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秧子夫君是當朝首輔 第81節
舊歲除,新年至。 第76章 漫天光雨過后,容衍最先回神,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推門掠進產房,房門一開即合,差點拍在即將跟進去的張生華鼻尖上。 “封鎖全院!” 話音未落就見院里四面八方落下數道黑影,將院內圍得嚴嚴實實,出鞘的長刀在雪地上映出雪亮的光。 落十三一改往日活潑討喜的模樣,手中的刀架上御醫的脖頸,逼他們退作一團,這才呲出小虎牙笑道:“得罪了各位,勞煩在此等上一等?!?/br> 全城目睹綠色光點從產房內散出來的御醫們聞言面如死灰,完了完了要被滅口了。 容衍素來以手段狠厲著稱,今夜他們見了不該見的東西,恐命不久矣。 一時御醫們四顧戚然,恨不能戳瞎自己眼睛。 落十三抱刀而立守在小樓門口,面容凝肅,眼底藏著與年齡極不相稱的血色。 “長——長風?” 產房內到處都是逸散的能量光團,它們在空中飄浮飛舞,爭先恐后地落在容衍胸前、肩頭……在他柔順黑亮的長發上滑滑梯,隨即隱沒進他的身體里。 光團在奇經八脈中游走,清理著他體內的沉疴與污穢。 容衍捂著胸口的手慢慢放下,眼中的痛苦之色逐漸褪去,氣血重新爬上他的臉頰,比此前都要好上三分。 他卻無暇顧及,視線定定地落在那落下帷帳的床前,瑩綠色的光在里面一閃一閃,猶如夜空下的螢火蟲。 寧長風的身影映在帷帳上,那么近又那么遠。 容衍站在原地,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踟躕著喚了一聲。 帷帳從里面被掀開,露出寧長風汗濕的臉,眼神頗有些復雜。 “我說,崽子有點特別……” 片刻后。 容衍站在床邊,綠光映得他臉上一亮一亮,素來游刃有余的神情難得陷入凝滯。 床上的小嬰兒伸伸胳膊蹬蹬腿,一骨碌翻了個身,揚起小腦袋沖他咿咿呀呀地笑,自尾椎往上數第三節 骨頭透過幼嫩的肌膚亮起盈盈的綠光,不斷有綠色光團從里面散出來。 整個帷帳內都被他照得綠瑩瑩的。 容衍深吸一口氣,將螢火蟲似的小嬰兒輕柔抱起,口氣似乎很平穩道:“無妨,生來帶燈跑,一輩子不怕走夜路,這孩子好命?!?/br> 小嬰兒一點也不怕生,小嘴兒嘟嘟嘟吐泡泡,糊了他阿父一臉口水。 寧長風忍俊不禁,過后又斂了表情,望著小嬰兒腰骨上一亮一亮的能源核心,神情難得露出幾分老父親般的憂愁。 “沒想到他這么小就凝成了能源核心,早知在肚子里時就不讓他吃那么多,這下好了,走哪哪亮,整個一大燈泡?!?/br> 容衍默默擦去臉頰上的水跡,換成單手抱著,另一只手撫了撫寧長風汗漬未干的側臉,語氣疼惜:“你們怎樣我都喜歡?!?/br> 不管第多少次聽到容衍的情話,寧長風都會臉熱。 他微微別開臉,岔開話題道:“崽子現在還不會控制異能,這么逸散下去不是辦法,你把他給我,我試試能不能封上?!?/br> 容衍依言將懷里的小嬰兒放在床褥上。 寧長風掌心凝聚出一道異能,緩緩貼在小嬰兒的腰骨上,小家伙手舞足蹈,彎起圓眼沖著他笑,眉心一顆孕痣鮮艷欲滴。 良久,他腰骨亮著的能源核心終于熄滅,帷帳內頃刻暗下,只余微黃燭火映著,寧長風松了口氣。 能源核心只是暫時封上,能封多久他卻說不準。 木系異能者本就是汲取草木靈氣轉化為自己所用,越是靈氣充沛的地方,能源核心蘇醒得越快,寧長風剛穿過來時就是靠鹿鳴山深處豐富的靈氣重新凝出的能源核心,難保小崽子以后不會遇上。 能保一時是一時吧。 …… 充斥小樓的瑩瑩綠光終于熄滅,無數雙眼珠子盯著恢復正常的產房門口,幾乎要盯出一個洞來。 良久,衣著整齊的容衍從里面走出。 被看押的眾人心中不約而同閃過一道念頭:我命休矣。 就連張生華都忍不住心里直打鼓。 雖說他與寧長風交情甚篤,但懷胎十二月、產房內生異象已不是倫理所能解釋的范疇,若是傳出去不知又要生出些什么神神鬼鬼的臆測,別說素來名聲就不怎么好的容衍,就是寧長風自己,為了孩子也得好好想想怎么能把人的嘴給堵嚴實了。 死人的嘴永遠是最緊的。 張生華屏息凝神地望著緩步從小樓上走下來的容衍,垂下的手里攥著一個小小的藥瓶,被衣袖掩住。 他拇指抵著已經打開的瓶口,瓶緣已被汗液浸得濕滑。 妻女還在盛京等他,便是拼了這條命也不能死在這里。 容衍走到檐下站定,目光掃過被護衛圍住的眾人。 落十三上前一步,容衍便朝他打了個手勢,唇角含笑:“父子平安,是個可愛的哥兒?!?/br> 眾人俱是松了一口氣,接著就有人接二連三地跪下,求容衍饒他們一命。 若是兩年前,此時院里一個活口都不會留下。 到底今時不同往日。 他的長風磊落、正直,是受人敬仰的大將軍,他怎能壞他名聲…… 容衍眼底的厲色被溫和取代,他抬手往下壓了壓,止住求饒的聲浪,高聲道:“諸位數月來辛苦了,每人在原本的例銀基礎上再加十倍賞銀。今日事就此作罷,你們都有家小在盛京定居……應當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可對?” 原本以為死定了的眾人俱是一愣,接著個個點頭如小雞啄米,無不應承。 張生華攥緊的手一松,藥瓶滑落在地,被他側身一腳踢進了草叢里。 容衍已走到近前,視線狀似無意地掃過草叢,再看向他時唇角揚起一抹淡笑。 “張大夫受驚了,長風托我傳句話:醫者中他只信你一人,可否隨我去看一看孩子的脈象?” …… 最終容衍還用了什么方法讓這些人閉嘴不得而知,總之新年的第一天,青川城大街小巷都掀起了除夕夜神跡降臨,百病皆消的傳言,傳得神乎其神,甚至有人說在半空看見了仙人吹笛,一個個有鼻子有眼的—— 都和寧長風沒什么關系。 張生華昨晚診過脈,道孩子與常人無異,就是月齡要大些,生下來便能自己翻身,興許說話走路也會比同齡孩子要早些。 是個很健康的哥兒。 因是在除夕夜的最后一個時辰出生,容衍便給他取名叫除夕,希望他除舊迎新,日日開心無憂。 寧長風倒無他那么多細膩心思,于他而言名字只是個代號,除夕也好正月也罷,是他的崽子就行。 又在青川待了十余日,在景泰藍雪片似的信件催促中,兩人終于踏上返程的旅途。 因著帶了除夕這個未滿月的小崽子,人手和行李太多,只得坐馬車慢悠悠地晃,等抵達盛京時,已是三月初了。 今日一下了早朝,景泰藍便換下龍袍,穿上私服直奔郊外。 遠遠地就能看到車隊繞過魚頭山,自官道行來。 寧長風嫌坐在馬車里憋悶,騎了馬出來放風,他眼力好,老遠就能看到歸林居門口蹲了個小小的身影,和以往無數次等他的身影重疊在一起。 “景泰藍!”他揚鞭策馬,疾馳而去。 正百無聊賴蹲地上數螞蟻的景泰藍倏地抬頭,望向朝他疾馳而來的駿馬,大眼睛開始放光。 他扔掉樹枝,朝馬上的人影大步跑去:“阿爹!” 寧長風急勒韁繩,翻身下馬將朝他奔來的小小身影抱起來舉過頭頂,笑聲爽朗:“重了不少??!” 景泰藍緊緊抱住他的脖子,將臉埋進他肩膀,故意奶著聲音,仿佛兒時那般撒嬌:“阿爹,我好想你??!” 若是以往,寧長風定是要覺得別扭的。 不知為何,這次他摸了摸景泰藍的后腦勺,低聲回應道:“嗯,阿爹也很想你?!?/br> 肩膀上有濕熱的液體蔓延開,景泰藍忍不住哽咽:“對不起阿爹,讓我哭一會,哭一會兒就好?!?/br> 寧長風托著他的屁股往上掂了掂,六歲的孩子不算輕了,景泰藍的個子似乎又長了不少,趴在他懷里頗有些重量。 他卻什么都沒說,只抱著他大步走進門口:“可以哭久一點,沒關系?!?/br> 等容衍抱著小崽子姍姍來遲時,景泰藍已經從寧長風身上扭下來,坐在一旁不好意思地擦眼淚。 他已是一國之君,不可以動不動就向阿爹撒嬌了。 除夕被包得嚴嚴實實抱在懷里,此時正頑強地掙脫襁褓,伸出小手手去抓容衍垂落在耳側的長發玩。 景泰藍眼睛一亮,從椅子上跳下來去看。 只見襁褓里的娃娃生得唇紅齒白,一雙圓眼骨碌碌地到處瞧著看著,見人便彎起眼睛笑,親人得很。 看著甫一見面就伸手要抱抱的除夕,景泰藍連退好幾步,接著緊張地看看寧長風,又看看容衍,目光隱露期待。 “我可以抱嗎?” “自然可以?!?/br> 寧長風尚未開口,就聽容衍面色如常地替他回答了,隨即便教他怎么抱孩子。 路上這兩個月,一直是容衍照顧孩子居多,現下教起景泰藍來熟練得很。 軟乎乎的小孩抱在手里,景泰藍緊張得全身關節都僵硬了,他大氣不敢出,小臉上的表情凝重得仿佛在上早朝。 不,比上早朝還要令人膽戰心驚。 除夕抓著景泰藍的衣領,小嘴鼓啊鼓,吐出一串泡泡。 景泰藍茫然。 這是何意? 摸到小崽子一點脾性的寧長風解釋:“看來他很喜歡你這個哥哥,迫不及待想和你玩?!?/br> 景泰藍抿了抿唇,再揚起時又是一臉激動,大眼睛閃亮閃亮的。 “哥哥也很喜歡除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