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秧子夫君是當朝首輔 第9節
容衍笑了笑,將衣物翻個面兒:“豈不是更好與你配作一對?!?/br> 寧長風臉上又開始發熱,過了幾息才憋出一句話:“還是不了,你這雙手更適合舞文弄墨,提刀見血的事兒有一個人會干就好了?!?/br> 景泰藍縮縮脖子,宮變那日,容衍帶著他一路搏殺而出,砍下的人頭足有上百,刀刃都卷了…… 提刀見血的事兒,面前這位主可比你熟多了。 希望阿父永遠不要想起之前的事兒,在這里挺快樂的。 檐外春雨蕭蕭,景泰藍翹起腳丫舒服地想道。 * 盛京,皇宮大院。 新帝著一身明黃龍袍,聽到手下人匯報后將手中茶杯一擲,茶杯迸裂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響,屋內頓時跪倒一地。 “都出去,段大人你留下!”景越道,語中怒氣十足。 宮人徐徐退下,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段弘被guntang的茶水濺到卻不敢言聲,只將額頭更緊地貼近地面,戰戰兢兢道:“陛下喜怒!容衍及太——那孩子的確被擊落山崖,雷公鉆上喂了劇毒,他們絕無生還可能!” 景越冷笑:“既無生還可能,怎會搜不到尸首?莫不是你念著舊情,在這里糊弄于我?” 段弘額中冷汗頓下,以頭搶地道:“天地明鑒!容衍此人手段陰詭殘忍,臣下雖為副史,卻過得苦不堪言,他幾次三番欲制臣于死地,若不是得您賞識,臣早成了他手下亡魂,怎會做私下放過他這種蠢事!” 景越臉色稍霽:“既如此,你便帶人前往臨近村落搜尋,朕見不到他們的尸首不安心?!?/br> 段弘只能應是,愁眉苦臉地退下了。 那夜雨大,重傷的容衍抱著景泰藍京郊魚頭山,走投無路之際從山崖一躍而下,雨水早將一切痕跡沖刷殆盡,叫他怎么找? * 距離京郊足有千里之遙的益州清平縣,鹿鳴鎮。 自打上次當眾出糗后,寧榮月余未曾出門。他在縣學念書,卻沒有住在學院,而是在外賃了間院子,院墻與鎮上酒鋪掌柜家的緊緊挨在一起。 掌柜家中一子去歲因病去世,留下嬌妻獨守空房,好巧不巧,寧榮與她的臥房僅有一墻之隔。 嬌妻新寡,日夜以淚洗面,哭聲越過院墻鉆進寧榮耳朵里,那叫一個凄楚惹人憐。 一來二去,這兩人就好上了。 這日,寧榮翻過院墻,依舊歇在玉春房內。 都道寡婦門前是非多,因此自從玉春死了丈夫后,她這房前人丁凋落,三五日見不著人是常有的事,正好方便寧榮與她偷情。 云消雨散過后。 玉春懶懶躺在床上,纖纖玉指把玩著寧榮剛送給他的銀簪,臉上露出不滿的神情:“這簪這么細,怕不是風吹就折了?!?/br> 寧榮正在穿鞋,聞言將溫香軟玉抱入懷,香了一口道:“好春姐兒,待我本次過了縣試就是秀才了,到時風光娶你過門,要怎樣的簪子沒有,金的都成!” 玉春一指點向他額頭,嬌嗔道:“死相!不再多留會兒?” 寧榮垮下臉道:“我自是不舍得離開你,但我鄉下那父母整日找我哭訴,讓我湊齊欠趙地主的那二十兩銀錢替他們贖身,這不,正在家門口哭呢?!?/br> 玉春側耳傾聽,果真聽到隱約哭聲。 “嗨,不就是二十兩銀么,前日聽你說你家那兇悍哥兒在山上住了許多年,可不得有些積蓄?” 寧榮聽聞一頓,隨即猶疑道:“他身上是有些拳腳功夫的——” 玉春嗔怒道:“你這傻子,不會挑他不在的時候?” 說罷又道:“我可聽阿公提過,那寧哥兒在山上種著一大片藥材地呢,回春醫館的張大夫就等著收購他這批藥材,估計這個數?!庇翊荷斐鲆桓种割^。 “十兩?” “一百兩!” 寧榮咋舌。乖乖,沒想到寧長風那壞種看著悶聲不吭,背地里在發大財。 五十兩就足夠在鹿鳴鎮買上一個三進的大院子,還有結余了。 可若是讓寧長風知道自己偷了他的藥材,恐怕要打上門來。 見寧榮在猶豫,玉春眼眸一眨,撲簌簌落下淚來:“奴家盡心盡力替你謀算,你卻猶豫再三,如此不信任于我,不如我現在便將二十兩銀要回來,好全了你的孝名!” 說著便要起身,被寧榮拉住摟在懷里哄道:“快別說這種話,我恨不得將你揉進心肝里,怎舍得讓你受委屈,我這就同爹娘說去,他們住在村里,行事比我方便些?!?/br> 玉春以手掩面,輕輕點了點頭。 她本是縣令遠房侄女,只因是庶出便嫁給了這商賈之子,偏生丈夫是個短命的,不到一年就暴斃而亡。所幸娘家尚有些關系,這“舉薦費”便是她幫忙遞出去的。 寧榮要想往上爬,往后還得多多哄著她。 想清這里頭的利害關系,寧榮下定決心,翻墻而去。 * 山中無日月,時間過得飛快,眨眼已是四月末。 梅雨時節,小雨淅淅瀝瀝下了約有小半月,連綿不絕,四處都潮濕得緊。 前幾日容衍吃了幾個寧長風從山里帶回來的刺果便一直咳嗽,偏生一連幾日都是雨,愁得寧長風時常望著天邊的雨幕出神。 “阿父,喝藥?!本疤┧{捧著藥碗走進來,輕輕喊道。 容衍方才經歷了一場劇烈的咳嗽,白皙的臉頰染上一抹緋紅,他以手掩唇,將帕子上的血色藏進懷中。 “你阿爹呢?”喝下苦澀的藥汁,容衍眉頭都沒皺半分,反倒是景泰藍熟門熟路地從床邊柜子上取下一個罐子,拿出一粒塞進容衍嘴里。 糖是寧長風特意買來給容衍甜嘴的,見得多了,景泰藍也有樣學樣。 嘴里的苦味被沖淡不少,容衍舌尖抵著那顆粗糲的麥芽糖,視線順著景泰藍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阿爹在照顧藥材?!?/br> “他說等賣了這批藥材就在鎮上買個大院子,這樣就方便阿父你看大夫了?!?/br> 第10章 從藥圃回來,寧長風衣衫已經濕透了。 他脫下蓑衣,擰了一把往下滴水的衣擺,上樓準備去臥房換衣。 房門“吱呀”一聲打開,冷風灌進,容衍忍不住又咳了幾聲,看向他的目光帶上淡淡責備:“怎么濕成這樣?快換上干衣,昨日我烘干了一套,放在柜子里了?!?/br> 寧長風趕緊把門關上,阻隔了外面的冷風。 打開衣柜,里面果然干凈整潔地疊著一套自己的衣物。 梅雨時節衣物難干,往年這個時節他不知穿過多少次濕衣服。這是第一次有人在家里等他,說一句“快換衣”。 寧長風心下一暖,也不避諱容衍,轉身脫下濕衣。 新換上的衣物干燥溫暖,熨帖著寧長風的心口,他轉過身,就見容衍目不轉睛盯著他看。 “怎么,我臉上有臟東西?”寧長風擦了擦臉,又低頭看了看身上,沒發覺異常,遂走過來問道。 聞言容衍移開目光:“不是?!?/br> 寧長風生得高大俊朗,性格沉穩,待人真誠,若不是個哥兒,恐怕十里八村的姑娘都排著隊要嫁他。 即便孤身一人,他也有本事在這憑自己生活得滋潤愜意,何須攤上他這個病秧子? 寧長風并未察覺他的心思,而是彎下腰看了眼他手中的書籍:“《木藝》,你也喜歡看工藝類的書?” 剛從末世穿來時,他除了打架什么都不會,后來靠打的獵物四處淘換了一些舊書,慢慢建起這個竹樓,家中一應物什都是他這些年自己親手做的。 容衍搖頭,纖長手指點在其中一處:“這是何字?” 他說話口音與這邊不一樣,是正統盛京官話,字正腔圓,聽來讓人覺得很舒適。 寧長風看著自己閑得無聊在上面做的筆記,道:“自創的?!?/br> 容衍笑道:“有趣,可以教我認一認么?” “當然可以?!?/br> 寧長風搬了條凳子與容衍比肩而坐,抽過他手中的書開始教學:“這個就是簡化了的字,你看它的筆畫……” 屋外風雨蕭蕭,屋內對話聲不絕,一個下午竟就這么消磨過去了。 容衍是個很好教的學生,一點就通,一撥就會,就是學起來過分廢寢忘食了些。 到最后,寧長風將書一收:“不學了,睡覺?!?/br> 容衍這才吹滅燈燭,躺上床時又問寧長風三個字怎么寫,被寧長風捂住嘴,低斥一句:“再不入睡明日又該頭疼了!” 容衍去拽他的手,不動如山,便伸進被子里去,在他緊實流暢的腰線上流連。 “嘶?!睂庨L風捉住他的手,黑暗中眼眸炯炯發光。 容衍不躲不藏,反而低頭吻了吻他的手背,含糊道:“告訴我,寫你的名字?!?/br> 寧長風只覺得手背印上一片溫熱,他像被燙到似的收回手,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成親后他與容衍之間雖說夫夫關系和諧,容衍可謂千依百順,事事包容,可寧長風總覺得過于和順了,就像一張假面,容衍只是在扮演一個好夫君的形象而已。 就在剛剛,容衍露出了“容衍”的影子。 腦子的思緒閃得飛快,寧長風沒能抓住,他只是本能覺得今晚的容衍不太對勁,正想詢問,卻感覺方才還縈繞在枕邊人身上的固執感煙消云散。 容衍翻了個身背對他,方才還纏著他要告訴他名字怎么寫的人此時一言不發,迅速入睡了。 寧長風:“……” 這是——發脾氣了? 惦記著容衍生氣的事,寧長風睡得并不安穩,一早便想問到底怎么了,叫了幾聲都沒醒,伸手一探,竟是發熱了。 “景泰藍,帶上銀錢,我們去看大夫!” 原本約定了今日將藥材收走帶去鎮上,寧長風此時也顧不得了,背上容衍就往山下趕。 一回生二回熟,景泰藍主動找來麻繩將自己栓上,跟著跌跌撞撞下了山。 今日難得放了晴,山路雖泥濘濕滑,到底比下雨時快上許多,下得山來,寧長風直往里正家里趕,根本沒注意到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悄摸著上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