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焰 第90節
而周藝然的母親談判的內容也有意思。 她就一個要求,她女兒的名聲不能毀,那個優秀的殼子得繼續下去,至于剩下的,譬如周藝然的處境跟心理狀態,她母親只字不提。 周藝然母親第一次來的時候,朱言的父母一天笑容沒斷,晚上她母親去她病房的時候,神采奕奕地說這回能好好敲上一筆了,說不準她弟以后的婚房都出來一半。 朱言講這些的時候,情緒沒什么起伏。 “我有時候挺恨我媽的,可是跟我爸比,又覺得她有點可悲?!?/br> “小時候他們總罵我,夸我弟,那時候我覺得自己特別糟糕,每天放學回來就搶著做家務活,因為這樣我媽才會夸我,才會把給我弟買的糖分我一塊。后來我才明白,其實我用不著他們的認同,更用不著接受他們的道德綁架,他們的夸獎什么都代表不了,我可以自己給自己買一整包糖吃?!?/br> 逢冬看著她,朱言挺冷靜地說:“所以我得從這兒出去,我不能被他們困一輩子?!?/br> —— 第二周的時候b市高校一大波流感。 盧妤已經倒下了,咳嗽鼻塞一樣沒落,請了假懨懨在宿舍。 逢冬參加動保組織活動的時候,人幾乎驟減到了一半。 身為會長的喬煜倒是生龍活虎,襯衫的紐扣扣到倒數第二粒,特別規矩的好學生。像他這樣的尖子生其實自帶點八卦隔絕體質,但是a舞論壇上鬧得沸沸揚揚的事他知道了。 估計是因為帶著逢冬的名,所以他才對于這些平時壓根不會點進去的八卦有那么點上心。 發言的時候目光往逢冬的方向飄了好幾次,逢冬低頭,不動聲色地避開了跟他目光對視。 這學期期末動保組織想在y省那邊展開一個公益項目,是之前就籌劃過的,上學期跟y省當地組織有了合作,喬煜覺得時機差不多成熟了,就把這事提上了日程。 動保組織前段時間一直在拉贊助,但是因為是學生項目,即便有t大的光環在,也很少有人問津,所以預算特別有限。 最近幾天突然就來了個菩薩,而且出手特別闊綽,直接把他們最頭疼的經費問題解決掉了。 喬煜今天還帶了個錦旗過來,據說就是感謝他的。 散會的時候喬煜本來要往這邊走,被旁邊的副會長拉了一把,那個副會長也是t大的女生,跟他同級。 喬煜的腳步因此停下,目光還落在逢冬那邊,一副有話要說的模樣,但是沒有推托眼前的交談。 逢冬很輕地朝他點了下頭,在他的注視下拉開門往外走。 走廊里有幾道視線隱晦地朝她那邊落,這幾天里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目光,目不斜視地往前走,松散的長發不斷被風吹晃。 路過拐角走廊的時候,胳膊肘受了一記拉力。 她轉過頭,陳北炙咬著煙,懶懶散散看她一眼,目光里透著點笑,然后視線收回來,繼續低頭打火。 橘紅的火光躥出來,他低了記頭,她問:“你怎么來a舞了?” “接你們喬學長錦旗來了?!彼p甩一記手里的火機。 所以那個出手大方的好心人就是陳北炙。 陳北炙當然不是一時腦熱做的這件事,他跟戚仁那邊需要企業形象,這種公益活動就是特別好的宣傳,所以這件事對他跟動保組織來說算是雙贏。 不過要說這件事里夾沒夾雜私心,多半夾雜了,不然他不會樂于助人到找了這么一個半吊子項目。 逢冬輕聲說:“有錢挺好?!?/br> 是一句輕微調侃。 他回得挺快:“爺的錢就是你的錢?!?/br> 陳北炙的側臉一半在光下,一半在陰影里,抬頭看了她那么一眼。 他等在這兒,就是先跟她見一面,喬煜還在里邊真情實感地等著頒錦旗呢,他倒不沖這個錦旗,是戚仁覺得這個東西掛著挺紅火,所以他來拿了那么一趟。 拿之前還笑了戚仁,戚仁說你特么不是也想去拿嗎,他就不說話了。 擦身的時候逢冬的發擦著他的領口,帶起一陣細癢,他側頭,她也看著他。 目光特純,特剔透,也特別撩。 他的火機交到她手上,她的目光落在那根煙上,他就想起那個晚上她發的,少抽點煙。 這四個字殺傷力挺大。 于是他把煙滅了,但也惡劣地呼了口煙氣,那點煙氣到她那邊時已經接近透明了,她的眼睛眨了一下。 而他折身進了教室。 不知道他跟喬煜是怎么談的,二十多分鐘的時候出來,儼然成了這個項目的金主模樣。 又跟動保組織的男生們打了場球。 打球這件事算是男生們的快速社交方式之一,就在a舞的球場,外邊迅速聚了不少人,逢冬過去的時候人群已經把籃球場的外圍圍住了。 人群里時不時爆出一兩聲歡呼,大多數目光都落在陳北炙那邊。 他換了球衣,在一眾男生里是最耀眼的那個,球游刃有余地從右手換到左手,避開了旁邊人的進攻,縱身扣籃,球從籃筐穿過,砸在地上,回彈三兩次。 陳北炙的后頸沾了層薄汗,場下一陣陣地歡呼,他對這邊的歡呼渾然不覺,所以直到中場休息的時候才看到她。 那會兒他跟隊里的一個人去買水,那個男生還不太知道他跟逢冬還有喬煜那點略復雜的關系,所以回來的路上提了一句:“那邊那個妞,在追我們喬會長?!?/br> 視線點的是逢冬那邊。 陳北炙順著他的視線看了一眼:“我怎么不知道?” 他說這句話的語氣是反問句,那個男生理解成了陳述句,所以他拆一罐冰可樂的時候,那個男生熱心講解:“就聽說她特別會勾人,之前前男友就那么被玩了,現在又在勾喬學長?!?/br> 陳北炙的腳步在這會兒徹底停下了。 那個男生當自己講了個有趣的玩笑話,陳北炙側過頭。 “你說有沒有意思,被她玩的那個前男友是我?!?/br> 他一字一字慢條斯理說出來的,但是里邊的火氣已經很明顯了。 那個男生還沒反應過來,說是嗎? 他沒答這個問題,反問:“她怎么勾的,你看見了?” “聽說了啊,就…” 到就字的時候說不下去了。 陳北炙提著他的領口,直接給了人一拳,這會兒終于看明白他的火氣了,一個字都不敢說了。 陳北炙繼續問:“為了口舌之快捏造是非污蔑女生,挺有意思?” 場內場外還有一大堆知情人,倒吸著氣,說了句臥槽。 陳北炙壓根沒理。 他看著那個男生,以一種行你繼續說的目光。 那個男生哪兒還敢說,這時候終于反應過來他前一句里邊的意思了,跟著人群后知后覺地倒吸了口氣。 下半場打到一半的時候男生就溜了,被弄怕了,場上所有男生連帶著場外的那些人都在這件事上閉了嘴。 那場球打完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 夕陽順著球場邊的欄桿往下墜,人群因為剛才那件事,有輕微悻悻,里邊時不時有一兩聲輕微的咳嗽,倒是沒人再八卦了。 逢冬等在外邊。 她站的位置不打眼,是球場邊的一處欄桿,她原本面朝著欄桿,在回一條消息,聽到腳步聲回過神,背靠著太陽墜落的方向,橘紅的光打在她的肩頸。 陳北炙問:“回宿舍嗎?” 她想了想,搖頭:“突然不太想待在這兒,陳北炙?!?/br> 他明白她的意思,所以也沒回他們租的房子。 最后車開到了京大附中。 在京大附中門口的時候,他讓她等會兒,折身去便利店買鮮榨的蘋果汁。 這個蘋果汁高中的時候他經常買給她,店里的人手不夠,蘋果放久了氧化,要現削皮,花的時間長,所以那兒總是排特別長的隊。 而這個隊伍在陳北炙時不時去買一趟之后rou眼可見地越來越長。 那會兒他中午休息的時候排得特別耐心,沒人看出來他是給人帶的,所以當時流傳的是他挺喜歡蘋果汁。 當然后來他就不排了,他那股聰明勁兒跟商業頭腦又展現出來了,在便利店兼職的是一個高二學弟。 他那段時間在給她補課,那些資料也順手給那個學弟印一份,過去的時候那個學弟就把蘋果汁留好了,冰鎮的,拿到教室的時候冰塊不化。 陳北炙回來的時候依舊拿了一杯蘋果汁,一盒關東煮。 這種感覺讓她有點像回到高中的時候。 她想起了之前聽說的那些關于陳北炙以前的事跡,那會兒京大附中關于他的傳聞特別多,女生們的社交平臺上,課間的八卦里,和他那幫損友兄弟那兒,幾乎處處都聽得到。 那會兒兩個人還沒好上,她對八卦沒什么興趣,但是看到他的消息都會停一下。 所以她在那半年里聽過特別多。 其實像陳北炙這樣的男生是真的特別容易引人心動的那種,對一切懶懶散散的勁兒,辦事上特別靠譜,家境好,人又帶勁,賽車沖浪滑雪這些都玩,還能玩出名堂來,喜歡詭譎里帶著點特立獨行的風格的歌,他專門有這么一個歌單。 逢冬想起之前傳的陳北炙為什么選京大附中,突然有點好奇,問:“你選這所學校真的是因為那家法餐嗎?” 他懶懶嗯一聲,又沒什么正經德行了:“還有妞好看?!?/br> 兩個人就站在便利店外的角落里,天已經快黑透了,入春后的晚上不冷了,她低頭吸著冰冰涼涼的蘋果汁,女孩子身上的香在這個角落里特別明顯。 他就那么看了她一會兒,突然說:“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她抬頭。 他在這時候瞥了眼她眼下的淡青,說了第二句:“這幾天精神頭不應該養足了嗎?” 他說第一句的時候,逢冬的呼吸起伏了一下,第二句說得就有點混蛋了。 她說:“盧妤昨晚半夜燒起來,去給她買藥了?!?/br> 陳北炙的手插回兜里,脖頸略低,透著點痞勁兒地笑了一下,前邊那個問題似乎只是為后面那句小葷話做的鋪墊。 作者有話說: 揉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