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秧子夫君是當朝首輔 第36節
不多時香味便散了出來,鹿rou被烤得滋滋冒油,一口下去渾身都暖和起來,別提多有滋味了。 釀了大半年的竹葉青入口冷冽清香,恰恰中和了烤rou的葷油味。 寧長風不耐煩小口小口的抿,換了個大碗,一口rou一口酒,吃得額上汗津津的。 他平時性格穩重,少有如此暢快的時候。 容衍便陪著他多喝了幾杯,喝醉了往屋里一躺,天寒地凍,正好蓋上被子大睡一場。 不知今夕何夕。 容衍卻醒來了。 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有醉過。 外面風雪漸大,偶爾能聽到枯枝被積雪壓斷的聲響,屋里卻是暖融融的。 寧長風體質熱,自從抱著他睡覺后他就再也沒感覺到冷過。 容衍把環在自己腰間的胳膊輕輕拿開,望著他熟睡的英俊眉眼,忍不住俯身親了親,這才起身穿衣,走出屋外,在檐下站了許久。 直到竹林晃雪,一道黑影從枝頭落下,跪在他面前。 “主人,段弘的人快要進村了?!甭錈o心道。 容衍拾起寧長風給他做得雜毛狐裘披在身上,略偏了頭看向走廊另一側。 景泰藍拎著個小包袱從房間里猶猶豫豫走出來,對著寧長風的房間張望了一眼又一眼,步子卻是邁到了容衍面前。 “我不可以不走嗎?”他低著腦袋,小胖手指絞著衣擺,清脆的童聲帶上了哽咽。 容衍的聲音平靜無波:“不走,你拿什么保護他?” 景泰藍快要哭出來了,小臉上汪著淚花,不舍地看向寧長風酣睡的方向。 “可,可是這么走掉阿爹會很傷心的?!彼o自己找著理由:“只要和他告別,一下下就好——” 他想告訴阿爹,他不是個小騙子,他會努力爭回皇位,再回來好好見他的。 容衍卻搖頭,臉色冷然:“景泰藍,你的任性會害了他?!?/br> 景泰藍發出一聲低低的嗚咽,手背迅速抹了一下眼睛,垂著頭不說話了。 落無心上前說了句“小殿下,得罪了”便抱起他,幾個兔起鶻落,身影便消失在茫茫雪海中。 * 谷興村外,一隊黑影人正沿著鹿鳴河畔前進。 “是這里?”段弘指著遠處村口的大柳樹問道。 寧榮被押著,聞言連忙點頭:“對對對,就是這,官爺。村子最里頭有座山,他們就住在半山腰上,絕不會錯!” 段弘瞇起眼眺望著遠處皚皚鹿鳴山,露出勢在必得的神情。 沒想到容衍和那孩子居然真的大難不死,還流落到了千里之外的鄉下村莊,真是夠命大的。 不過那又怎樣呢? 這種犄角旮旯地兒若不是有人報信,他恐怕一輩子都找不到。 連老天都在幫他! 想到陛下許給他的賞銀,段弘打了個手勢,手下行進的速度更快了。 這時,身后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我說是誰告的密,原來是你這窩囊廢?!?/br> 那人聲線清越,在朔雪寒風中透著冷意,這隊繡衣史尚未作出反應,就聽得一陣破空聲響,被押在人群中的寧榮突然身體一僵,喉嚨里發出嗬嗬的聲響。 一息后,從他脖頸大動脈處飚出一道血線,鮮血迅速染紅了腳下的雪地。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以致段弘反應過來時人已經倒在了地上。 容衍從樹上落下,緩緩轉身。 段弘面色大駭,下意識往后疾退:“容衍!” 摘了面具別人或許不認識他,段弘卻記得一清二楚,這張臉不是容衍還能是誰? 他甚至沒看清容衍使得什么暗器! 段弘心臟狂跳,他迅速上下掃量了對方一眼,直納悶道:不是中了雷公鉆么,怎么看樣子竟好全了? 該死的,誰說他現下是個病秧子來著? 他心道晦氣,一腳踢起寧榮尸體,直朝容衍砸來。 “上!” 隨著一聲令下,手下紛紛拔刀朝容衍攻來。 飛到半空的尸體遭到一股更為強烈的氣勁橫掃,竟然在半空中碎裂,臟腑血rou砸了繡衣史們一臉。 就在這時,容衍趁機奪過最近一名繡衣史手里的刀,身形快如虛影,穿梭在尚未回過神的黑衣人中間,三下兩除二割開了他們的喉嚨。 鮮血與白雪齊下,眨眼染紅了整個路面。 方才還在進攻的黑衣人們七零八落地倒了下去。 “呵,不愧是先帝培養的殺器,名不虛傳?!彪S著一地尸體的倒下,段弘往后退幾步,冷笑道:“你不會以為我帶這么點人就敢抓你吧?” 他話音剛落,道路兩側樹尖上的雪撲簌簌抖動,砸在地上濺起一片片雪塵,剎那間從林中飛出數十人,他們身上都披著鎧甲,均持□□和重盾,四面八方地包圍了他,嚴陣以待。 “大部隊在后面呢?!?/br> 容衍環視一周,臉色微微變了:“景越竟連重甲軍都撥給你了?” 段弘面露得意:“我看你怎么跑!” 說著那些弩箭四面八方朝他發射而來,這些人均身披重甲,刀槍不入,一時無法攻破,容衍在箭雨下翻飛騰挪,到底發揮余地小了,被弩箭傷了好幾道,身形逐漸慢了下來。 段弘臉上露出笑容。 他抽出長刀,趁機朝身形已現委頓之勢的容衍劈去! 就是此刻! 然而變化陡生,只聽“?!币宦暣囗?,竟是一把黑鐵短刃橫空而來,將他的長刀擊了開來。 寧長風接住回旋的短刃,與段弘迎面戰上。 “長風!”容衍這次臉色是真變了,低聲喊道:“回去!” 寧長風的聲音被勁風送過來,帶著怒氣:“等會再找你算賬!” 他不顧漫天箭雨,手持短刃將段弘逼退,接著飛身掠至西北角,運行起體內的異能,一腳蹬散了重甲兵的防守陣營。 “走!”趁對方沒來得及重組陣型,他返身抓住容衍的手,就要往沖開的缺口突圍而去。 “休想跑!” 這時,段弘撲身而上,朝他們灑出一包粉末。 寧長風一腳又蹬翻一個甲兵,剛要轉頭,就被容衍飛身遮住了。 “唔?!睅讉€瞬息間容衍的身形便是一滯,直直朝地上砸去,被寧長風眼疾手快地撈住了。 他目光掃過段弘腰帶上繡著的金蓮花紋樣,不再戀戰,抱著昏迷的容衍幾個起落就不見了。 “愣著干什么,追??!” * 雪越下越大,掩埋了一切蹤跡。 借著大雪的掩護,身后窮追不舍的鬣狗們總算被甩掉了。 寧長風抱著容衍鉆進了一處濕滑的山洞。 懷里的身體開始發起高熱,臉上的溫度燙得嚇人。 寧長風將他靠坐在山壁上,扣住容衍瘦而白皙的手腕,探進一絲異能。 幸好段弘最后出手的藥粉雖兇猛,卻不是奔著要他命去的。 寧長風運轉異能,一點一點拔除了纏繞在他心臟肺腑間的毒素。 不知是不是吃了銀月草的緣故,才撿到容衍時要拔除他體內的毒素往往事倍功半,現今倒是順利多了。 隨著毒素的拔除,容衍身上的體溫也漸趨穩定。 寧長風松了一口氣。 今日他喝多了酒,大中午便抱著容衍睡起了午覺,誰知一睜眼竹樓內空空蕩蕩,竟只剩了他一個人! 那一剎那的心悸寧長風不愿再回想。 他慌忙下山,沿著鹿鳴河就要找到鎮上去,卻在半途聽到了打斗的聲響…… 容衍啊容衍,真有你的! 寧長風臉色陰沉地盯著昏迷的容衍,山洞內光線并不充足,只能隱約看到他柔和的臉部輪廓,和微微蹙起的眉頭。 血腥味蔓延開。 他肩骨上還插著一支弩箭,箭頭已完全沒入。 方才打斗時他便注意了,這種箭頭是特制的魚頭箭,箭頭帶脊,既薄且銳,兩翼尖銳內收,中箭后若要拔出必得連皮帶rou扯下一大塊,極易因失血過多而喪命。 寧長風取了短刀,刃尖挑開他衣裳。 這時,他的手被抓住了。 容衍不知何時醒了過來,意識到是他后緊繃的身體驟然一松,隨后推開了寧長風的手。 “你什么意思?”寧長風語氣帶上了怒意。 相識一年,他從未對容衍粗聲過,這是第一次。 任誰一覺醒來發現對象和崽子不知所蹤都有權利生氣吧。 何況容衍睜眼的第一個舉動竟是把他推開,幾個時辰前他們還對雪互酌,開懷大笑,怎么突然就變成了這樣? 他難道不該要一個合理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