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男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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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大論,聽得我直愣。 “我怎么聽不明白,你這是夸人還是罵人呢?!?/br> “當然是夸了!” 意一拍大腿,緊跟著又續了八百字的論美篇。 我無語,“就那么會兒功夫,你就至于這樣了?” “姐,這種人你都不用那么會兒功夫,一眼就長心里了?!?/br> “行行行,”我趕緊制止她,“你這是說誰呢?” “害,感情我說半天你都不知道是誰!” 說曹cao曹cao到,正好,他微信來了。 郝意看到他名字,立刻少女跺腳尖叫起來,來我們家這么多天,我還沒見過她如此小女生嬌羞的一面。 這大概就是少女懷春吧。 我拿著微信躲到一邊,他也起的蠻早,問我酒醒了沒。 我給他拍了一張早餐的照片,發過去。 -挺豐盛啊,你起挺早 -是啊,這不是我妹在嗎。 -你妹做的 -她有求于人。 -求什么 我頓了頓,給他回過去五個字。 春閨夢里人。 他沒再回我,我怕下次他發微信意再盯著,順手給他改了個備注。 CGMLR 意央求了我半天,我推說幫她問問,直接給人家微信不太好,這么搪塞過去。 騎車去公司的時候,風灌進我脖子里,搔得我直癢。 我腦子竄過很多凌亂念頭,忍不住一直在想,人的無私要到什么地步才不算是愚蠢呢。 我想了很多理由,比如我對他根本不了解,甚至連單身與否都不知道,這樣推給意,對她一個孩子來說萬一害了她。 比如,多少也要跟他打個招呼,貿然就把私人微信給別人,也不是很禮貌。 比如,也許他不想加郝意,他的性格也不像是那種愛交際的人。 還比如,一些我暫時沒有想明白的事情。 入秋,路上十八九歲的女孩子們花枝招展,陽光底下裸露的皮膚被晃得發光,一件小衣服一件小短褲,把須得包的堪堪包上,能露的都露出來。 一小節腰在身子中間恰恰好地透出條縫,就像那暗夜里乍現的光一樣,都被那道皎白勾了眼,誰眼里還有暗夜。 站在路邊等紅燈,小女孩子們嘻嘻哈哈,稍微晃晃身就是搖曳生姿。 真好。 就是要在這樣的年紀,大膽喜歡,放肆心動。 可以大大方方毫不扭捏地說,我戀愛了,我要他微信,沒有任何顧慮。 郝意說,喜歡一個人就會變成他的扯線木偶,他扯你哪,你哪痛。 好精妙的形容,我似乎沒有體會過這種被扯著痛的感覺。 開心就笑,困了就睡,想了就去見,這就是我的人生哲學。 也遇見過一些心動的人,只是那種牽腸掛肚與患得患失在記憶里逐漸被時間削減得非常模糊,后來這些心動就更像是種錯覺。 將近年底公司要結項的重要項目都往一塊兒趕,個個都在deadline上,瑣碎事情一多人就變得浮躁起來,一點小事一點就著,偏偏領導又是個火爆脾氣。 一到公司就見領導正跟一個組員發火,我路過看了兩眼,助理小金跑過來悄悄跟我匯報。 是甲方要請的一個嘉賓三個月前就跟我們重點提過,結果臨近眼前了還沒有敲定,負責跟進的組員沒經驗,被對方推了幾次之后干脆聯系不上了。 甲方罵領導,領導罵她,她束手無策,只會在領導面前哭,越哭領導越生氣。 我點點頭讓小金回去,趁領導沒注意也先回辦公室。 這事其實我不熟也不是我跟進的,不過我是部門負責人,等罵完別人下一個就是我,不過就是含沙射影指桑罵槐。 最近一年我有幾個項目做的不錯,所以開始有大項目公司直接跟我領導點名讓我負責了,就是有再提拔我的意思。 下屬成長太快,有時候是上司的羽翼,有時候也能成為上司的對手。 我這個上司,從前也是有兩把刷子的,公司照理說不至于打壓,只是這些年仗著從前的成果在公司有些逾越囂張,人又懶怠起來,吃老本加上得罪人,所以公司逐漸也沒那份寬厚耐心。 原本認為有我這樣的下屬很省心,對我也是不錯的,可誰也不傻,發覺自己在公司開始不被重用,又看出公司有抬舉我的意思,就開始給我小鞋穿了,明里暗里地沒少講究我。 十幾分鐘外面消停了,我余光瞅見黃總富態的身子晃晃地往我這邊來,等著人家意思敲一下門進來,我才抬眼打招呼。 “黃總?!蔽曳畔率掷锏氖聝?,擺出標準職業微笑。 “這個事這樣不行呀,鴿子?!?/br> 黃總有那種標準的上一輩中年男人身上具有的一切素質,從腹部那走兩步都要幫幫忙的肥rou開始,人滑溜,精明,官僚,又是個有點辦法,能搞定一些事情的人。 這種人,越是要求你越是理直氣壯,比平時更揚起一些的雙下巴,進門來毫不客氣地往你面前沙發一坐,翹起二郎腿的時候另一邊手還要幫一下,小眼睛里倒是滿滿的精氣神,偶爾要從四十五度往上斜你一眼,雖然在北京呆久了,但是急了的時候話里還帶點南方口那種習慣性地拐彎,有點嗲,講著講著聽久了你會覺得有點子幽默。 我聽黃總陰陽怪氣說了半天,意思就是要給甲方一個交代,我必須要親自把這個嘉賓搞定了。 也沒什么難的,不過不是我跟的事,總要拉鋸幾下。 “這樣子,晚上有個飯局剛好可以勾兌一下那邊的人,你今天……”黃總上下撒摸我一圈,“一起來嘛晚上,就把這個事情給他搞定好哇?!?/br> 我眼睛一瞇沒答復,我是幾乎不參與這種直白的工作應酬的,這種情感置換往往是勞心勞力又毫無保障,你付出再多都無法衡量收獲。 “哎喲火燒眉毛了呀!”黃總看我意思,倒先一步發作,拍了拍桌子丟下句話轉身就走了,“7點我來叫你?!?/br> 7點,黃總在門口等我,見了我又上下一撒摸皺了下眉,我心領神會,回屋去把備用的高跟鞋換上,再走出去,那兩條小黑豆樣的眉毛才舒展了。 我在后面看著黃總那精神抖擻的背影,靈活抖動的脂肪,兩個明明擁擠卻頗有脾性的腿腳,走出了幾分中年男人的態度。 我低頭,雖說這位近來沒少找我麻煩,但還是給我帶來不少快樂的。 不過這種飯局就很沒意思,幾個行業內的人喝喝酒,吹吹牛,男男女女,以男男為多,特別是今天,黃總帶著我就如同帶一個陪襯的意思。 也沒聊什么正經嗑,大概就是吃了一會兒黃總把事兒一說,互相稱兄道弟勾肩搭背折騰兩下,他們干個幾輪我再陪上兩杯,大概齊對方就應下了。 “鴿子呀,你快,敬一杯,這是幫了咱們大忙了?!?/br> 我舉杯,這里面有人跟甲方要請的人是認識的,說是問題不大回頭給我們介紹,至于這到底幾分能成,顯然看起來也沒幾分把握,因為真要能成,這頓飯局上直接就應該給對方去個電話。 正事聊完酒過三巡,這波人的正題才開場。 怎么形容呢,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哲學,從國家大事聊到國際關系,沒有他們不能聊的。 用兩個字概括就是,吹牛。 為什么不聊聊自己,因為沒有,都是一個圈子的,自己那點事吹不出大天來,總要聊一些遠一點的事。 夠不著的事,夠不上的人,就比如說這次這個嘉賓。 “他是單身是吧?” “不知道,應該是結了吧,多大歲數了?!?/br> “結了,孩子都上學了,上回內誰見他帶著孩子來的?!?/br> “他可不像結婚的樣子,哎喲這種男的看著像是單身久了,那個性格都有點奇怪的?!?/br> “老黃你這個嘴啊,難怪你搞不定人家?!?/br> 我自己喝了口酒,神仙下凡,好人翻車,小人得志,人人都愛看。 周圍幾個人笑罵起來,可是卻都聽得興致勃勃,臉上都帶著瞧笑話的喜悅,仿佛這個誰都請不到的嘉賓已經是比他們不如的小人物了。 “哎不是的呀,男人嘛身邊總要有女人的,你見過他帶女人嘛?不管是老婆還是小蜜呀!” 黃總察言觀色,自然知道他們愛聽什么,越說越帶勁。 席上的人或抽煙或喝酒,都不置可否。 “對嘛,不正常的呀,他這樣的男人,也不是不去社交場合,沒見過沾女人怎么像話的?!?/br> 沒得到否定就是得到了肯定,黃總往后一靠,叼起一根煙,邊點邊含含糊糊地咕噥。 “不管什么女人嘛,晚上回去上了床一抱,嘖,是吧?!?/br> 叼著煙,黃總揚了揚下巴左右看上兩眼,跟旁邊人對了個眼神,席上也發出或應和或嬉笑的動靜,整個人更得意了,腿也抖起來。 “看你那德行,有女人能他媽讓你知道?”另一個人撿起個果盤里的小西紅柿,砸到黃總那賤次次的臉上,一桌人笑得更歡了。 聊來聊去,還終歸是要聊到女人。 后面的話也沒什么好聽的,偶爾還要扯幾句到我身上,可是即便再怎么令人面紅,我也不覺得多么窘迫。 只是走神在想,也不知道我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如此適應這種場合,適應這種人們即便尷尬和窘迫也并不難理解的話題。 夜深了,這幫人聊得歡,我卻聽得無聊,裝作去洗手間出門散散。 “我們鴿子還沒有男朋友,不要在她面前講這種話題,人家小姑娘聽了尷尬?!?/br> 身后黃總的聲音貌似給我解圍,卻換來一桌人落到身上的眼睛,我回身笑笑打個招呼。 帶上門,松了口氣,并不在乎門里面又如何把話題轉向我。 我往走廊另一邊的窗口走,那邊暗處有個小露臺沒什么人,我趁沒人松松腳。 這雙備用鞋是新買的,能充個場面,可不是什么好鞋,買了沒穿幾次還有點磨腳。 穿著短裙不方便,我撐著墻彎腰把鞋脫下來一點,后跟果然發紅了。 我一手正揉著,手機響了,我起身一看,他的微信。 -干嘛呢 -在外面,應酬 他一時沒回。 我正要彎腰看看另一只腳,忽然被人拎著胳膊提了起來,我嚇了一跳叫出聲來。 烏漆嘛黑就一點微光的角落,他一身酒氣站在我面前,攥著我胳膊的手勁很大,盯著我的眼睛還是那么精神,今天又有點不加掩飾。 像動物,像獸,我見過他這樣看過我,第一次見那晚。 他說,“站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