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吧,你沒有竹馬嗎 第96節
喬一銷:“關我屁事。他們五個都很惡心?!?/br> 范宇樂了:“剛才看見你同桌——你說他腦子是不是不大好?我第一次看有人帶作業來的......” 喬一銷嗤笑:“傻逼?!?/br> 八月仲夏,氣溫直上三十八.九度。 時舒站在原地, 盯著地上光滑的瓷磚,感覺身體一陣冷一陣熱。 他們罵方安虞的時候, 他往前走了幾步。他想沖出去, 想暴揍他們, 想往死里揍他們, 但是之后的好幾秒,他發現自己只是茫然地站在原地。 高高的窗口吹進來一陣熱風,好像一張網,勒緊他的四肢,捂住他的口鼻,他必須用盡全身力氣才能呼吸到一口新鮮空氣。 時舒站著,好久才發現自己原來在發抖。 “......你這么一說,我想起上次魏佳佳拉我們一起玩......你知道嗎,時舒穿女裝了。還穿高跟鞋。我第一次看一個男生穿女裝穿得那么......嘖,怎么說——” “你他媽別說了。老子有畫面了。艸。真他媽惡心?!?/br> 范宇又是一陣嗤笑。 時舒其實對這個范宇沒什么特別印象。 他往往跟在肖新川身邊,或者一群人身后。為數不多的幾次接觸,也是一起玩劇本殺那次。人前感覺有點怕事,魏佳佳懟他念劇本的時候,他甚至有點唯唯諾諾。后來梁徑問他還有沒有問題,他也是一副極為順從的態度。 看上去是一個沒什么存在感的人。 但是這個時候,在他們以為沒人的地方,范宇聲音大了許多,笑得也十分盡興。 “......你就忍忍吧。說不定高三又要做同班同學?!?/br> 范宇聲音聽上去有些幸災樂禍。 喬一銷沒說話。他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畢竟他清楚時舒和梁徑的成績。 “對了,記得蔣寧嗎?” 范宇往前走了幾步。 這里太安靜了。時舒甚至聽得到他腳踩在草叢上的窸窣聲響。 忽然,手機屏幕亮起,方安虞發來信息,問他怎么還不來。 時舒低頭,腦子里什么都沒有,他看著屏幕亮起又暗下。 “......初二坐你前面的?!?/br> “蔣寧報了南大自主招生——這陣應該出結果了......改天問問。這小子運氣一向很好......說遠了,上屆高三高考放假那陣,他說他電影院見到附中梁徑,當時還問他報不報——畢竟要是梁徑報了,絕對多一個競爭對手。不過被和梁徑一起來看電影的男生懟了。他說他尷尬死了——估計就是時舒?!?/br> 喬一銷有點不耐,他不想再說和時舒梁徑有關的事了,語氣很沖:“好了沒???” 范宇用力吸了一口:“馬上?!?/br> “咳咳——” 一口抽得猛,范宇把自己嗆到,說話都不連貫:“我給你......咳咳......我給你一個建議?!?/br> 他的聲音總是充滿一股很隨意的笑,這會也是,他對喬一銷說:“你去附中小喇叭曝光他們?!?/br> 喬一銷:“干嘛?!?/br> 范宇的惡意輕飄飄:“匿名曝光。沒事的。然后附中出面——之前那對,你應該也知道吧?這樣下學期就算你想見也見不到了?!?/br> 喬一銷不置可否,但他聽到范宇最后一句皺了皺眉:“你惡不惡心?什么叫‘我想見’?我他媽真的要被你惡心死了?!?/br> “哈哈哈!”范宇哈哈大笑。 “你說時舒玩那么大,說什么和梁徑上床——” “我求求你了!別再重復了!我真的要吐了!” 喬一銷似乎有些后悔告訴范宇他在他們班劇本殺的時候聽見時舒和梁徑說的話。 范宇更來勁,語氣興奮:“我猜時舒肯定不止搞過一個吧?不對,應該說他被多少人玩——梁徑......” 他偏頭看到什么,話音戛然而止。 “——??!” 外面傳來范宇一聲痛苦喊叫。 他被什么狠狠揍了一拳,極其重的一拳,叫聲到最后都微弱不少。 下秒,聞京暴怒的聲音響起:“你——你他媽嘴怎么這么臟?!”他似乎被梁徑出手的狠勁嚇到了,這句話前幾個發音還有點不穩。 場面急轉。 一旁站著的喬一銷盯著梁徑狠厲異常的側臉,視線緩慢下移,落在梁徑滴血的指骨上,嚇得一句話說不出來。 這個時候,方安虞不知哪里竄了過來,猛地朝他踹了一腳。 “方安虞!你踢我干嘛?!” 喬一銷被他踹得站不穩,語氣驚慌又恐懼,還準備說什么,聞京轉過身也朝他用力踢了一腳:“閉嘴吧你!上回推原曦還沒找你算賬呢!傻逼!” 喬一銷氣得沖上去。 很快,他和聞京扭打在一起。 方安虞背著書包見縫插針,偶爾上去踢兩腳。過了會,他左右瞧了瞧,找尋時舒身影。 范宇不知道到為什么,那一聲后再也沒大聲叫喚過。 梁徑朝他走了幾步,他捂著臉不停后退,嘴里說著什么。其間梁徑說了幾個字,范宇一下臉都白了,驚慌失措,看著梁徑不敢置信。 梁徑說話的聲音極輕,傳到衛生間幾乎聽不見,但隔著一陣拳打腳踢,范宇之后一大段語速飛快的話使得他和梁徑之間的氛圍幾乎稱得上恐怖。 不知道過去多久,外面居然傳來一聲抽泣,好像是范宇的。 方安虞在周圍找時舒,這會有些看不懂,他的聲音遠遠傳來:“梁徑,你在和他說什么???你繼續揍??!揍他一頓!他就不會瞎說了!” 并沒有聽到梁徑的任何回答。 過了會,才傳來梁徑極其冰冷的一聲:“聞京。別打了?!?/br> 他的嗓音聽不出任何情緒,近乎平靜,平靜得好像面對的是兩個死人。 喬一銷似乎被聞京踹趴了,喘氣的聲音很粗。他坐在地上瞪著他們三個人。很快,他爬起來,拉起蹲地上哭的范宇跑了。 聞京沖著他的背影喊:“你等著!開學老子見你一次打一次!” 方安虞氣喘吁吁跑來:“我沒找到時舒——” 隨著方安虞這一聲傳進來,時舒一個冷顫,魂魄歸位,他終于找到自己的手腳。 梁徑轉頭看向亮著的衛生間。 驀地,里面傳來很細微的一聲“啪嗒”,是鎖門的聲音。 聞京和方安虞對視一眼,明白過來,十分難過,但他們什么都沒說,他們朝梁徑看去。 小徑兩側,路燈昏暗。 梁徑微微垂著頭,看不清表情。 來的時候,聽到范宇那句話,他心里冒出的第一個念頭是,幸好時舒上完廁所了。 但是這個時候,他感覺心口有什么在一寸寸裂開。 梁徑閉了閉眼,低聲對方安虞和聞京說:“你們先回去?!?/br> 方安虞不放心:“我想看看他——”話沒說完,他被聞京一把拉走。 好像和來時一樣。 周遭再次陷入寂靜。 隔著一片樹林,金碧輝煌的廟宇寬闊宏偉。 清冷月影下,鐘樓高高矗立,前一刻的鐘聲似乎還在耳邊。 這處確實少有人來。 隔間的地面竟然比外間還要干凈。垃圾簍也空空的??諝饫镉泄蓸O淡的清新劑氣味。 時舒站著。 過了會,他左右看了看,再一次后知后覺明白身體先于大腦做了什么。 其實這個時候他還是有些恍惚。 可能之前太快樂了,無論理智還是情感。但此刻它們都處于一種宕機狀態。好像一臺運轉歡快的游戲機突然被人拔了電源、扔進冰窟——倏地,畫面暗下、聲音消失。 他到現在都沒出過一點聲音。他好像忘了怎么發聲。 前一刻不斷充斥他耳邊的詞匯,仿佛需要解碼才能被大腦接收——但是大腦始終拒絕二次回放,似乎只要往回想一點點,那些詞匯就會變成切膚的匕首,再次傷害他、讓他痛苦。 時間已經不早,夜色深沉。 正殿前的棋賽估計已經結束。只是這片離得遠,并沒有聽到人群的喧嘩。 梁徑走進來,他沒有立刻叫時舒,他挨個輕輕推門。 直到最后一間。 門鎖顯示有人在里面。 可里面一絲聲音也沒有。 梁徑看著門板,眼底是迫切和擔憂,好幾次,他想先敲門試試,但最后什么都沒做。 他站了好一會。 手背沾了血跡,這個時候已經半干,梁徑低頭看了看,又抬頭注視緊閉的門,過了會,他轉身走去外間洗手。 顯云寺接引的水似乎都是井水,十分清涼。 血跡被一點點沖干凈,梁徑關上水龍頭。然后,他扭頭繼續注視還是沒有一絲聲響的最里面的一間。 他以為時舒沒聽到,實則很可能時舒聽了全程。 梁徑撐著水池臺面,這個越來越確證的事實讓他越來越難平靜。 腦子里閃過很多念頭。極端的、惡毒的——一度他都想把那兩個人抓回來。 他只聽到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