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焰 第89節
她回去的時候就被他握著胳膊,拉到車的另一邊,占了會兒便宜。 大學跟高中不一樣,校門口沒有那么多人,尤其是早八之前,幾乎沒什么人。 但她還是心慌,一直提心吊膽,他壞勁地撫著她的眼角,大概挺喜歡這種隱秘的刺激感。 過了兩三分鐘逢冬才想起來,問:“落的是什么?” 答案看著他的神色就明白了。 根本沒落東西。 她輕聲說:“騙子?!?/br> 他別頭看著她,笑了一記。 這回往里走的時候,她那些學生會的同學已經進去了,倒是挺清靜,沒有尷尬和陰陽怪氣了。 —— 中午的時候,周藝然先按捺不住了。 上午最后一節課結束后,走廊最里邊的更衣室,周藝然關了門,背抵著門板,跟她對視:“你到底要什么?你要道歉我可以給你,學校要評十佳青年了,在這個節骨眼你沒必要針對我?!?/br> 都到這個時候了,在意的還是十佳青年這個頭銜。 逢冬也看著她,兩個人無聲對峙著,過了一會兒,逢冬輕聲說:“周藝然,你做的那些事,敢拿到大庭廣眾之下嗎?” 周藝然回得很快:“敢?!?/br> 這個字說到后面有點虛,明顯底氣不足,但周藝然維持住了一貫的嘴硬。 逢冬盯著她的眼睛,在她的目光回避躲閃的時候,輕聲說:“好?!?/br> 周藝然的情緒被這個字徹底挑起來了:“論壇上那些事哪件不是真的?你勾男人不是挺有本事?陳北炙,席子強,喬煜…” 逢冬安安靜靜地看著她:“學姐,表述和夸大是兩回事,客觀描述和主觀推斷也是兩回事?!?/br> 周藝然咬唇:“好,你這么說,我懶得計較,可以給你道歉,但是你也得…” 逢冬打斷她:“那朱言呢?你怎么跟她道歉?” 周藝然的神色明顯僵硬了片刻:“那是她自己沒本事,她非得搶那些東西,我什么都沒做啊,是她自己搞不好宿舍關系,跟同學鬧僵,崩潰要鬧自口口殺,休學也是她自己精神狀態出了問題,這些跟我有什么關系?” 逢冬的呼吸起伏了一下:“學姐可真清白啊?!?/br> 周藝然突然冷笑了一聲:“我清不清白,反正你的名聲已經爛在這兒了…” 說到這兒的時候,她的聲音陡然停下。 走廊里傳出這句話的回音,夾雜著廣播站的電流聲。 周藝然的臉色泛白,死死瞪著她:“你干了什么?” 逢冬看了她一眼,伸手拉門。 周藝然按她的手,咬著牙,聲音壓低:“你非得跟我爭有意思嗎?” 逢冬轉身,深深看了她一眼:“周藝然,沒人非得和你爭,是你自己把所有人都看成了假想敵?!?/br> 周藝然捏著把手,捏到關節泛白,指尖發顫,沒說話。 那段廣播是全校范圍的,很快引起軒然大波。朱言這個名字,大一大二的新生可能不知道,但大三大四都有耳聞。 朱言的性格其實挺好的,在宿舍范圍內遭到排擠是因為周藝然,在年級的人緣還不錯,只是不少人都因為周藝然的原因,不敢公然站出來發聲。 這會兒周藝然的女神形象徹底崩塌,終于開始有了不一樣的聲音。 在論壇上蓋了兩個高樓之后,學校終于被驚動,宣布成立調查組,重啟對當年事件的調查。 傍晚回宿舍的時候,逢冬碰到了在樓下抽煙的盧妤。 盧妤的視線原本盯著手機的游戲界面,聽到腳步聲,移到她那兒。 中午的事盧妤顯然已經聽說了,露出點牛逼的神色來,然后視線落在她扎在腦后的長發上邊,多看了兩眼。 “什么時候染的?” “昨天?!?/br> 盧妤常年在折扣時囤各種顏色的染發膏,頭發的顏色平均一個半月變一次,這件事在她這兒不算稀奇,但是發生在逢冬那兒,挺稀奇。 大一剛開學,宿舍關系還沒那么僵那會兒,盧妤拉著全宿舍去染發,到了大學終于沒人管了,都想用各種方式慶祝這個自由。 馮小青她們都染了,就逢冬沒染,坐在一遍安靜地等她們,一個托尼發揮三寸不爛之舌跟她推介了十幾分鐘,最后嘆口氣,說其實她黑發就挺好看。 現在換成藍色也好看,不過是另外一種風格了。 盧妤低頭打煙,逢冬輕聲說:“能給我一支嗎?” 盧妤又從盒里戳了根煙出來,往她那兒遞:“什么時候學會借煙消愁的?” “沒消?!?/br> 逢冬勾著那根煙,轉了兩下,那根細煙在她細白的手指間,反差感極強,那點不良叛逆的勁兒一下就出來了。 她勾著煙別過耳后,那截煙若隱若現地繞在藍發里。 “吸煙有害身體健康?!?/br> 盧妤撲哧笑了,笑完吐了口煙圈:“你現在的樣子特叛逆,不會是因為哪個男生吧?!?/br> 她出校住的事盧妤都知道,說完剛才那句,立馬接了句臥槽。 估計覺得這個猜想越想越靠譜。 宿舍門口人來人往,迎面走過來的幾個女生的對話里提到了陳北炙的名。 這個名字被念出來的時候都透著曖昧勁兒,伴隨著女生放輕的嗓音,周圍的空氣都燒燙幾分。 逢冬松了馬尾,長發被夜風吹著,不斷拍打在那截煙上,最后徹底繞在一起。 她低頭,給陳北炙發了條消息。 “早點睡,少抽點煙?!?/br> 作者有話說: 歌詞引自galen crew的《sleepyhead》 揉揉~ 第71章 炙焰 那段廣播站的外放, 把周藝然推到風口浪尖,也把她自己推到了風口浪尖。 除了陳北炙那段她按了暫停,剩下的都一字不差地傳到大眾的耳朵里,只不過論壇上的高樓都集中在周藝然跟朱言的事上, 所以關于逢冬的那些帖子偶爾被頂起來, 又迅速沉下去。 但是她依舊受了影響。 暑假里那件事原本平息了不少, 起碼a舞大多數跟她有交集,一塊上過課的同學都覺得那些名號太荒謬了, 幾乎是惡意加在一個女孩子身上的, 所以輿論里有隱約動搖的趨勢。 現在這些名號又牢牢扣到她頭上。 很多時候,那些跟風發泄的群體,用不著真相, 用不著判斷力,只需要自己站在道德制高點上。 而周藝然的那些話無疑把他們送上了道德的制高點。 用盧妤的話說, 這是個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辦法。 連她染頭發這件事都被嚼了舌根,跟夜不歸宿一起,成了個繪聲繪色的故事。 逢冬在課間的走廊里聽到了這個故事。 兩個男生扎堆在一起說的,時不時發出一兩聲拖長得有點惡心的哦聲。 她的腳步停頓了一下, 周圍不少人的目光都投過來了, 帶著點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興奮, 她曲起食指, 敲了兩下門板。 “何梁?!?/br> 是其中一個男生的名字。 她沒有以興師問罪的語調念出來, 一如既往地淡。 那兩個男生剛才聊得太興奮,到這會兒才回過神來, 那個叫何梁的男生轉過頭, 看樣子是已經在剛才短短的兩三秒里決定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嘴硬到底絕不松口。 他做好這個心理準備, 氣勢也有點足了,剛要說話,逢冬先開口:“開學軍訓的時候,學生會的人從你的宿舍搜出來一打碟片?!?/br> 這句話里的隱晦含義都懂,這件事在那幾天鬧得挺大的,一躍成為整個學院的笑談,何梁因此被起了好幾個外號,整整叫了半個多學期才消停下來。 而何梁在這場風波結束后,迅速以受害者的身份變成了施害者,整個年級里各種閑言碎語傳的最勤快的就是他。 所以他對這件事特別敏感,臉唰地漲紅了,下意識辯解:“那些不是我的,是朋友存在我這兒的,我是...” 逢冬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關我屁事?!?/br> 她說這句話,就是要讓何梁知道剛才她的感受,至于他爭不爭辯,有什么理由,關她屁事。 這是她第一次說出這種有點不文雅的話。 語調清清冷冷,干脆,沒什么起伏。 周圍一片低低的我靠。 何梁低著頭,不吭聲了。 她抬手捋頭發,長發順著指間滑落,細白的手指,藍色的發,那股勁兒一下子就出來了。 留下一個特別漂亮的背影。 這是逢冬唯一一次針對這些流言蜚語的回應。 接下來的幾天照常上課,練舞,對于所有隱晦的目光視若無睹。 因為幾天前的走廊時間,當面嚼舌根的人倒是不多了,私底下依舊不少,之前媒體那波似是而非的引導,加上周藝然的不斷努力,確實如周藝然所說,她的名聲快爛透了。 周五的時候,她跟朱言見了第二面。 現在輿論上邊已經鋪墊好了,學校的調查工作也重新展開了,周藝然還不肯認,這件事過去得太久,調查需要時間。 而這些時間就給各方運作留了空間,周藝然的母親已經以慈善的名義跑過幾次那家心理咨詢機構了,說是慈善,實際上是來找朱言父母談判的。 談判內容還是老一套,威逼利誘,不過前者幾乎用不上,利這個東西就夠了,甚至都不用大利,她拋出來的蠅頭小利,在朱言的父母那兒就當成了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