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秧子夫君是當朝首輔 第39節
落十三聞言連忙搖頭:“什么藥都沒有!主人只是擔心您,怕您吃不好睡不飽,才讓我跟著您的?!?/br> 寧長風合起冊子,往灶坑里一扔:“我很好,不需要他關心?!?/br> 落十三眼睜睜地看著寶貝冊子被火舌點燃,滿臉絕望道:“完了完了,主人一定會怪罪我的,怎么辦怎么辦——” 他急得團團轉,更甚的是居然試圖徒手將冊子從火里搶出來,被寧長風強行拎了開。 “一個冊子,至于么?”他心底有氣,語氣便不算很好。 落十三手上燙起了泡,他卻沒有在意,嘴里喃喃道:“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我對不起主人?!?/br> 說著眼淚便大客大顆地往下掉。 寧長風剛要心軟,想起冊子里說的話,遂硬起心腸道:“怕成這樣,你主人會殺了你還是嚴刑伺候你呢?” 落十三哭著搖頭:“嗚嗚嗚都不會,主人會難過的,我不如以死謝罪好了!” 寧長風一把拉過他,皺眉道:“既不會懲罰你,那便他難過他的,干你何事?” 落十三便不說話了,只一個勁兒地哭,那模樣仿佛扔的是他的命根子。 寧長風深吸一口氣,去灶下添了點柴,起鍋燒水,下了兩碗面,想起落十三那瘦弱的小身板,又在面里臥了兩個雞蛋。 他不擅安慰人,便只將面碗端上桌,自己呼嚕幾下便將其中一碗吃完了。 落十三站在一旁,這會倒沒掉眼淚了,只是眼眶紅紅地,欲言又止地看向他,和他對面的那碗面。 寧長風吃完了自己的,這才用筷子敲了敲對面的碗:“快坨了,不吃我倒掉了?!?/br> 落十三這才蹭上來,小口小口地咬著面條,臉上仍然是一副難過的樣子。 寧長風坐在對面看了一會,突然開口道:“你不是他的死士?” 雖說是個問句,他語氣卻是篤定的。 落十三一愣,搖頭道:“不是啊,我們落家三十七子都是主人撿回來的孤兒,和繡衣局沒有關系的?!?/br> 他被撿回來時年歲尚小,只聽落無心提起過是某年災荒,父母家中無糧,便扔下他逃災去了,容衍路過時便將他抱了回來。他自懂事起便和落無心一起訓練,不止是他,前前后后進來很多孩子,基本都是落無心帶大的。 那時容衍也不大,十多歲的樣子,偶爾才會給他們送些物資過來,落十三至今沒見過他的真容,只記得他臉上戴著的銀色面具和身上長年不斷的鞭傷。 后來容衍便穿上了一襲紅衣。 落大哥說那是為了遮掩血跡。 那時的小十三不太懂,他只是下意識覺得那個人好孤獨好可憐,連受傷流血了都沒有人替他處理傷口,還要強撐著假裝沒事。 因此在接到來鹿鳴鎮守護寧長風的命令時他內心是有一點抗拒的,因為主人回盛京必定九死一生,他怎能在這個時候離開主人呢? 落無心只帶給他一句話,是容衍親口說的。 容衍說:“他是我的命,護他猶如護我?!?/br> 想到這落十三不由情緒低落起來,自從容衍被抓走后便關進了詔獄,起初還能傳出一絲半點消息,近半月卻是音訊全無。 連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寧長風自是能看出他情緒不佳,碗里的面都吃完了,還愣愣地望著空碗發呆,他起身端走碗:“吃飽就走吧,以后別來我這送東西了?!?/br> 說著一頓,補上道:“他若是怪你,便說是我說的?!?/br> 落十三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委委屈屈:“主人已經失聯半月有余了?!?/br> 寧長風心下一突,片刻后甩了甩手上的水,若無其事道:“他那般聰明的人,指不定又在玩什么花樣,用得著擔心他?” 落十三搖頭:“應該不是,落大哥和小太子前幾日也失去聯系了?!?/br> 這是他們失聯最久的一次。 他話音剛落,就聽得寧長風手一滑,粗瓷大碗倒扣在灶臺上,他看了一眼碗底,這才看向落十三,眼神閃過一絲凝重。 “小太子——景泰藍也失聯了?” 第39章 金平河。 一艘大船正行駛在水面上,甲板上挑起高高的旗幡,是南越的商船。 此時正值夜近,暮色沾染了天際,商船的甲板上只有零星幾盞燈火,在夜色的籠罩下平穩得像是一張剪影。 再過二十里就要出關了。 景泰藍意識混沌地醒來,腥臭的氣味充滿了貨艙內部,他卻不為所動,大睜著眼望著眼前虛無的黑暗,已經喪失了對時間的觀念。 按原計劃落無心帶他潛往盛京,避開了一波又一波伏擊,卻在京郊被自己人所騙,再次醒來時他獨自一人被扔進了這艘裝滿咸魚的貨船上,落無心則不知所蹤。 不知過了多久。 頭頂傳來一陣響動,接著一線天光漏下,守衛扔下倆饅頭,又迅速合上那張小小的門。 饅頭又冷又硬,還有股餿味,景泰藍梗著脖子吃完,憑感覺爬到水缸旁,用小手捧水喝。 缸里的水不知放了多久,一股難聞的怪味讓人難以下咽,景泰藍卻像沒有味覺似的,咕嚕咕嚕喝了幾大口,這才靠坐在缸壁上休息。 他不能讓自己餓死。 他還要活著回去見阿爹。 每每熬不下去時,景泰藍便會回憶在竹樓的點點滴滴,陽光很美好,寧長風落在他頭上的掌心總是很溫暖,他怎么能放棄。 金平河長貫千里,自盛京始,溝通北昭、南昭和南越三國,出了益州再往西南便是南越的地界了。 商船在關卡前停了下來。 船身一陣晃動,景泰藍聽到頭頂傳來腳步聲,接著便有人問:“船艙裝的是什么?” 船上的人回答:“是魚?!?/br> “打開看看?!?/br> 景泰藍一個激靈,手腳并用地爬上樓梯,對著緊閉的艙門大喊救命,卻什么聲音都沒發出。 被扔進貨艙的第一天,他就被下了失聲的藥。 頭頂說話的聲音小了,似乎是船上的人和督查在交涉什么,景泰藍急得團團轉,順著樓梯連滾帶爬地下來,用盡全身力氣去推那和他個頭差不多的大水缸。 可他才多大力氣,水缸紋絲不動。 景泰藍滿頭是汗,小手在地板上亂摸,可艙內橫流的除了死魚就是死魚,一點能制造出聲響的硬物都沒有。 他只能徒勞地聽著甲板上的腳步聲一個一個離開,貨船開始啟動,平穩地駛出北昭國水域。 …… 水下,寧長風屏氣靠近船底,借著夜色的掩護攀住船舷翻了上來。 負責這一塊的守衛連個照面都沒打到,就被隨之而上的落十三打暈了扔進河里。 他打了個手勢,落十三會意地點頭,朝漆黑的船尾掠去。 過不一會兒,船尾突然亮起火光,接著便聽到一聲大喊:“著火了!” 甲板上值守的守衛霎時都往船尾跑去。 寧長風趁機掠到甲板上,手指一寸一寸地摸過去,終于找到了貨艙艙門的位置。 他運起內力,一拳砸碎了艙門。 木屑飛散中,他壓低身體,對著洞開的艙門小聲喊道:“景泰藍,在嗎?” 蜷縮在艙底的景泰藍一個激靈,幾乎手腳并用的爬過去,仰起一張小臉看向頭頂。 寧長風的臉和著月光一并出現在他面前。 他張了張嘴,無聲地發出一句:“阿爹——” 淚水瞬間奪眶而出,流了滿臉。 寧長風將他抱了出來,沒有嫌棄他滿身的死魚腥臭味,而是替他擦了擦眼淚,低聲道:“沒事了?!?/br> 月光下景泰藍的嘴張張合合,愣是一個聲都沒發出。 寧長風的臉色瞬間變了,他拉過景泰藍的手就要用異能探他的血脈,卻被他小小的手拉開。 景泰藍哭著在他手心寫下三個字:對不起。 我是個小騙子。 寧長風蜷起手指,將他的手包裹在掌心,內心一時有些五味雜陳。 船尾響起打斗聲,已經有守衛朝這邊過來了。 他壓下心底那股難受勁,低聲而快速地說了一句:“回去再說?!北銓淼呐L裹住景泰藍,彎腰抽出靴筒內藏著的短刀,直往船尾掠去。 船尾燈火通明,船艙大敞,落十三扶著落無心被包圍在正中,無數支鐵箭瞄準了他們。 對面,站著一名身量與他差不多的黑衣男子。 “十一,怎么會是你?”落十三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扶著落無心的手都有些顫抖。 是被氣的。 那名被稱作十一的黑衣男子冷笑道:“怎么不能是我?落十三,你不會真以為容衍救你回來是因為心善吧?” “住嘴!”落無心怒斥道。 他臉色蒼白,倒是沒受什么外傷,只一雙眉毛皺得死緊,盯著黑衣男子道:“現在跟我回去,我求主人饒你一命?!?/br> 落十一搖搖頭,那張長得周正的臉在火光下竟顯得有些凄愴:“我和你們不一樣,我與容衍——有不共戴天之仇?!?/br> 接著見看到他后退一步,轉身揮手道:“放箭!” “你——”兩人還未明白他話中所指,鐵箭便如雨一般朝他們射過來,落十三恨得咬牙切齒,轉身將落無心護在身后。 就在這時,寧長風的身影快如閃電般穿過人群,所經之處倒下一片。 放箭的速度有所延緩。 “走!” 落十三見機突破重圍,帶著落無心從船舷上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