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傳來姜若嫤的痛苦的喊叫聲，與此同時摻雜在一起的還有產婆給姜若嫤鼓勁的聲音。

    一個年紀不大的丫鬟走出來，快步走向永樂長公主，說道：“長公主，不好了，世子夫人胎位不正，怕是……”

    永樂長公主臉色一變，說道：“怎么會這樣？不是說屋內的產婆是京城最好的嗎？”

    丫鬟恭敬說道：“產婆說世子夫人的胎位本來就不正，懷孕時又郁郁寡歡，世子夫人這胎怕是會生不下來?！?/br>
    永樂長公主閉了閉眼，正色說道：“你告訴屋內的產婆和大夫，無論如何都要保住世子夫人。必要時刻，可以……舍了腹中胎兒?！?/br>
    丫鬟詫異地看了永樂長公主一眼，再次進屋去了。

    又過了許久，屋內終于傳出嬰兒的哭啼聲。

    屋門打開，產婆抱著嬰兒走到永樂長公主的面前，笑說道：“恭喜長公主，世子夫人生下了一位千金?！?/br>
    永樂長公主皺眉說道：“世子夫人如何了？”

    產婆說道：“世子夫人昏過去了，生產時又傷了元氣，大概要許久才會蘇醒?！?/br>
    永樂長公主看了看產婆懷里的嬰兒，讓身邊的下人照顧好姜若嫤生下的女兒，她抬腳朝姜若嫤所在的屋子走去，說道：“本宮去看看世子夫人?！?/br>
    夢境里的衛臨麒看著永樂長公主的身影，也想進屋看看姜若嫤。

    然而夢境里的畫面再次一轉，等他反應過來，他已經出現在了他和姜若嫤的寢屋內。

    姜若嫤坐在床榻上，身后塞著幾個軟枕，烏黑的長發散在肩頭，精致的臉蛋看起來有些蒼白，沒有太多的血色，應該是在坐月子。

    秋扇從外面走進來，沖姜若嫤恭敬說道：“奴婢剛剛去長公主那兒看了小小姐，小小姐被長公主照顧得很好，世子夫人莫擔心了?！?/br>
    “長公主還讓世子夫人專心養身體，她會照顧小小姐?！?/br>
    姜若嫤聽見秋扇的話語，輕輕“嗯”了一聲。

    以她現在的精力，她也沒法照顧女兒。

    姜若嫤的唇瓣動了動，說道：“世子那兒可有消息？可有說他何時會回京？”

    秋扇不忍地看了姜若嫤一眼，小聲說道：“世子倒是寄了書信回來，卻沒有說會何時回京，只讓長公主和老夫人好好世子夫人和小小姐?！?/br>
    又是讓永樂長公主和衛老夫人照顧她和菀姐兒嗎？姜若嫤失神地看著前方，眸光沒有焦距。

    夢境里的衛臨麒看著不遠處的姜若嫤，明明這會兒姜若嫤沒有落淚，卻更讓他的心中堵堵的，仿佛塞了一團棉花。

    秋扇擔憂說道：“之前世子夫人生產時，奴婢聽見產婆和大夫的話語了，世子生產時之所以會難產，很大一個原因是世子夫人懷小小姐時郁郁寡歡，心中不快?！?/br>
    “如今世子夫人好不容易生下了小小姐，可一定要好好養好身體，莫再心中郁結?！?/br>
    秋扇的話語剛剛說完，坐在床榻上的姜若嫤的身體晃了晃，忽然朝一旁倒去。

    夢境里的衛臨麒下意識地朝姜若嫤的方向奔去，然而他的手剛剛接觸到姜若嫤的身體，卻穿過了姜若嫤的身體。

    第40章

    這次在夢境里，他看得更清晰了

    與此同時, 夢境戛然而止，衛臨麒從夢中醒了過來。

    明月高掛，有月光透過窗牖照進來, 此時顯然還沒有天亮。

    剛才夢境中的畫面還在他的腦海里浮現, 衛臨麒難得久久未回過神來。

    那日他去馬場接姜若嫤前，他的眼前便出現過姜若嫤眼含淚光, 似乎控訴他對她的冷淡和不體貼的畫面。

    這次在夢境里，姜若嫤神傷落淚的場景，他看得更清晰了。

    剛剛在夢境里, 他竟然還看見了姜若嫤生下菀姐兒時的畫面。姜若嫤生下菀姐兒時，他被皇帝派去了外地為官, 他怎么會在夢境里看見姜若嫤生產時的畫面？

    按照夢境里的畫面，當初他去外地為官, 姜若嫤的心中應該是不滿的。只是那個時候姜若嫤已經懷上了菀姐兒, 為了腹中的菀姐兒, 姜若嫤只能夠留在京城。

    后來姜若嫤生下菀姐兒, 他因為身在外地沒能陪在姜若嫤的身邊, 姜若嫤的心中應該也是有怨氣的。

    姜若嫤生下菀姐兒時之所以會難產, 除了姜若嫤本身胎位不正, 還與他未能夠陪在姜若嫤的身邊，姜若嫤的郁郁寡歡有關。

    姜若嫤是因為他在她身懷有孕時沒有陪伴在她的身邊, 才移情別戀范玄鈞？

    衛臨麒擰眉。當時他已經讓永樂長公主和衛老夫人好好照顧姜若嫤和其腹中孩子，靖南侯府有無數伺候姜若嫤的下人, 哪怕那個時候他在京城, 也不需要他為姜若嫤做什么。

    姜若嫤如果因為他沒能在她身懷有孕時陪在她的身邊, 便不顧腹中的孩子, 未免太斤斤計較和矯情。

    而且那個時候他回京時, 永樂長公主只對他說過姜若嫤生產時胎位不正，并沒有說姜若嫤會難產還與姜若嫤懷孕時的郁郁寡歡有關。

    不過永樂長公主怕他擔心，故意將當時的情景說得不那么危險，也有可能。

    他的肩膀一重，姜若嫤的腦袋無意識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衛臨麒的眸光徹底恢復了清明，意識到自己在想什么，他覺得有些荒唐。

    先不論夢里的那些畫面是怎么回事，他居然下意識地將夢境里的那些畫面當作是真實發生的，然后還將姜若嫤現實里的行為和夢境里的畫面聯系在一起。

    不是荒唐是什么？

    雖然他知道夢境里的畫面很大可能是他幻想的，不是真實存在的，但是衛臨麒想到夢境里姜若嫤因為他對她的冷淡的行為而神傷的畫面，他的心還是仿佛被針刺了一下，還帶著幾分慌亂。

    感受著姜若嫤的腦袋落在他肩膀上的溫度，衛臨麒抬手摟住姜若嫤的嬌軟的身子，無意地將姜若嫤的嬌小的身子朝他的方向帶了帶。

    姜若嫤尚在睡夢中，沒察覺衛臨麒的動作，她轉身面對衛臨麒，軟軟的身子窩在衛臨麒的懷里，發出小小地一聲地嬌軟的哼聲。

    ……

    第二早上，姜若嫤蘇醒時便發現自己居然躺在衛臨麒的懷里。和衛臨麒平日里清冷的性子不同，他的身子這會兒仿佛大火爐，熱呼呼的。

    姜若嫤的秀眉微微一擰，她睡夢中怎么會跑到衛臨麒的懷里？

    從前她和衛臨麒躺在一張床榻上時，便喜歡趁衛臨麒快睡著時窩到衛臨麒的懷里，她喜歡那種和衛臨麒親密無間的感覺。

    那個時候衛臨麒困意上來，往往會隨她去。

    只是現在她和衛臨麒躺在一張床榻上，她恨不得在衛臨麒和她之間空出一個人來，她怎么還會在睡夢中跑到衛臨麒的懷里？

    難道從前她養成了親近衛臨麒的習慣，身體一時沒有改過來，才會在睡夢中又跑到衛臨麒的懷里？

    此時思考這個問題顯然不是時候，姜若嫤抿了抿唇，便要將衛臨麒落在她身上的大手挪開。

    姜若嫤剛剛有了動作，衛臨麒便睜開了眼睛，她對上了他深邃不可測的眼眸。

    姜若嫤眨了眨眼，說道：“世子，你醒了？”

    在她的印象里，衛臨麒基本上每天早上都會比她先蘇醒。他今日怎么會比她醒得還要遲？

    莫非昨天晚上他有了邪念，又沒有紓解，他沒有睡好？

    這些事情顯然和她沒有關系，姜若嫤將衛臨麒的大手從她的身上挪開，從床榻上坐了起來。

    姜若嫤說道：“我若是將世子吵醒了，世子可以再睡一會兒?！?/br>
    衛臨麒看著準備起身的姜若嫤，沒再睡，他將衣架上的外裳拿了過來。

    守候在屋門的下人聽見屋內的動靜，帶著洗漱用品走進來，伺候姜若嫤和衛臨麒洗漱。

    姜若嫤見衛臨麒沒有再睡一會兒的意思，便也不再說什么。

    等梳洗完畢，姜若嫤讓下人將早膳端進來，她和衛臨麒坐在桌邊用膳。

    姜若嫤看向屋內伺候的下人，說道：“菀姐兒醒了沒有？菀姐兒如果醒了，將她帶過來用膳?！?/br>
    一個穿著綠裙子的丫鬟恭敬應了一聲，出去了。

    沒過多久，菀姐兒便被下人給抱了進來。

    姜若嫤現在和衛臨麒共用早膳時，一般不會將心神放在衛臨麒的身上。而且菀姐兒在屋子里，她自然更不會將注意力放在衛臨麒的身上。

    但是今日衛臨麒的視線，她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她發現衛臨麒今日總是將視線落在她的肚子上，然后還總是用一種難以言表的目光看著菀姐兒，似乎他今日第一次見菀姐兒。

    姜若嫤皺了皺眉。衛臨麒的腦子該不會真的壞了吧？

    ……

    用完早膳，衛臨麒去了永樂長公主的院子。

    永樂長公主也剛剛用完早膳，她的手上捧著丫鬟新沏的茶盞。聽見下人的稟告，她讓人請衛臨麒進來。

    “見過母親?！?/br>
    衛臨麒站在永樂長公主的面前，面容俊美。

    畢竟是自己的疼愛的兒子，衛臨麒來見她，永樂長公主的心里自然是高興。

    衛臨麒和永樂長公主簡單聊了兩句家常，他看著永樂長公主，說道：“當初若嫤懷著菀姐兒時，我沒有在京城。不知道母親還記不記得當初的事情？”

    永樂長公主詫異說道：“你怎么突然對此事感興趣了？”

    衛臨麒眸光微斂，說道：“兒子覺得菀姐兒對我似乎不太親近，不知道是不是和當初我沒有陪若嫤生產有關?！?/br>
    永樂長公主說道：“當時菀姐兒還在若嫤的肚子里，菀姐兒怎么可能因為你沒有在若嫤懷孕時陪在她的身邊便不親近你？”

    “你平日性子太清冷了，菀姐兒自然不愿意親近你。你對外人冷冰冰的也就罷了，對自己的家人便不可如此冷淡了?！?/br>
    衛臨麒抿了抿唇，永樂長公主也覺得他對姜若嫤和菀姐兒太冷淡？

    衛臨麒說道：“我記得您說過，當初若嫤生菀姐兒時，胎位不正?！?/br>
    永樂長公主說道：“是有此事，當初為了生菀姐兒，若嫤的性命都差點兒沒了。你以后要好好對若嫤和菀姐兒?！?/br>
    衛臨麒不動聲色說道：“當時那么兇險，僅僅是因為若嫤當時懷著菀姐兒時胎位不正？”

    永樂長公主說道：“倒也不是僅僅因為這個，據當時的產婆和大夫說，還和若嫤懷著菀姐兒時，心情郁結有關?！?/br>
    “這產婦懷孕時郁郁寡歡，自然會影響腹中的胎兒?！?/br>
    衛臨麒聽見永樂長公主的話語，心沉了沉。永樂長公主的話語，居然和昨天晚上他夢境里畫面對上了。

    衛臨麒心事重重，也沒了再在永樂長公主這兒待下去的意圖，他對永樂長公主提出了告辭，起身離開了永樂長公主的院子。

    等衛臨麒離開，孫嬤嬤看著衛臨麒離開的身影，說道：“奇了怪了，世子今日居然對長公主提起世子夫人當初生產的事情?！?/br>
    永樂長公主想到了什么，饒有趣味說道：“興許是在若嫤那兒碰壁了?！?/br>
    當初永樂長公主沒有將姜若嫤懷孕時郁郁寡歡的事情特意告知給衛臨麒，倒也不是特意隱瞞。

    若是衛臨麒自己意識不到，哪怕她告知了此事，以衛臨麒的性子，衛臨麒大概也不會有什么感覺，興許還會認為姜若嫤矯情和任性。

    現在衛臨麒主動問起，她自然會如實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