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京城都在逼我們成婚 第11節
白色的衣袍被猛浪一卷,瞬間沒了蹤影,衛銘縱身一躍,跟著跳了下去。 林讓傻了眼,完了。 這跌下去,哪里還有命,當日陛下為了體現出自己為君者的寬宏大量,可是當著文武百官的面,特意饒了他一命,要真死了,怎么交差。 不說皇上,就朝中那幫子站秦閣老的人士,估計都能將他裴安給撕了。 秦閣老一墜江,對方的人馬似乎也很意外,為頭一人,高呼了一聲,“撤!” 余下的半數人馬迅速退回,朝著原路返回,濺起來的水花一人多高,御史臺的人終于松了一口氣,個個都攤在了地上。 林讓從馬背上下來,去找裴安。 裴安正站在江河邊上,劍上的血早就被雨水沖刷了個干凈,面前滿江的洪水濤濤翻騰,猶如猛獸,哪里可能有活口。 “裴大人?!绷肿尳辛怂宦?,突然跪了下來,“屬下有罪?!?/br> 他雖看不慣裴安空降搶了他的位置,但他也是個明事理的人,心里知道,要不是裴安剛才救他耽擱了功夫,秦閣老應該不至于卷入江河里。 林讓心中愧疚難安,等著裴安的責罵。 “起來吧?!钡岚矝]有說他一句,轉身扶起他,往營帳的方向走。 林讓趕緊跟上,“裴大人,屬下......” 裴安似是看出來了他的內疚,主動開解,“看不出來嗎,今夜這幫人不要一條命,不會罷休,秦閣老不死,死的便是本官,林大人不必在意?!?/br> 可此時裴安越是讓他不在意,林讓心里越不好受,“秦榆死了,陛下那兒,裴大人打算怎么交差?” 裴安一笑,“交什么差,人都死了,請罪受罰便是?!?/br> 這番無奈認命的態度,林讓更懊悔,“裴.......” 裴安回頭,“林大人要是覺得欠我個人情,那就安排些人手,沿江尋一尋,盡量將秦閣老打撈上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尸,這樣我或許還能減輕點罪罰?!?/br> “是,裴大人放心,屬下這就去安排?!钡搅诉@時他還能幫上忙,林讓心里多少舒坦了一些,再想起之前對他的偏見和使的絆子,心頭愈發愧疚。 愧疚難當只有更賣力,轉身便去聚集剩下的人馬,“能起來的,都給我起來!去找人!” — 童義守在賬子外面,一邊留意著前面的戰況,一邊提防有人前來偷襲,并沒有進去。 見裴安回來了,趕緊迎上前,“世子爺,如何了?” “人呢?!迸岚矝]答,先問他。 “在里面?!蓖x知道他問的是誰,他一步都沒離開過。 裴安掀開帳簾,彎身鉆了進去,屋內并沒有人,火堆里的柴火也已燃盡,剩下了一堆星火點點的灰燼。 裴安看向童義,童義一臉懵,他一直守在外面,沒看見人出來啊。 裴安想起臨走前交代的那句,轉頭對屋內低聲喚道,“蕓娘?!?/br> 話音剛落,床榻邊的幾個箱子旁,便傳來了輕輕的響聲。 裴安緩緩地走了過去,繞在了箱子后,才看到人。 王蕓蹲在箱子后面,手里正握著一塊石頭,上面沾滿了血,旁邊還躺著一個被破了頭的刺客。 裴安一愣。 王蕓周身都在發抖,一張開嘴話還沒說出來,牙齒先磕得咔咔響,抬頭望著他,擒在眼里的一汪淚水,終于連串地掉出來掛在臉上,拖著哭腔道,“裴安......我害怕......” 神色恐慌,又可憐巴巴。 他看出來了,確實是嚇到了,裴安蹲下身,聲音溫和,“怎么不叫?” 今兒晚上的刺客,只是沖他而來,他沒想到會鉆進這兒,童義也會料到,看見此番情景,臉色都白了。 他站在外面,愣是一丁點聲音都沒聽到。 王蕓嘴角一撅,哭著反駁,“我要是叫了,不死得更快?” 他不是說他就在外面嗎,可她見他一出去就走了,她要是叫了,他聽得到嗎。 裴安瞧了一眼旁邊被撕開的營帳洞口,倒也是,從這個位置潛進來,她要是叫人,估計來不及。 看樣子,應該是她躲在這兒偷襲的對方。 一個深閨姑娘,能做到這一步,實屬不易,裴安有些意外,忽略了她目光里那絲隱隱的質問,伸手從她手里,輕輕地取出了那塊沾血的石頭。 王蕓已將他當成了救命稻草,望著他,又啞著聲音嗚咽道,“我殺人了?!?/br> 她不是故意的。 是他先突然從后面一刀劃破了營帳,鉆了進來。 她太害怕,才一石頭砸了過去,之后她也告訴過他,讓他別動,但他不聽,過了一會兒就醒了,她不得已又敲了幾下。 具體砸了多少下,她沒數。 反正就,就好久都沒聲兒了...... 裴安伸手探了一下地上人的呼吸,早沒了,回過頭對上她不安的目光時,睜眼說了一次瞎話,“人沒死?!?/br> 王蕓望了他一會兒,見他神色鎮定,這長穩住了心神,眼里的恐懼慢慢地褪去,卻依舊蹲在那,遲遲不動。 裴安看出來了異樣,問道,“能站起來嗎?!?/br> 王蕓試了一下起身,雙腳發麻動彈不了,搖了搖頭,“不能?!?/br> “去生火?!迸岚厕D頭吩咐完童義,扔了手里的石頭,往前移了一步,一只胳膊從她后背穿過,另一只則托住了她的腿彎,輕松地將她抱了起來。 王蕓完全沒想到他會來抱自己,人到了他懷里才反應過來,猛然扭過頭去,裴安似乎料到了她的動作,脖子及時往后一仰,即便如此,還是被她甩過來的發絲,掃到了下顎。 濕漉漉,一股冰涼。 王蕓從未被人抱過,雖說是她名義上的未婚夫,可也只個剛認識不久的陌生男人。 身上的衣裳本就是濕的,躲了這一陣,又冰又涼,被他手掌挨著的地方,卻如同一團火,慢慢升溫。 腿腳的血液也慢慢地開始回旋。 她好像能動了,但這時候說出來,有點多余,只能強裝鎮定,告訴自己,他不是陌生人,他是她的未婚夫,抱她天經地義。 童義趴在地上,正吹著火星子,火勢剛燃起來,便見裴安抱著人出來,瞪大了眼珠子。 這,他還沒見過這樣的情況。 裴安一臉平靜地將人放在了剛才她坐過的石頭上,再奪過了童義手里的木柴,道,“人拖出去?!?/br> 童義呆愣愣地立了一陣,才反應過來,忙去了箱子后方,將尸首從那道被撕開了的口子處拖到了外面。 火堆里的木柴慢慢地燃了起來,身上漸漸緩和,王蕓終于緩了過來,手沒再抖了,端正地坐在那,腦子里先前那些驚心動魄的場景,慢慢歸位,再回憶,內心“砰砰”又是一陣亂跳。 卻不再是恐慌。 她從來不知自己還有這等能自保的本事。 井蛙大的天空仿佛也跟著敞開,魂兒隨著身體一道飄了起來。 母親常說,“蕓娘膽兒小,是因為見識少,見識多了,自然什么都不怕了?!?/br> 今兒一夜的見識,賽過了之前的十六年,到底是外面的世界要寬闊得多。 裴安抬頭見她目光呆滯不動,以為她還在怕著,出聲道,“先將鞋襪烤干,我讓人送你回去?!?/br> 天色已到了后半夜。 她這時候趕回去,正好天亮,城門也開了。 為保以后不會再次發生這樣的事,裴安從腰間取下了一塊玉佩,遞到她面前,“以后有什么事,拿著這個上國公府即可,不必自己跑?!?/br> 王蕓一愣,下意識伸手。 見是一枚上好的白玉,她自來便不愿占人便宜,禮尚往來,她收了東西,也該給對方回禮。 此時出門,身上也沒有旁的,唯有前幾日邢風還給她的那枚翠綠玉佩。 有總比沒有好。 王蕓取了下來,遞給了裴安,“裴公子要是不嫌棄,這個拿著?!?/br> 裴安目光一頓,明顯她會錯了自己的意思,他并沒有別的想法,給她的只是一道通行令。 訂親太倉促,兩人確實還沒有交換信物。 也行。 裴安接過,本也沒注意,目光一撇,突然覺得有幾分熟悉,仿佛曾在哪里見過。 第14章 裴安端詳著那塊玉佩時,王蕓已將他給的白玉掛回了腰間,裴安余光瞥見,隨后也把手里的綠色玉佩拴上了腰帶。 同樣的位置,兩人不過是換了一塊兒玉,都沒覺得有何不妥。 裴安繼續添著柴火。 火勢越來越旺,王蕓埋頭烤起了鞋襪,腿腳雖恢復了知覺,但依舊僵硬,礙有裴安在,她不便脫鞋襪,微微翹起鞋尖,將鞋底對著火光。 很快一雙腳再次冒出了騰騰熱氣,濕氣貼在皮膚上,黏糊糊的很難受,王蕓動了動腳趾,整個腳背不由拱了起來。 火勢太大,烤在人身上有些發燙,裴安沒再添柴,身子往后一移,視線正好掃到了她的雙腳上。 這一場雨,天黑時便開始落,她從臨安過來,雙腳估計在雨水里泡了幾個時辰,又蹲了那半天,八成已經腫了。 裴安出聲道,“沒人在,你脫了再烤?!?/br> 王蕓茫然抬起。 待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么意思后,愈發茫然,他,他不是人嗎....... 對面的裴安卻是一臉坦然,平靜的神色同適才他抱她時一樣,沒有半點別扭,在他眼里,似乎不存在男女之防。 仿佛想多了的人,只有她。 她自認為不是扭捏的人,加之實在難受得緊,但要她這么大刺刺地在他跟前脫鞋,她辦不到,想了想,還是詢問道,“那你,你能不看嗎?” 她沒法不將他當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