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盡頭很遠(八)
「你還好嗎?」徐珮笙顫抖的手靠近周靖遠,又不敢真正觸碰下去。 他皺巴巴的襯衫上處處染著血跡,一手緊緊壓著腹部,深鎖的眉頭顯露著他的疼痛。 「我能叫救護車嗎?」徐珮笙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救護車,她很害怕他會這樣死在這里。 他原先半閉著的雙眼,聽見救護車三字后猛然睜開,虛弱地開口,「不要,不可以……」 他用僅存的力道,握住徐珮笙伸向他的手,「你幫我……離開這里?!?/br> 徐珮笙對于他的動作十分震驚,蹲著的腳步不由后退,卻沒有掙扎抽出手。 「那……你能坐起來嗎?我扶你試試?!箤τ谒雌饋砗車乐氐膫麆?,她不敢輕舉妄動,又因為自己大發的同情心,下定決心要幫忙他。 徐珮笙觸及他肩膀的時候,立刻看到他臉上痛苦的表情。 他努力配合她輕輕施予的力道,靠在她手臂上坐起來。 嘴里一口血因為全身的緊繃被逼出來,他在一旁乾咳幾聲,隨即吐出鮮紅色液體。 徐珮笙驚呼的聲音過大,他緩一緩,撐起上半身,「沒事……我們要趕快出去?!?/br> 眼看著天色漸暗,這里的燈火終究會引起別人注意,而且,晚上八點后,所有出入的門都會上保全,連徐珮笙溜進來的后門也不例外。 「你……為什么會來到這里?我們不是第一次在這里見面了吧?」 周靖遠知道她是從荒廢多年的儲藏室進來的,顧宇瀾曾經和他說過,除了有企圖要探勘地下室的人,沒有人會愿意繞過充滿灰塵的地方。 但徐珮笙來了,身為一個女孩,她是形單影隻地來到這里。 徐珮笙沒想到他還記得上次的見面,那次她不小心被他引入地下室,對這里的種種怪事起疑。 「你說,顧宇瀾不是你害的嗎?」徐珮笙對于眼前的男人,并沒有幾分信任,她只是不放過任何可以探究之處。 對于她直接避開他的問題,周靖遠也對她提高防備心。 她問的問題,就是一針見血,一下子就戳中他心中的痛處。 如果今天她是那個想陷害顧宇瀾的人,將一切事情洩露給她后,他大概就剩下一條死路。 「你是顧宇瀾的誰?」既然她不愿意回答他的問題,那就繼續問下去。 彷彿誰先打破這個無止境的問句,誰就是先被看穿的那個人。 「你是不是不打算回答我?也不打算離開這里?」徐珮笙是學心理的,跟她比反問,肯定會比輸的。 她的話語強硬得不容反駁,周靖遠瞄她一眼,自己扶著架子站起來。 腳上的疼痛立刻傳來,他移動一兩步,踉蹌不穩的步伐使他只能靠著墻休息。 「你是想幫他的人嗎?至少,我在這里告訴你,我并沒有想傷害他。我們……其實是好朋友?!?/br> 他吐露著苦澀,那無奈的微笑在瘀血的嘴角一勾,讓徐珮笙心頭一抽。 是不是因為他很自責,所以才會在他們的第一次見面差點自殺? 是不是因為他過意不去,才會在這里不斷尋找,想抓出真正傷害顧宇瀾的人? 「我叫徐珮笙,一開始會認識顧宇瀾,是因為他來找我諮商?!剐飓橌祥_始敘述著她和顧宇瀾的一切,「后來,我幾次和他一塊兒,發現他因為腳上的傷,感到絕望、心痛,甚至產生想放棄的念頭?!?/br> 周靖遠很認真地聽著她的話,這就是自己不在后,好朋友經歷的所有困難。 他確定顧宇瀾不是自己傷害的,但又沒有勇氣再到他身邊。 「我有一次陪顧宇瀾去見他們公司的總經理,我在那人的身上,感覺到他對顧宇瀾的厭惡?!顾nD一下,在這個空間里深吸一口氣,「而且,李總的辦公室里,有和這里一樣的一種淡淡異味?!?/br> 周靖遠眼底閃過一絲詫異,他在這里來來回回晃過很多次,從頭到尾都沒有注意到這件事。 「我幾次在夢里,夢見我和顧宇瀾,差點被李總殺死?!剐飓橌险f到這里,心有馀悸地握緊手,閉上眼睛。 周靖遠也相信夢里能看見過去或未來,他原先在心里隱藏的疑慮,此刻皆傾巢而出。 「你說的異味,從這里散發的嗎?」他指著「14」號柜子,隨意拉下一件球衣,靠近鼻子聞一聞。 并沒有她口中說的異味。 「是的,可是我找不到那真正的源頭。你還有印象,比賽那天他有何異常之處嗎?」這就是令她最頭疼的問題,到底是哪個環節出狀況? 周靖遠在柜子旁打量幾眼,細細地思考著。身上的傷口疼痛已經不足以吸引他的注意,他現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兩人都沉靜在一切思考里,徐珮笙的腦海主動播放著那天冠軍賽的影片,她彷彿再觀看一遍。 是周靖遠的聲音劃破寧靜,他的目光停留在架子底層。 「如果對方是想讓他跌倒受傷,那么……最適合動手之處,恐怕是鞋子或襪子?!?/br> 他的話語把徐珮笙拉回現實,她跟著他看向下層,找到了那天顧宇瀾穿著的球鞋。 再看到靜靜躺在一個格子隔壁的另一雙,顏色稍有不同的球鞋,徐珮笙愣了一下。 怎么……兩雙他都在冠軍賽穿過? 一般來說,球員不會在比賽中途換裝吧? 「他跌倒時候,穿的是這雙嗎?」周靖遠轉頭一望身邊眼神復雜的徐珮笙,想抽出顧宇瀾最后穿的鞋。 徐珮笙快步走向前,按住他的手。 「別動,不要讓我們的指紋在上頭留下?!顾捱^犯罪學,對于基本犯案現場的鑑定還有些概念。 她打開包包,找出一個一直存放著的黑色塑膠袋,將鞋子倒放進去。 就是那幾個動作,讓她聞到淡淡的異味。 一件可以肯定的事,那味道是從鞋子上的某處散發出來的。再她將袋子封緊后,那個異味消失在室內。 徐珮笙抱著袋子,扶著狀況漸好的周靖遠自來路回去,他們關掉了電燈,回到體育館后門。 她的車子停在對面,必須穿過大馬路,才有辦法動身離開。 而大馬路旁,就是十幾層樓的公司所在。 要做到不被任何人發現,可能有些困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