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刀 第65節
共同聽完一半的歌單,就已經到了。 進門之后很自然地接吻,在門廳處微黃的光下,梁聿之后背貼靠在墻上,勾著西澄的脖子。她身上襯衣的襟口擦著他領帶的綢制面料,他今天下午從會場上直接過來,服飾皆齊整,完完全全的衣冠君子模樣,最后西澄替他抽掉了那根松垮的領帶。 自始至終只有唇齒間的聲響。 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 西澄生理期,他們都清楚。 最后分開時,梁聿之身上已經沒那么規整,領口的扣子解開的,襯衫的胸口部分摩擦過,皺得過分,是與之前不同的一絲頹痞感。 他邊往里走邊解掉袖扣,西澄揀起他的領帶跟他過去,一起洗了手,出來喝水時,才開始好好說幾句話。 “你還有事情做?”西澄看到他也帶了電腦上來。 梁聿之應了聲。 “我也有?!蔽鞒涡π?,“那一起干活吧,你勻個地方給我?!?/br> “你要多大的位置?”他眼睛彎了一些,手指摸摸她的臉頰,“我分你十平,夠不夠?” 西澄第一次用梁聿之的書房,很寬敞,光線布置科學合理。 很長的寬板大桌,他們各踞一邊。西澄在寫策劃案,敲字的間隙偶爾側過頭,便能看到相隔一米的人,一張很認真的側臉,睫毛垂落,微抿的薄薄嘴唇。 他在看表格,密密麻麻的數字。 過了挺久,西澄寫完策劃案,見他還在繼續,便也沒走,繼續查點資料。 到十點半,她中途出去接水喝。 梁聿之忙完了,合上電腦起身,無意中一瞥,視線停留在西澄的筆電屏幕上。他走近兩步,看清了網頁的內容。 居然,并沒有覺得很意外。 他們進入戀愛關系已經四個月,像很多情侶一樣,與對方一起消磨時間,吃飯、休閑、做/愛,享受二人世界,日復一日變得親密,互相依戀。 但梁聿之清醒地知道有些更高的點他們并沒有到達,也似乎永遠不能到達。 她的人生規劃中他不是參考因素,所以她為了陪家人,可以不必與他商量就決定來上??偛?,同樣的,也不必知會他,她在考慮出國讀書。 唐西澄或許在意他喜歡他,她也在盡力投入地對待這段關系,但也就到這個程度了,他永遠不會是她最重要的,這段關系也隨時可能被放棄。 而他甚至不該對此有想法,因為她早就聲明過。 靜靜站了片刻,梁聿之轉身,從書房走出去,西澄剛好進來,在門口與他碰上。 “你結束了?”西澄說。 “嗯?!?/br> “那你先洗澡吧,我等會就來?!?/br> “好?!?/br> 他們錯身而過。 第61章 ◎謝謝你◎ 梁聿之這趟回上海待了兩個晚上, 一直到周日下午。這期間,西澄除了周六回家一趟拿些衣物用品,其余時間都在他的公寓里。 西澄并沒有發覺梁聿之的異樣,有幾個瞬間注意到他興致不太高, 只以為是因為她的特殊時期, 他們無法在身體上盡興。多少會有點影響吧, 也很正常,她這樣想。 梁聿之的返程航班在三點鐘。 但他仍然做了午飯。忙碌的時候并不知道西澄出門, 直到做完飯喊她卻沒見著人, 這不像她慣常的表現,但真要想一想, 她對他做的沒交代的事也不少了,不多這一樁。 一瞬的煩躁之后, 梁聿之罕見地平靜下來,沒給她打電話, 也沒發消息, 他擺好了飯菜準備自己吃。入戶門卻又有響聲。 消失的人回來了, 她臉上帶笑, 手里盒子擱到桌上:“你都做好了?” 梁聿之視線落在那盒子上, 包裝細致的蛋糕盒。 “你這是……” “給你過生日?!?/br> 他的生日在10號,周三, 兩天后。 “提前過, 可以的吧?” 梁聿之微怔,看著她。 西澄開始拆蛋糕, 很快擺好一切, 垂眼為蠟燭點火, 細膩的額上浮著點點汗珠。 “好了?!彼ы? 睫毛在微光中輕顫一下,“你要想個愿望嗎?”她很久不過程序完整的生日,不太清楚他的習慣是怎樣。 隔著微微跳躍的燭火,她的眼睛很亮,目光也認真,仿佛只看得到他。 某些看不見的皺褶被她的眼神短暫地撫平,在突然獲得的一點熨帖中,他點頭應了聲:“嗯?!?/br> 幾秒后,配合地吹熄燭火。 他們一起吃了蛋糕和午餐。 梁聿之收拾好東西,去換衣服準備離開。他正對著鏡子扣襯衣的扣子,西澄忽然走進來,朝他晃晃手里的東西。 梁聿之抬眉,看著她走到面前,纖細的手抬起,將那條簇新的深色領帶繞在他的襯衣領下,頗認真地調整長度,她明顯并無經驗,動作很生疏,但最終成功地打出一個結,慢慢抽緊,手指幫他整理襯衣領口,最后輕輕撫一下領帶。 梁聿之靜靜地由她做完一切,視線相碰時,他低聲開口:“這是禮物?” “嗯?!?/br> “為什么是這個?” “聽說是送男朋友的首選,我看網友說成功打好結的那刻成就感很高,我體驗一下?!蔽鞒纬?,“我只看了五分鐘視頻,怎么樣,有沒有90分?” “超過了?!绷喉仓锨鞍氩?,頭低下來,西澄攀著他的肩膀,仰起臉碰觸他。 在他臨走的這點時間里,他們糾纏了一會。 西澄覺得她和梁聿之的相處并沒有因為異地受到影響,看起來甚至變得更好。他以前還會鬧些脾氣,現在卻似乎更寬容,偶爾有些小矛盾,他也只是無奈地看她一會,他們很快就和好。 幾乎每周梁聿之都過來上海,僅有兩回西澄很堅持,他才在北京等她飛過去。在這一點上他有某種奇怪的執著。 有一次,他帶著她的鸞鳳玉一起乘飛機過來。西澄離開北京時把它交給梁聿之照顧,沒想到它又悶聲不響地開花了,她終于親眼看到。 梁聿之依然叫它“楊桃”,見面時張口就說:“你的楊桃回頭率挺高?!?/br> 西澄經常在周五下班時見到他,以至于她開始期待每周的那個時刻。 從夏至秋,他們一起在淮海路的公寓里度過很多個周末。 到九月,天涼下來,秋意漸起,在西澄就快要返回北京的時候,卻有了變化。 那天是個周六,很反常,好像什么都不太順。 先是一個合作的同事,大約是有什么事狀態不好,西澄前后溝通了幾個來回,對方莫名其妙朝她發了脾氣。西澄仍舊耐著性子把事情推進到位,為這事下午還去了趟公司。 直到晚上回去見到梁聿之。 說起回去的時間,她說推遲了一周,臨時的決定,那之后他似乎就不太高興了,幾句話都回應淡淡。西澄連問了兩次沒得到明確的回饋,便有些氣躁:“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br> 他的語氣也有些不好,視線沒看她,垂落在手里的杯口上,“我想什么你在意嗎?” 西澄站在餐桌邊,他在島臺后,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氛圍因為這樣的兩句話急轉直下。 她正要再講,手機響了,有電話打了進來,是周姨,西澄莫名就有種不好的預感,走去旁邊接通,然而還沒聽完電話就已經變了臉色。 她匆促地往門口走。 梁聿之將她的反應看在眼里,跟過來,“怎么了?” “我要去醫院?!?/br> 她動作很快地穿鞋,梁聿之猜到了狀況,立刻取了車鑰匙。 坐上車,西澄竭力平復呼吸讓自己冷靜,但心里仍然一團亂麻,無法理智思考,她忍不住給周姨撥了一個電話,沒接通。 遇上紅燈,車子停在路口,更令人焦躁。 西澄手里攥著手機,視線虛空地盯著窗外。 梁聿之側低頭,視線在她臉上停駐,繼而落在那泛白的指尖。 指示燈變幻,道路恢復通行,他車速更快了些。 外婆急性心梗,周姨反應快,老太太一不舒服就已經叫了司機來。 西澄和梁聿之趕到的時候,人已經送去手術室。周姨看到他們,沒心思關心為什么小梁先生也在,她焦慮地向西澄述說事情的經過,語氣急切,講著老太太晚飯前就覺得胸痛,很突然,沒個預兆,飲食與平常并無不同,也沒有不當的活動,本以為是暫時的,誰知道飯后越發嚴重,就喊了鄭師傅過來,到醫院時人就不清醒了。 “明明三月份體檢都蠻好,比之前還要好?!敝芤滔胂刖托捏@rou跳的,想不通為什么。 西澄握她的手安撫一會,讓她別站這等了,要不先跟鄭師傅的車回去收點東西,外婆出來還是要住院的。 周姨想想也是,便應“好”,叫她別急,沒耽誤時間,來得及時,應當沒有大問題。 等周姨走了,西澄肩膀坍了點,后背貼靠到墻壁上,像尋到一點支撐。她這樣低頭沉默了十分鐘,梁聿之也看了十分鐘,終于走近,扶起那薄弱的肩,手掌貼到她的后背上,將人抱在懷里。 西澄沒有推拒,漸漸感覺到他身體的溫度傳遞過來。她抬手摟緊他的腰,身體的全部重量短暫地交付于他。 手術一個多小時,處理得及時,結果不算糟糕。 只是這突發的過程過于嚇人。 外婆恢復意識后被送回病房,胸痛也緩解,但至少要住院一周。西澄先打電話給周姨,叫她放心,夜里也別再奔波,明天再過來。 病房里安靜,她在外面打完電話,走回去。 外婆在睡著。 梁聿之坐在病床前。 西澄走近對他說:“現在應該沒什么事了,我留在這里就行?!?/br> 梁聿之轉頭看過去,她那張臉仍然微微泛白,唇色也很淡。他沒應聲,也沒起身,仍然坐在椅子上。 西澄現在心定下來,才回想起他們之前是近似吵架的狀態。但她現在也沒那個神思去思考那么多,想了想,只說:“你回去睡吧?!彼浪魈焐衔绲暮桨?,有事情要回去處理。 現在已經是半夜。他一直跟她留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