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不禁,長夜未明 第197節
沈青梧:“……” 她頭開始痛了。 她開始不明白了。 沈青梧道:“大家都是這樣的?!?/br> 她試圖和他解釋:“所有人都這樣……惹惱了小情兒,就買點值錢的東西哄一哄,然后在床上滾一滾,什么煩惱都沒有了?!?/br> 張行簡不動聲色:“我不是這樣的?!?/br> 沈青梧聽著便來氣。 她惡狠狠瞪他一眼:不錯,你就是這么麻煩的人! 沈青梧:“必然是我技術不好,你尚未感受到我的努力?!?/br> 張行簡被她噎住。 她的話讓他激動一下,坐在他腰上的沈青梧突然感覺到他那處忍不住跳了幾下,抵著她的狀態,似十分洶涌。 沈青梧被他抵出了感覺,雙腿不禁繃了一下。 可她是誰?她怎會讓他知道。 沈青梧不懷好意地看他一眼。 她探手要碰,他早有察覺,一把握住她的手。 張行簡搖搖頭,淺笑:“我不要那樣?!?/br> 沈青梧:“你……就這么撐著,也要和我‘談一談’?” 他:“嗯?!?/br> 沈青梧:“你沒感覺嗎?” 張行簡嘆息:“有啊。還有點痛呢……但是這哪里比得上梧桐傷我之心的痛?!?/br> 沈青梧登時左顧右盼。 沒良心的張行簡笑盈盈地撐著臉看她,左看右看。 沈青梧只好望天。 張行簡湊到她耳邊,輕聲:“我不是很在意的事,你用這種手段哄一哄我,我就過去了。但我特別在意的事,你糊弄不過去的?!?/br> 不用他強調,沈青梧已經發現。 沈青梧撇過臉,煩惱地看他一眼。 她是一個大部分時候沒有心的人,她少許長出的那點兒凡心,已經被張行簡折騰死了。 沈青梧正在煩惱,眼見這種煩惱快要發展成怒意,張行簡判斷出她情緒的煩躁,在她發作之前,他突然一聲: “梧桐?!?/br> 沈青梧目光迷離。 張行簡:“我喜歡你?!?/br> 她目光在他眼睛上逗留一會兒,閃爍著目光,飄移開眼神,含糊地:“唔?!?/br> 張行簡頗覺有趣地看著她——她在暗黑中,悄悄臉紅了。 威武不屈的沈將軍,也會臉紅。 張行簡慢條斯理:“你沒有話對我說嗎?” 沈青梧:“提示一下?!?/br> 張行簡:“三個字?!?/br> 沈青梧猶猶豫豫地看著他。 她試探:“我愛你?” 張行簡微笑:“對不起?!?/br> 沈青梧:“……” 張行簡:“怎么,我不值得你說‘對不起’嗎?還是你覺得自己沒有錯,一切都是我無理取鬧?” 沈青梧當然知道自己大約錯了。 也許是弄壞玉佩,試圖蒙混過關錯了。 也許是在他最開懷的時候潑他冷水,在不合適的時候提了更加不合適的事。 也許是她昨夜直接走了,讓他無比生氣。 可是沈青梧不跟任何人道歉的。 沈青梧問:“說‘我愛你’,沒有用嗎?” 張行簡:“沒有用?!?/br> 他說:“因為我知道你不是真心的,你并沒有那么愛我,你出于哄我的緣故說這種話,我不信?!?/br> 沈青梧:“那我道歉,你就信?” 張行簡:“我信啊。你從來不和人道歉,你若是道歉,必然是真心的,我為什么不信?” 沈青梧沉默。 張行簡嘆口氣。 張行簡惆悵:“我總覺得,你不是很喜歡我。你沒有我喜歡你,喜歡的那么多?!?/br> 沈青梧用一雙烏水眼看他,不語。 他像是真的有點傷心。 張行簡說:“我知道你成長在什么樣的環境中,我無法感同身受,但我知道——你必是總是被人否認,才養出了你這樣一直告訴自己‘我沒錯’的性格。 “你必須固執,必須冷漠,必須一遍遍肯定自己,才能走出沈家,走出東京?!?/br> 張行簡:“我不知道怎樣才能讓你感受到我的心,我為當年的事,輾轉反側,很痛苦,很心疼。你說你要和我在一起,我在最開始的開懷后,心里卻不踏實。我總在想——沈青梧這么執拗的人,怎可能原諒我呢,怎可能回頭找我呢?!?/br> 沈青梧怔忡。 她自己其實沒太大感覺,可他攏著眉、目中噙水、失魂落魄的樣子,讓她一點點動容。 她并不覺得自己生存環境如何艱難,她也不知道什么叫苦,什么叫好。 她只是知道自己和別人不一樣……不一樣罷了。 可張行簡這么糾結做什么? 她唇動了動,張行簡伸指抵在她唇邊,輕聲:“不是道歉的話,我不聽?!?/br> 張行簡微笑著看她:“梧桐,我總是觀察你,總在琢磨你的性格。 “我不確定你對我的心意有幾分,我只知道你說話算數。那我忍不住會想——如果你明明知道自己錯了,卻不跟我道歉,固然有你性格的原因,是不是也有并不是很喜歡我的原因? “你知道自己錯了,然后跟我說一聲‘對不起’,是不是代表,你在一點點接受我呢?” 他目露渴求。 沈青梧慢慢開口:“你在勉強我改變自己?!?/br> 張行簡溫溫和和:“我是在確定你的心?!?/br> 他說:“我不強求太多——你說一句‘對不起’,我就絕無二話,不會再和你置氣?!?/br> 張行簡委屈:“你對別人說一不二,可我一點特權都沒有嗎?我這么喜歡你,也等不到一句道歉嗎?你以前不跟我道歉,現在也不和我道歉,明明是你錯了,你為什么不對我好一點兒?” 沈青梧靜靜看著他。 她產生困惑,覺得不解——他這樣的人,為什么會這么不確定她的心? 她已經發誓。 他仍半信半疑。 他希望她承認自己的錯,希望自己向他低一次頭,希望……自己表現出在乎他的樣子。 沈青梧迷惑。 -- 沈青梧說:“我本以為,你我之間,求而不得的那個人,一直是我?!?/br> 張行簡道:“你的以為似乎錯了?!?/br> 沈青梧:“我以為,你我在一起,受不了的人,先會是你?!?/br> 張行簡彎眼睛:“我也怕受不了的那個人,是你?!?/br> 沈青梧:“我以為你寬容,溫和,無欲無求,對什么都不是很在乎?!?/br> 張行簡:“我也有執著,渴望,強求的一面。你最好不要見到我的這一面——那就不是你喜歡的月亮了?!?/br> -- 沈青梧說:“不是那樣的?!?/br> -- 可她沉默下去。 拙于言語的她不會表達,她只察覺到了一些微妙。 這種微妙,她需要慢慢思考,慢慢品味。 -- 黑暗中,沈青梧看張行簡。 她努力半晌,還是沒說出那句話。 長年累月堅持的原則拉扯著她,分裂著她。她似乎在走向一條鋪滿月光的道路,黑暗中卻有什么持續地拖拽她,吞沒她,不讓她離開。 沈青梧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會成為一個怎樣的人?堅定地走著一條自以為是的路,她最終會走到哪里去呢? 她自己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