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不禁,長夜未明 第184節
張行簡:“……” 沈青梧低頭,戀戀不舍地揉了一下,他身子一僵,她平靜而困惑:“但我私以為,你若不喜歡白日去床上的話,便不應總讓我看你的腰。殊不知……” 她湊到他耳邊,說了幾個字。 張行簡看她一眼。 他被她逗笑。 他既有點兒臉紅,又有點兒失笑。 他說:“流氓?!?/br> 張行簡既羞窘又無奈:“我不是讓你看我的腰,我是讓你看下面的玉佩?!?/br> 沈青梧:“……” 她有點兒尷尬,在他戲謔的目光下,訕訕又鎮定地將爪子從他腰上挪開。她低頭端詳他真正想她看到的地方,這并不難認: “啊,你戴著那方玉佩!” 沈青梧臉微僵。 她想起來了。 這方玉佩,是張行簡所說的龍鳳佩中的“龍”,“鳳”本應在她身上。 他一直沒有戴出來,沈青梧以為他不在意,便也樂得輕松。 但他今日竟然戴了出來。 沈青梧低頭認真看玉佩。 張行簡輕聲笑:“我打算從今后,日日戴著它,你沒意見吧?” 沈青梧慢吞吞:“……我若是有意見呢?” 張行簡反問:“你為何要有意見?我可有逼著你摘掉那誰送你的玉佩?” 沈青梧心想你是沒逼我,但每次行事,你是必然要我摘。來來去去,實在麻煩,我如今都不太喜歡戴了…… 你不逼,勝似逼。 張行簡溫柔說:“梧桐,我們當日不是說好的嗎?若你想與我在一起,就將玉佩戴著,暗示我一下。你怎么從來不見動靜?” 沈青梧心想,絕不能讓他知道玉佩碎了還被丟了的事。 沈青梧便道:“為何要暗示?我都明示了?!?/br> 張行簡不動聲色:“確實,你已經明示了,我很高興。但是我認為,情人之間佩戴龍鳳佩,是十分應該的。我已將我的心意戴出來,你的呢?” 沈青梧同樣不動聲色:“我的心意,被我好好藏著?!?/br> 張行簡見她油鹽不進,便明示她:“沈青梧,把我送你的玉佩戴出來?!?/br> 沈青梧利落:“不?!?/br> 張行簡愣住。 她拒絕得這么快,反而讓他覺得是否時候未到,自己cao之過急,會嚇跑她? 已經決定破罐子破摔、告訴張行簡真相的沈青梧,見張行簡緩了語氣,和和氣氣替她解圍:“是不是因為你之前生我的氣,將我送你的玉佩丟在軍營,壓根沒有戴出來?” 鬼使神差。 沈青梧慢吞吞:“……嗯……” 嗯是什么意思? 張行簡迷惑。 張行簡試探:“那你我同去軍營,見到帝姬后,你跟著我出來后,就將玉佩戴出來?” 沈青梧望天。 張行簡:“梧桐?” 沈青梧繼續態度模糊:“嗯……” 張行簡:“嗯”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青梧開始考慮,如何平這個坑了。 沈青梧從現在開始學雕玉佩,學習補救,還來得及嗎? 張行簡自己說自己以前沒有雕過玉佩,他說他第一次雕,所有心意都在玉佩里。他生平第一次送女子禮物,生平第一次把愛意送出,沈青梧怎忍心他被辜負? 他既然第一次做就可以雕好玉佩,沈青梧未必不可以。 不過,張行簡也不至于什么事情都記得清清楚楚吧—— 她問張行簡:“你那時教我畫的畫,還在嗎?” 張行簡疑惑。 沈青梧:“就是‘梧桐望月’那幅?!?/br> 張行簡陷入回憶。 沈青梧想學習旁人胡攪蠻纏:“你扔了是不是?你看,你很混賬,你把你我共同的記憶給丟了,你對不起我。我要和你生幾天氣?!?/br> 她背過身,就松口氣。 張行簡卻笑:“我哪有丟?我只是在想我放到了哪里……那幅畫在東京啊,你和我回東京就能見到。不過你問畫做什么?” 沈青梧沮喪。 她回答:“……也沒什么,問一問罷了?!?/br> 如果不想看張行簡傷心欲絕的樣子,她還是連夜學習雕玉佩去吧。 -- 二人便是懷著這樣的不同心情,渡了河,又換馬數日,到了益州軍營,去面見李令歌。 一進軍營,沈青梧讓人通報一聲,自有軍人帶張行簡去見帝姬,沈青梧則兀自揚長而去。 張行簡立在原地,見她走得頭也不回。 張行簡:“……” 他是說過讓二人裝作關系不好,但她是否裝得太好了? 她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 莫說旁人,就是張行簡自己,都要懷疑沈青梧是不是在厭惡他,恨著他。 張行簡情緒古怪泛酸之際,軍人恭敬道:“張郎君,這邊請,帝姬收到沈將軍的傳信后,已經恭候多時?!?/br> 于是,張行簡去見李令歌,沈青梧則跟軍營打聲招呼,出去尋找手藝人。 她臨走時,還順走了張行簡腰下的玉佩。 她武功太厲害,手速太快,他壓根不知道罷了。她會及時在他出來時,將玉佩還給他,保證他從頭到尾一點感覺也沒有。 快走快走。 沈青梧走得頭也不回,走得健步如飛——千萬別讓張行簡發現她的作弊行為。 第89章 沈青梧帶著張行簡渡河來見帝姬。 同時,跟隨沈青梧去大周東京執行任務的將士們,盡數失聯。 也許已死,也許落入大周手中。 而少帝的生死,則對天下人瞞得極緊……益州大軍軍旗昂揚,隔河而望,卻不知該不該出兵,不知這是否是大周的一個陷阱。 李明書沒腦子翻出什么陷阱。 可是博容在。 可是張行簡在。 李令歌等著張行簡的這段時間,已經想了很多。張行簡要和她談判,她更需要迫切弄明白東京此時的狀況。 這種思量,致使營帳打開,張行簡款款行來時,李令歌望著他的眼神,略有恍惚。 沉默在二人之間彌漫幾息。 終是張行簡草草向她作揖,以示見禮。但是自幼長在宮廷、對各方禮儀格外熟悉的李令歌,一眼看出,這并不是臣子禮。 張行簡不承認她是君。 這不過是平輩日常相見的禮貌罷了。 或者,在張行簡眼中,她是叛軍首領——行禮已經禮數周到,她敢奢求什么? 李令歌心中想了很多。 她面上只是溫溫和和請大周宰相入座,讓人看茶,再將帳內所有仆從衛士呼退,給二人提供私密空間。 談判與試探進行得不動聲色。 李令歌試探他,想從他話中探出李明書的生死;張行簡試探她,想得知她對益州軍的掌控情況,她是否有能力一直占據半天山河。 最終,張行簡緩緩笑:“殿下的心思,我知道?!?/br> 李令歌喝茶,笑而不語,掩在長睫下的眼眸落到茶盞清液中,深幽寂靜,幾分銳利。 張行簡說了很多:“……我所求一直很簡單,不能大動干戈。益州軍是為了守衛邊關,為了防備西狄而看護國門。你若將它完全調走,為了內部開戰,西狄若在此時進攻,我邊關無守,損失會慘重萬分。 “何況戰爭的消耗極大,會對尋常百姓的生活造成極大影響。殿下有心的話,應當也不想要這種后果?!?/br> 李令歌不語。 張行簡再微笑:“何況,殿下并沒有把握,是么?” 李令歌溫柔:“我坐擁半邊山河,有益州軍為我效力,更有沈將軍這樣的大將對我唯命是從,我為何沒把握?” 張行簡:“沈將軍為首的大將,當真對你唯命是從嗎?他們效忠的是你,還是你拉著博容的旗號,為自己所用呢?若是我殺了博容,你拿什么來讓他們跟著你叛亂?報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