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墨煙 第45節
沒想到,她第一句置疑的會是這個。 他心頭稍松,語調也不自覺溫和些許。 “畢竟是以這個身份,初次見面?!?/br> 頓了頓,又覺得自己太沒原則,語氣再度淡漠回去,沒什么溫度地開了口。 “而且,既然溫小姐臨走前只留了句對不起,想必也不會再愿意我叫你雪瑰?!?/br> 溫雪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誰說我只留了一句對不起?” 回過神來,人頓時變得又委屈又憤怒:“我留了那么多話!” 一絲錯愕從他臉上閃過。 陽光斜照而入,細碎暖光落入他眸底,像被磨碎的金箔。 他嗓音似霜雪化凍:“……還有什么?” “我說讓你等等我!我先回一趟家,之后一定回去找你……” 半個月來反復在腦海里反芻的暫別詞,此刻全部訴諸于口。 “我怕你回學校我就找不到你了,所以才給你續房費,我想一個月以內,我肯定能趕回去?!?/br> “還有,你之前一直沒說出口的那件事,我還以為是家里人缺錢,所以我才把畫留給你!你賣掉它,肯定能解燃眉之急?!?/br> 溫雪瑰邊掉眼淚邊解釋,幾乎要喘不上氣。 手邊有人及時地推來一杯果汁,她奪過來,一口氣全喝完。 “我擔心我走了你過得不好,這半個月連覺都睡不安穩?!?/br> “你倒好,去相信一個醉得傳不全話的服務生,一條微信都不給我發……” 女孩哭得梨花帶雨,眼淚似晶瑩珠玉,簌簌滾落,見者心痛。 郁墨淮這輩子做過很多混賬事,卻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么心如刀絞。 他幾乎是想也沒想地離開太師椅,大步走到女孩身旁,以一個近乎單膝半跪的姿勢,蹲下.身體,柔聲哄她。 “雪瑰……” 他聲音壓得極低:“對不起?!?/br> 自成年后,他還是第一次說這三個字。 公司任何一人如果看到他現在這個樣子,大概都得嚇得魂飛魄散。 “都是我的錯,以后我誰的話都不信,只相信你?!?/br> 他壓了壓喉結,語調微啞。 “……別哭了,好不好?” 女孩不看他,背過身去,露出微微顫抖的蝴蝶骨。 他自己都覺得言語蒼白,只得無奈地又去到另一邊,勉強將她小半只手捂在掌心里。 “不要?!?/br> 溫雪瑰小小地眷戀了這份溫暖片刻,到底還是氣不過,又把手抽出來。 “我愛哭就哭,你不許管我?!?/br> 桌上的茶漸漸放涼。窗外的天色時陰時晴,云朵遮住了太陽,卻腳步不停,繼續朝更遠的方向飄去了。 不知過去多久,溫雪瑰才冷靜下來。 郁墨淮也就一直,維持著那個半蹲的姿勢,陪在她身旁。 少頃,她自己擦凈淚痕,用泛紅的瞳眸看向他。 “我一直以為,我喜歡的人叫艾倫?!?/br> “性格有點冷,會為了我出頭打架,過得很拮據,可是對我很好?!?/br> “而且,永遠都不會欺騙我?!?/br> 可是,原來他一點都不窮,家境比她還好出不少。來赴宴時隨便穿一件衣服,就是六位數的限量版loro piana。 那自己當初送的那本詩集,他是不是覺得很廉價? 她還說過那么多傻話。 現在真是想想就尷尬。 “我很生氣?!?/br> 溫雪瑰努力深呼吸,胸腔劇烈地起伏個不停,語調卻還是微微發著顫。 她口不擇言,用他的方式回敬。 “郁先生名不虛傳,城府確實深不見底?!?/br> 尾音帶著哭腔,又重復了一遍:“我覺得很生氣?!?/br> 他眸光幽黯了一瞬,眼睫低垂,隱去其中情緒。 少頃,才輕聲問道:“那雪瑰想怎么做,才能不生氣?” 溫雪瑰雙眼一瞥,看見那張自己留下的信用卡,越看越覺得礙眼。 她一把按下服務鈴:“您好,能否拿把剪刀過來?” 少頃,銀質的小剪刀被裝進古色古香的托盤里端上來。 “請您這么拿,防止傷到手?!?/br> 服務員笑容和藹地介紹完,才發現一個事實:“等等,客人,您這桌沒有點螃蟹啊?!?/br> 溫雪瑰一言不發地揮了揮手。 等人離開,她拿起桌上那張卡,不假思索就要剪。 女孩氣得動作發抖,郁墨淮怕她傷到自己,劈手奪下剪刀。 “你干什么!”女孩怒視他。 結果就趁這一小會兒,郁墨淮連卡也一并拿回來了。 “這不是你送我的?” 他檢查了一下卡上有沒有劃痕,仿佛這張額度不高的信用卡是什么寶貝似的。 然后,又十分愛惜地放回衣兜里。 男人笑意和煦,溫聲道:“我反悔了,不想還給你了?!?/br> 溫雪瑰憤怒地看著他,又不知怎樣才能解氣。 腦袋里胡亂地蹦出幾個想法后,卻忽然冷笑出聲。 “不還也行?!?/br> 她靠回椅背,抿了口茶,語調也變得更加平心靜氣。 “你把卡收了,就要把額度都花光?!?/br> “?” 郁墨淮不知她打的是什么算盤,疑惑地抬起眼眸。 溫雪瑰繞了繞發卷,眸光睥睨,配上一身妖嬈惡女的扮相,倒真有點性格大變的意思。 她漫聲:“就當這是我給你的零花錢,你自己拿去買衣服,還是買點花里胡哨的裝飾品,或者是手表、皮鞋,都隨你?!?/br> 越聽越覺得不對。 這個待遇,怎么聽,怎么像是—— 溫雪瑰輕扯唇角。 “這樣的話,我就當你是會所牛郎,遠赴意大利塑造人設,也只是為了哄我開心?!?/br> 作者有話說: =w= 第25章 芝蘭玉樹 “會所……牛郎?” 郁墨淮面色稍變, 唇齒間擠出這個極為陌生的詞語。 他眸色晦暗,唇線抿得平直:“你有這種愛好?” 她才沒這種愛好。她素來潔身自好、保守自持,工作日專心搞藝術, 休息日也只安排老少咸宜的健康活動。 但這不妨礙她從其他玩的野的名媛那兒, 輾轉聽說一些會所牛郎的獨到服務。 溫雪瑰絞盡腦汁地回憶細節。 “人家服務可到位了, 絕不會惹客人生氣?!?/br> 溫雪瑰忿忿地說著,忽然想起幾個很有說服力的例證。 “對!只要花了錢, 就可以坐在帥哥懷里喝酒, 還能看他們用胸肌夾撲克牌?!?/br> 她詭秘一笑:“富婆的快樂,只有你想不到?!?/br> 郁墨淮眉眼又是一跳。 “用、用胸肌……” 他接受的教育大概不允許自己說出這個短句。 郁墨淮說了三個字便停下, 一言難盡地看著她。 語氣倒是放輕了些:“……你喜歡看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