擁朱羲 第39節
二人若有所思的望著這一幕,久久未回神。 還是孟氏眼尖的看到了,連忙迎出去:“母親來了?!?/br> 周氏忙趁機轉身抹掉眼淚。 眾人皆同老太太行完禮,孟氏便攙扶著老太太落座,不成想老太太卻拉著周氏的手走到了飯桌,笑著道:“今兒的飯菜準備的很不錯,有心了?!?/br> 周氏輕輕福身:“謝母親?!?/br> 孟氏氣的咬咬牙,憤憤的回到自己的座位。 六姑娘今兒是吃錯藥了不成,怎會來抬周氏的面子! 這頓飯眾人各有心思,卻也用的融洽。 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眾人也心知肚明,這頓飯算是為姜瀅踐行。 雖然魏宅那邊沒有準話,但都曉得就算明郡王抬舉,過去也只是姨娘,出閣宴自是辦不了的,作為妾室,不過是一頂轎子便抬出了門。 因此晚飯便上了果酒。 小輩們不管心中如何想,都舉杯與姜瀅飲了酒,可姜瀅的神色始終都是淡淡的,不論是誰她都是客客氣氣的,不失禮卻也淡漠。 如此,兄弟姊妹心中的不舍也淡了下來。 孟氏見此,白眼兒都快翻到天上去了,這還沒進宸王府呢,就拿起喬了! 孟氏一舉一動都落在姜瀅眼中,她對此并不在意,姜老太太才離席,她便以身體不適告了退。 待長輩相繼離開,小輩們便都黑了臉。 “我還準備了許愿燈呢!” “嘁,人家稀罕與你放燈?” “這是飛上枝頭就翻臉不認人了,德行!”姜彤雙手環胸道。 姜蔓狠狠瞪她一眼:“我家六meimei我說得,你有什么資格說!” 姜彤翻了個白眼兒:“喲,一口一個你家六meimei,人家認是你家的么,熱臉貼冷屁股!” 姜蔓氣不打一處來,但一時又找不出話來反駁,眼淚在眼眶里打著轉。 “嘁,這就哭了?”姜彤笑道:“真沒出息?!?/br> 姜蔓抬手狠狠抹掉淚珠,沒好氣的朝姜澈,姜笙兄妹道:“你倆啞巴了!” “放許愿燈,去不去!” 姜笙剛皺起眉,姜澈便拉起她走向姜蔓:“去?!?/br> 姜笙走到一半卻突然甩開姜澈的手,姜蔓眼神一暗,心中剛計算著如何與她大吵一架,卻見姜笙轉身盯著姜彤,冷聲道:“若沒有六jiejie求情,五jiejie能風風光光嫁到任家?” 姜彤一愣,眼底閃過幾絲不自然。 “五jiejie的轎子都到了任家門口,任家卻放你隨二叔母回家,還以正妻之禮相迎,你以為是任家好欺負么,那是任家看在明郡王的面子,否則,你看看他們會不會這么好說話!” 這事對于姜彤來說是提不得的污點,她的臉色頓時難看至極,惱羞成怒指著姜笙:“你...” “便是六jiejie翻臉不認人又如何,五jiejie已經沾了六jiejie的好處,有什么資格在背后指責六jiejie!” 姜笙說罷便拉著哥哥頭也不回的往院子走。 姜蔓朝憤怒不已的姜彤得意一哼,追著兄妹二人去了。 平日幾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今兒嘴皮子倒是利索。 姜彤氣的哭著跑開,姜豐嘆了口氣追了上去。 姜葶咬咬唇,眼巴巴望著姜蔓幾人的背影,她想去放許愿燈,但要是五jiejie知道定不會饒了她,如此想著,姜葶默默地隨姜錚回了二房。 - 姜瀅回到銀霜院后,坐在廊下看著夜色發呆。 母親還在時府中很熱鬧的,三jiejie,七弟,八meimei都養在母親跟前,她們都是在琉華院長大的。 兄長比三jiejie大了六歲,很愛護弟弟meimei,他每每下學回來都會給他們帶好吃的,三jiejie喜愛的核桃酥,七弟的糖葫蘆,八meimei的桂花糖,她的糖糕。 但他們年紀小,三jiejie長了蛀牙不能多食糖,母親便管的嚴,連帶著他們也沒了零嘴兒。 三jiejie拉著兄長哭,哭的兄長心軟了就悄悄買來,可還是被母親發現了,命人在院外堵著兄長搜身,三jiejie見零嘴兒被搜走,哭的天昏地暗。 三jiejie一哭,他們也就跟著哭,兄長無法,就出府買了些小玩具回來哄他們。 憶起那些美好的畫面,姜瀅的臉上笑意愈濃。 她六歲的生辰時,迎來了冬天的第一場小雪,兄長買了許多煙花,還有許愿燈。 那天,他們在雪中玩的很開心,很開心。 放許愿燈時,她許愿以后每年生辰都要與兄長,三jiejie,七弟,八meimei一起過,兄長卻點了點她的鼻子,溫柔道:‘meimei長大了會嫁人的,到時候會和夫君一起過” 她那時不懂什么是嫁人,只聽不能與兄弟姊妹一起過生辰便要掉淚,三jiejie連忙一把捂住她的眼睛說生辰不能哭,還哄她說: ‘以后我們嫁人時一起放許愿燈’ 除了兄長他們都不知道什么是嫁人,但是都飛快的點頭。 可就在她六歲生辰后,母親兄長沒了。 她六歲的生辰愿望永遠都不會再實現了。 姜瀅唇邊的笑意漸消,眼神空蕩蕩的,落寞而悲傷。 突然,一盞盞光闖入她的視線。 那是...許愿燈! 夜色中越來越多的光亮,約莫有幾十個。 姜瀅緩緩直起身子,呆愣愣的望著。 青裊也看到了,她轉頭正要提醒姜瀅時,卻見姜瀅已淚流滿面。 她微微一愣后看向許愿燈。 那個方向是前院。 青裊神色略顯復雜,若她猜的不錯,這應當是府中公子姑娘們為姑娘放的。 姜瀅的視線始終沒從許愿燈上挪開,帶著幾分眷念,和不舍。 直到最后一盞光消失在夜空,她才抬手抹干淚,朝青裊道:“你去看看祠堂燈是否亮著?!?/br> 青裊雖不明為何,但還是應聲離開,不久后去而復返:“姑娘,燈還亮著,家主在祠堂?!?/br> 姜瀅對此并不意外。 她明日離開,父親今日定然會去祠堂與母親說說話。 “你去守著,父親一走便回來稟報?!?/br> 她要去祠堂,將她的名字從族譜上劃掉。 這樣就算將來惹出再大的亂子,也不會牽連姜家。 青裊沒多問:“是?!?/br> 姜瀅換好夜行衣,坐在寢房等著,這一等,便是整整一夜。 她不知何時靠在床頭睡去,青裊將她喚醒時,天已亮。 “家主在祠堂呆了一夜,方才回房?!?/br> 青裊道。 姜瀅皺起眉,眉間滿是懊惱。 她怎么睡著了,父親怎又會在祠堂坐一夜。 若明郡王今日來的早,她如何再去祠堂。 就在這時外頭傳來動靜,青裊忙迎了出去,很快便進來:“姑娘,是王mama,老太太請姑娘去壽寧堂?!?/br> 王mama親自過來,姜瀅必須得走這一趟,她洗漱后便帶著青裊,隨王mama去了壽寧堂。 而在姜瀅走后不久,銀霜院來了一個婆子。 她徑直走進姜瀅的寢房,將她房中昨夜的熏香換走。 - 鶴山 九曲長廊下盡頭的八角亭中,一位白衣白發老人以手撐頭,半睜著眼盯著桌上的棋盤,他對面坐著一位堇色束腰寬袖衣袍的公子,公子容貌絕世,氣質除塵,在群山晨霧的襯托下,仿若九天神君。 “神醫,該您了?!?/br> 蕭瑢放下白子,道。 “該什么該?!柄Q山神醫突然伸手胡亂的將棋盤攪亂,捂嘴打了個哈欠,囫圇道:“這都什么時辰了,天都亮了還下什么下,你年輕能熬,鷹都給你熬沒了,我老咯,可就不陪你了?!?/br> 蕭瑢輕輕一笑,任由他耍賴。 “平局啊,此次平局!”神醫聲音洪亮,哪有半分睡意。 蕭瑢頷首:“是,平局?!?/br> 神醫得意的挑了挑眉,從袖中取出一瓶藥放在桌上,揮了揮手就轉身欲離去:“喏,拿著,走吧?!?/br> “神醫留步...” “不夠?那就不是這個價了?!鄙襻t駐足,頭也不回道。 “非也?!笔挰寣⑺幤渴蘸?,拱手道:“晚輩有件事想請教神醫?!?/br> 神醫不耐的攏了攏袖,閉上眼道:“給你一句話的時間?!?/br> “是?!笔挰寽芈暤溃骸巴磔吢犅劷伊媚镌邡Q山養病五年,晚輩想問問她的病情如何?” 神醫突然睜眼,眼中一道暗光浮動,只片刻便隱去,他轉過身語氣隨意道:“你說的哪個姜家?” 蕭瑢一愣:“...還有哪家姜姑娘在鶴山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