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京城都在逼我們成婚 第20節
兩人比起最開始,熟悉了很多,好開口。 王蕓也慢慢地平復了一些,不知道他想談什么,但想著兩人說著話,總比干坐來得輕松,當下同意道,“好?!?/br> 他先談,她向來嘴笨,想先聽聽他說的是什么,自己懂不懂,能不能搭上話。 這等事,也不好讓一個姑娘先開口,裴安決定先做一個示范,待會兒她照著自己的來就行,主動交代道,“今日那位侯府的蕭娘子,自小同我一塊兒長大,兒時母親曾對其說過一句,將來要她做自己的兒媳婦,不過僅是口頭的一句說辭,并無婚書,也無信物,今日她尋你麻煩,確實是因我沒有提前相告與你,抱歉?!?/br> 王蕓沒料到他談的是這個。 不過和她之前猜的差不多,點頭道,“沒關系,我也沒吃什么虧?!彼荒樆磉_,看得出來,是真心沒有半點介意。 裴安繼續道,“我與她雖然一塊長大,但男女有別,從未有過肢體上的接觸?!彼f著看向她,輕聲道,“牽手也沒有?!?/br> 王蕓見他突然望過來,以為是怕她不相信,趕緊符合地點頭。 其實,牽了手也挺正常...... 裴安又緩緩地道,“未曾收過,或是贈過他人物件?!?/br> 王蕓神色一頓。 這個,她倒是覺得有點玄乎了,他送沒送過旁人東西,她不好斷定,但那一場幾日未消的花香是怎么來的? 其實收東西,送東西也挺能理解。 既然從小一起長大,這十幾年里,蕭家娘子,莫非就沒給他送過幾回糕點什么的,要是沒有,那他也太可憐了。 還有他,活了二十幾年了吧,當真就沒贈過旁人東西? 吃的也該算,他沒有請過旁人飲過酒? 自然是有的。 還有,他那日送給她的玉佩,難道不算物......王蕓猛然想了起來,終于抓到了他的一道破綻。 “除了給你的玉佩之外?!迸岚苍谒抗饬疗饋淼乃查g,及時補充道。 王蕓:...... 那,那她也一樣,照他的思維,她也只給他一人送過玉佩,至于之前......都已經拿回來了,便算不上贈。 “我也是?!?/br> 他拐來拐去說了這半天,就換來了她這么一句,而且說完后,她竟沒了下文,裴安突然有了一種,難逢敵手的無力感。 安靜了好一陣,他不得不再開口問她,“你呢,有什么要同我說的?!庇值?,“你我之前互不認識,我并非氣度狹隘之人,你盡管說,我斷不會去刨根問底?!?/br> 王蕓覺得,自己所理解的刨根問底,許是和他們這些讀書人理解的不一樣。 他這句話問出來,不就是在刨她的根嗎。 可她也沒什么根可以刨,他既然問,她便告訴他,這些事,其實多數人都知道,她低聲道,“我父親曾是武將?!?/br> 裴安正盯著她身側布簾,目光愣是定了一下神,嘴角rou眼可見的一扯。 “五年前,父親戰死沙場,不巧趕上了朝廷議和,祖母擔心我和母親受到牽連被發配,先將我們關在了院子里,五年里,我沒出過院門半步,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如何了,也從未接觸過外面的人,就連見到的陽光,也是從天井里卸下來的一塊兒,仿佛徹底與這個世界脫了節,剛出來的那陣,見到人我就害怕,甚至一度不知道該與人如何說話,就這樣的我,再加上父母的出身,邢家來退親,很正常,我也能明白?!?/br> 裴安原本覺得索然無味,眼睛都快閉上了,聞言又微微一動,緩緩地睜開。 王蕓繼續道,“我也知道,即便我沒有和你生出那樣的流言,可能到最后,我還是會被邢家以其他的理由退婚,那日你找上門來,也是我走投無路之時,同你的這門親事,與我而言,是高攀,是雪中送炭,更是唯一的出路,才因無意中得知你會出事,不顧一切,騎馬趕去尋你,但我并不知,你的遭遇比我也好不到哪兒去?!?/br> “前日在渡口,今日在球場,那些人之所以能如此膽大地為難你,想來不僅是因為你jian臣的身份,還有你背后無人撐腰的緣故,你若當真娶了我,以祖母的見解和處事,王家必然不會因我而同你站在一起,將來你不僅沒有半點依仗可言,仕途可能還會跟著受到影響,這些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考慮過,既然你今日問了,我也不能瞞著不說,你如果覺得介意,也可悔婚,即便關一輩子緊閉,但至少還留了一口氣在?!?/br> 她說完,垂頭盯著自己的指甲蓋兒,緊張的模樣,不難看出忐忑。 裴安側目看著她,倒挺意外她的這番言論。 原本擔心她還陷在前未婚夫的背叛之中想不透徹,恐將來成親后,惹出沒必要的麻煩,沒料到,她心如明鏡。 一段話已將眼下的形勢分析出了七七八八,能不顧名節,冒雨趕百里路,這樣的人,豈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會糊涂地去計較一個已成過往的舊人。 裴安低聲問她,“你想嫁嗎?!?/br> 話音鉆入耳朵,心口恍若被撓了一下,塔廟相見那回,兩人也曾說過,可不知怎么了,再問起來,突然有了幾分張不開口的羞澀在懷,王蕓沒去看他,微微埋首,點了頭,“自然是想?!?/br> “那我便娶?!?/br> 王蕓絞了一下手指頭,輕輕呼出一口氣后,方才察覺,自己的身子不知何時早已緊繃。 第24章 如此,兩人算是談妥了。 一安靜下來,耳邊只余車轱轆轉動的聲響,話說開心里有了底后,蕓娘覺得倒比之前安穩了許多,至少他已了解了自己的出身,知道將來會面臨什么。 他沒嫌棄她,還能娶她,她很感激,以后她定會在其他方面多補償他一些,多關心他一些...... 她數了一下,今兒場子上,他都得罪了哪些人。 蕭家肯定是首當其沖,那個被他一球砸在地上的公子爺,好像姓劉,還有對他使暗腳的那人,叫范,還是李...... 將來這些人若是想要為難他,無論結果如何,她都會站在他這一邊,落難之時的求娶之恩,她不會忘。 想得太認真,蕓娘不覺已捏緊拳,僵直著脖子,乍看都像是一副視死如歸。 裴安掃了她一眼,沒忍住,低笑出聲。 王蕓一瞬醒了神。 上回在渡口,她也聽到了他的一聲笑,但待她轉過頭時,他臉上已沒了笑意。 這回倒是見了個正著。 只見剛才他身上的那股嚴肅勁兒全然不見了蹤影,笑意實打實地掛在他臉上,唇角往上揚起,含了笑意的眸子,直勾勾地迎上她呆呆的目光。 很美。 她從來不知,一個男人笑起來,也能用上笑靨如花這樣的辭藻。 心神突然又被攪亂。 愈發想不明白,他這樣的姿容,尚公主都綽綽有余,手到擒來的榮華富貴躺著都能享受,為何不辭辛苦,不惜背負罵名,去做一名jian臣。 當然真要去尚公主了,也沒她什么事了。 裴安自然不知她腦袋里冒出來的荒唐念頭,見她神色呆愣又漲紅了臉,也沒再盯著她瞧,目光落下,安撫道,“沒你想的那么慘?!?/br> 至少接下來的這一段日子,暫時太平。 “你也沒那么差?!北人畛躅A想得要好許多。 說完,不待她消化那話的意思,裴安已拂起了邊上的車簾,沖童義吩咐道,“停?!?/br> 此處尚在宮中,人少,等出了宮后,人多眼雜,不好換乘。 王蕓還沒明白他說的那兩句話是何意,坐下馬車一頓,已穩穩停住。 今日一別,兩人再見面,估計得到成親當日了,離開之前王蕓匆匆對他道了一聲,“裴公子保重,萬事小心一些?!?/br> 裴安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點頭應了一聲,“嗯?!?/br> 又道,“你也是?!?/br> — 王蕓離開后,馬車繼續往前,裴安這才開始去褪自己的鞋襪。 腳后跟一道明顯的刀痕,血液已經凝固。 劉二公子。 行。 什么氣量大,那都是誆人的,實則他記仇,且有仇必報。腦子里留存下來的一張一張面孔,他至今都還記得清清楚楚,他會一一討回來,加倍奉還。 劉家,蕭侯爺的裙帶關系之一。 他還沒想好理由去尋他,他倒是自己送上了門。 馬車回到國公府,已是下午,童義去張羅飯菜,裴安先去了書房,不久后,便收到了御史臺遞過來的消息。 “今日養心殿酒宴結束后,皇上召了林大人進宮?!?/br> 從渡口回來,裴安放了御史臺一日假,一人進宮請罪后,林讓的良心便一直處于極度不安,得到皇上的宣召時,并不知道皇上只罰了裴安一年俸祿的消息,只覺得松了一口氣,到了御書房,還未等皇上開口,自個兒先磕起了頭,替裴安求情,“陛下,秦閣老一事,實屬意外,并非裴大人一人之過,陛下若要問罪,臣也有罪,實在是前來襲擊的刺客太多,且身手個個賽過御史臺的侍衛,再加之,上游開閘,渡口突然漲起了水,若非裴大人機智,令大伙兒在渡口多呆一日,此時我等,早已葬身于江河?!?/br> 他們這一路遭遇了什么,皇上自然清楚。 聽到他磕頭的響聲,皇上看著都替他疼,眉目一挑,“真死了?” 林讓不知道他問的這話到底是何意,愣了一下,以為是陛下還心懷僥幸,不敢欺瞞,如實稟報,“請陛下節哀?!?/br> “你親眼見到的?” 林讓再次磕頭,“臣親眼目睹,也是臣親自打撈起了他老人家,臣和陛下一樣,也不愿相信秦閣老就這么去了,竭盡全力施救,可泡,泡的時辰實在太長,無力回天?!?/br> 皇上遲遲沒有應,似乎是太難過了,也沒再問他,招手讓他出了宮。 林讓一出來,御史臺那邊便傳來了消息。 皇上多疑,秦閣老之死,自己說了不算,得他親自確認,尸體面目全非,辨認不出來,便找到作證之人。 意外之中的事,裴安反而安心了不少,確認是真的死了,他才能安心。 奔波了幾日,腳上又有傷,用完飯后,裴安先去沐浴,身上的袍子解下來,冷不丁地便碰到了那枚玉佩。 翠色的祖母綠,成色上佳,從被養出來的綠絲上看,應該是傳承了好幾代。 先前思緒千轉,如今看到這玉,又才回到了最初,今兒他讓她上馬車來,一開始似乎只是想問問這塊玉佩...... 她倒是同自己扯得遠。 童義已經備好了水,等了他半天沒見他進來,出來一瞧,便見他盯著玉佩在看。 他記得,這玉是三娘子給主子的,不由打趣道,“主子,可看出名堂了?!?/br> 還能有什么名堂。 裴安盯了童義一眼,將其放在了一邊,正好有事吩咐,“這幾日騰出空,幫著張羅一下婚事,聘禮早些備好?!?/br> “是,主子放心?!?/br> 這事還真不用他愁,老夫人和明嬸子,早就開始忙乎了,剛才他過去了一趟,見那屋子里堆滿了花樣,綢緞......都沒腳下的地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