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秧子夫君是當朝首輔 第25節
這種話寧長風隔三差五就要聽一遍,早免疫了,他一頷首,代表默認了。 金平守備軍匆匆趕到,正在收拾殘局。 江山云是個儒雅人長相,白面無須,若不是看他露手的那幾下子,還當是個文人呢。、 此時他掃過滿地狼藉,十幾筐蝦早在打斗中被掀翻了,活蹦亂跳到處蹦跶,老管家帶著趕來的小廝正一個一個撿,一時半會怕是撿不完了。 寧長風手里那筐也早砸飛了。 他面露難色:“原是想結個善緣,不曾想出了這事,得虧你仗義相助,不如進府一敘,也好讓我備些薄禮多謝你救命之恩?!?/br> 寧長風:“那倒不必,以大人的身手區區幾個刺客不在話下,我只是湊個熱鬧。家里還有人等著吃飯,就不閑話了?!?/br> 說著轉身離開。 江山云望著他的背影又是一愣,這哥兒說話處事不卑不亢,說走還真走了。 他轉過身,環顧了一圈被牢牢控制住的刺客,臉色已經冷下:“都帶走!” 第27章 “大人?!?/br> “大人回來了?!?/br> 益州府衙,江山云一路揮退下屬,直入后院休憩處,給自己灌了一口冷茶。 “當”一下,茶杯被重重擱在桌上,驚得屏風內正午休的男子“哎喲”一聲,起身去撿掉地上的蒲扇。 “不是說去給老夫人取蝦么,怎么氣成這樣?” 屏風內轉出一個年約四十歲的男子,穿著益州知府的官服,一手打著蒲扇,臉上笑吟吟地。 江山云:“太猖狂了!太猖狂了!” 裴瑜在他對面坐下,給自己也斟了一杯冷茶,聞言不緊不慢道:“這金平城還有能讓你江大人如此生氣的事?那我可得好好聽聽?!?/br> 江山云:“今兒一早我去拿蝦,光天化日之下十幾名刺客抽出長刀砍我,你說說王法何在,若任憑他們這般下去,我看這益州守備也別做了,做鬼去吧?!?/br> 他又給自己灌了一口冷茶,從裴瑜手里拽過自己袖子道:“做什么?” 裴瑜臉上的笑不見了:“看你受傷了么?” 江山云:“那倒不曾。若不是渡口恰逢一位哥兒提醒了我,多少是要挨上一刀的?!?/br> 裴瑜松了口氣,轉瞬臉色就沉了下來:“這些人越來越猖狂了?!?/br> 江山云一拍桌子:“我就說嘛,繡衣局這幫子倀鬼聽不得朝中有別的聲音,我昨天才遞了請戰書,今兒他們聞著味兒就來了!一群瘋狗!” 見他情緒激動,裴瑜用蒲扇敲了敲桌子:“全國十三路二十四州,就你個益州守備巴巴地遞什么請戰書,他們不咬你咬誰?” 江山云瞪他:“你意思是我不該?” 裴瑜忙轉了話音:“哪是這個意思。只是這言和已成定勢,我觀陛下也是這意思,負隅頑抗不頂用啊,江兄?!?/br> 江山云拳頭捏得直響,眼底逐漸發紅。 半晌,他一拳砸在桌上,茶具碎了一地:“那就任憑北蠻子得寸進尺?那是群喂不熟的白眼狼,今日讓了這一步,明日他們敢搶到盛京去你信不信?” 隨著他的吼聲,裴瑜也沉默了。 后院一片寂靜,連府堂來匯報的典史都默默退了回去。 半晌,裴瑜將蒲扇放在茶水橫流的桌上,嘴角耷拉下來:“我信,怎么不信?!?/br> “江兄,我與你同窗十三載,同僚也做了七八年,你的性格我最清楚??梢嬷莸靥幤h,距盛京一千二百里之遙,你我三年才得一次進京述職的機會,遠離皇城中心,連戚將軍這種鎮守一方的大將都毫無辦法,我們又能如何?” 又是一陣沉默。 許久,江山云背過身去,低聲道:“與其做那北蠻子的狗,不如擁兵而起,自尋出路?!?/br> * 蝦沒買到,寧長風又在城里轉了轉,帶回幾樣金平城特有的小吃。 容衍吃了幾口,其余大部分進了景泰藍胃里。 “當心吃成個小胖子?!睂庨L風掂了掂小孩的重量,笑著說道。 “才不會?!本疤┧{反駁:“我這是奶膘,客棧的伙計們都可喜歡我了?!?/br> “就你能說?!睂庨L風捏了捏他嫩呼呼的小臉,打發他去練字。 景泰藍小嘴一撇,但還是收起沒吃完的零食,規規矩矩去了。 等人走后,寧長風這才檢查了容衍的腿,問道:“今日可好?有不舒服的地方么?” 容衍的臉色一日好過一日,說是容光煥發也不為過,聞言捉了他在腿上亂按的手道:“很好,沒有不舒服的,你呢?” 寧長風便將今日遇到刺客的事說了一遍。 又說道:“那守備想邀我去府上做客,我拒絕了?!?/br> 容衍有一搭沒一搭捏著他手指玩,聞言抬頭看他,眼底隱露促狹:“為何?這可是常人求都求不來的福氣?!?/br> 寧長風看著他,無奈道:“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容衍眼底彎起一泓笑意。 他握了寧長風的手,語氣變得鄭重:“待我能行走了,便帶著景泰藍和你一起回谷興村,你還打你的獵,我便幫你分擔些農活,與世無爭地過完這一生,如何?” 寧長風忍不住翹了翹唇角:“好?!?/br> …… 容衍的傷好得很快,不過月余疤口已經掉落,這日寧長風早早結了工錢,忙著回家。 剛推開門,就看到容衍扶著床頭顫巍巍地站起,他瞬間屏住了呼吸,站在原地不知道邁腿了。 “長風,你看,我站起來了?!比菅艹冻鲆粋€笑容,額上隱隱可見汗珠。 “嗯?!睂庨L風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舌頭,試探著問他:“可以,可以走兩步么?” 容衍望著他,眼中似有星辰:“你接住我?!?/br> 寧長風點點頭,還真就擺開了接他的姿勢。 只見容衍慢慢放開床欄,左腳艱難地邁出一步,只是這一步,他臉上的汗珠rou眼可見地冒了出來。 “阿父?!本疤┧{著急得要去幫他,被寧長風拉回。 “讓他自己來,我們在這里等他?!?/br> 一步、兩步、三步…… 每一步都耗費著容衍巨大的氣力,長期沒有行走過的雙腿像針扎一樣,但看到盡頭站著的寧長風,望著他難掩激動的眼神,容衍覺得即使此刻的他站在刀尖上,也會毫不猶豫地往前走! 望著越來越近的容衍,寧長風伸出了雙手。 “長風?!?/br> “嗯,我在?!?/br> 距離寧長風只有幾步時,容衍幾乎是撲了過去,被穩穩當當地接住。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不出半旬,容衍已能行走如常人了,回家也被提上了日程。 這日,一家三口正在城里閑逛,準備帶些禮物回去給村里人。 容衍一手牽著景泰藍,和寧長風并排走著,竟還比他高出半個頭去。 “以前怎么沒覺得你有這么高?”寧長風頗為眼紅,目光時不時往他身上看去。 容衍悶笑,他發冠高束,穿著一身天青色的長衫,上頭寥寥幾筆繡有清竹,若非手里牽著個娃,說是大戶人家的公子一點也不為過。 反觀寧長風,他嫌礙事,一年四季都是短打。眉目生得俊朗深邃,唇薄而利,加之身形筆挺端正,乍一看就不好惹。 “許是我讓李老趁拔釘時悄悄地給我接了骨,好不叫你知道?!比菅苄Φ?。 寧長風瞥他一眼:“還挺能貧?” 容衍笑笑,偷偷牽住了他手。 他掌心溫潤,指腹帶著些微薄繭,蹭得寧長風心癢癢的。他一緊張,下意識想甩,卻被更緊地握住了,他左右張望了下,低聲道:“哪有在大街上牽手的……” 容衍用了些力就不叫他掙脫,聞言打趣道:“我的長風什么時候會顧忌別人的想法了?” 寧長風:“……這能一樣嗎?” 容衍舉起另一只牽著景泰藍的手,偏頭看他,嘴角噙著笑:“有什么不一樣嗎?” 正在吃糖葫蘆的景泰藍附和地點頭:“嗯嗯,一樣的?!?/br> 寧長風偏過頭佯做不看他,唇角露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第二日一早,客?;镉嫀蛢扇藢⑿欣畎嵘像R車,容衍駕車往城外而去。 秋風送爽,炎熱的風也變得和煦,眨眼他們在府城呆了三個月,來時擔心不已,走時負累俱消,一派輕松。 “出來三個月,不知家里什么樣了。菜地里的草得齊腰深了吧?!?/br> 寧長風坐在馬車前,跟容衍閑話道。 馬車內探出個小腦袋,景泰藍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毛遂自薦:“我去拔我去拔。阿爹求求你了,我不想念書?!?/br> 容衍一邊駕馬車一邊無情道:“拔不拔草你都要念書?!?/br> 倒是寧長風,望著他眨巴眨巴的大眼睛,問:“為何不想念書?” 景泰藍踟躕了一會,默默將腦袋縮回去,拉上了車簾。 寧長風和容衍對視一眼,在各自眼中看到了不理解,于是他轉身進了馬車,看到景泰藍抱膝坐在馬車上,下巴抵著膝蓋,淚珠在眼眶里打著轉兒,見到寧長風進來趕緊一腦袋扎進了膝蓋里。 寧長風靜靜看了他一會,試探地問道:“教你的知識很難嗎?” 景泰藍比別的孩子聰明,因此他和容衍教的東西相對升級了一些,若是因為這個而厭學,他們就該考慮調整一下難度了。 怎知景泰藍像只鵪鶉似的搖了搖頭。 “那是因為課業緊?” 景泰藍還是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