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吧,你沒有竹馬嗎 第23節
“沒——有——”一個個拉長音調嬉皮笑臉。 時舒被吵得頭疼, 撐著額頭起來的時候, 余光里并沒有看到梁徑。 他放下手, 轉頭盯著梁徑座位瞧。 前一刻暈乎乎的腦袋瞬間清醒,甚至還有一點自己都沒察覺的不知所措。 “時舒......”方安虞拿著周報回頭:“你看這題是不是選最高級?我覺得按照語境來說,原級好像怪怪的......” 時舒朝教室外張望, 沒有去看念念叨叨的方安虞:“不知道。我還沒做?!?/br> 方安虞點了點頭,轉了回去。他的新同桌喬一銷看他一眼, 也去翻自己剛做的周報。 英語課本放在桌角, 時舒拿過來隨手翻了翻, 板書只記到一半, 待會還要問方安虞—— 梁徑的字工整挺拔,是梁老爺子手把手教出來的,幼時練了幾個寒暑。不像他,不想寫了就撒嬌耍賴,胡亂作畫,反正梁老爺子對他的要求總沒有對梁徑來得嚴格,而且,再怎么樣,總有人替他收拾。 這時候也是。 板書不想記了就隨手丟一邊,下意識總給自己留退路,大不了課后抄一抄,也不算什么大事。 再不行,還有梁徑...... 白紙黑字擺在眼前,一行行都是認識的單詞,可時舒沉不下心,囫圇吞棗過了遍梁徑給他記的筆記,腦子里還是空白一片。 云層聚集,日光被遮掩,天徹底陰了下來。 “是不是要下雨啊......”方安虞瞧著窗外小聲嘟囔,轉身又去座位后翻書包,翻了會,抬頭對時舒說:“我好像沒帶傘,你有傘嗎?梁徑肯定帶了吧?要不你的借我......” 時舒點點頭,桌肚里一直有把傘,雖然從沒用過。 他和梁徑住一起,回去也是一道回去,即使遇上天氣不好,傘也都是梁徑備著,根本用不著他去翻自己的傘。 時舒低頭往桌肚里找。 “哎——找到了!我媽給我拿了?!狈桨灿輸[擺手又轉了回去。 時舒歪頭盯著黑漆漆的桌肚,嘆了口氣,不是很想起來。 他閉上眼,往里伸了伸頭,希望自己就這么縮小,最好能縮進桌肚里,什么都不用理會、什么都不用在意—— 梁徑去哪里了啊......他是不是在躲著我啊......他是不是不想理我了啊...... 閉上眼更是烏漆嘛黑,就連教室里的吵鬧都變得有些遠。他好像罩在了一個玻璃罩子里,蔫頭耷腦,看上去不想理會任何一個人,但心里一直記著一個人。 “——時舒?” 背后傳來梁徑的聲音。 “嘭!” 頭下意識抬起,結果狠狠磕上桌板,“啊——” 方安虞聞聲扭頭,見狀直笑:“時舒你干嘛!你要是不想要腦袋,你給我吧?反正我媽總說我的腦子沒你聰明......但你這腦袋今天怎么了,為什么往桌子里放?充電嗎?”說完覺得實在好玩,一個人樂呵呵笑了起來。 上課鈴慢悠悠響起。 梁徑摸了摸時舒被磕到的后腦勺,輕聲詢問:“是不是很疼?” 撞得不輕,眼眶都泛酸,就連鼻子都不通氣了。時舒不想抬頭,不想看任何一個人,他覺得自己蠢死了,伸手推開梁徑,聲音低低的潮潮的:“上課了......” 身旁并沒有動靜。 手腕上還有被推開的觸感,力氣不是很大,但就是讓他松了手。梁徑注視一個勁抱頭埋著自己的時舒,沒有說話。 最后幾聲打鈴。 教室里也漸次安靜,很快有人注意到他們。 遠遠的,原曦疑惑瞧著他倆一坐一站。方安虞和她比手勢,試圖將時舒的搞笑舉動用手語表達清楚,但是非常失敗。原曦翻了個白眼,不再理會。 好一會,時舒感覺到身旁椅子被拉開的動靜。 梁徑坐了下來。 后腦勺的鈍痛蠻橫又無理,時舒從始至終沒有把頭抬起來。 英語老師進門見他這副樣子,頓時皺眉:“上節課我看你們睡,就沒說,反正這節課隨堂考,讓你們養養精神。怎么,當習慣了?——時舒!站起來!” 時舒沒想到今天會這么倒霉,他慢吞吞站起來。 英語老師沒好氣:“又是哪里不舒服?” 梁徑:“老師——” 時舒打斷:“沒有。沒有哪里不舒服?!?/br> 梁徑抬頭看他,時舒避開了他的視線。 英語老師覺得這幫男生純屬欠揍,下課生龍活虎,上課就跟被抽了魂似的。一沓卷子拍上講臺,英語老師指著時舒:“沒有不舒服你趴那干嘛!小學老師沒教你上課怎么坐?待會給我站著寫!” 時舒:“哦?!彼瓷先ビ謫视炙?,像個沒充足氣的氣球,癟癟的,頭也沒抬,就這么沒精打采地應付。 教室里一陣悶笑。 方安虞笑得聳肩,扭頭看了好一陣時舒,最后在時舒的瞪視里笑著轉了回去。 梁徑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他。 黑白分明的眼睛沒什么難受的情緒,就是有些呆,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眶微微發紅,鼻尖也紅紅的,估計是埋頭太久了。抿著的嘴唇卻很犟,不說話,像是在生氣,又像是在和誰較勁。 梁徑覺得自從時舒不理自己后,時舒的一切他都不明白了。 撞到的頭還疼嗎......還有哪里不舒服...... ......時舒,你在想什么? 卷子一張張后傳。 梁徑拿了卷子,時舒也拿了卷子,停頓幾秒,兩人又動作一致地去拿筆——動作太一致了,以至于中途時舒察覺到,很快又收回了手。他的手距離筆袋就幾厘米,就這么握住不動了。 這樣的動作實在突兀,梁徑看他一眼,不是很明白。 時舒低著頭,盯著面前的筆袋,腦子好像有了被撞后遺癥,暈乎乎的。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覺得梁徑一回來,他就被卷入了名為梁徑的磁場,就連一個拿筆的動作,他都被他影響。 但是自己現在又在做什么?不拿這支筆就不代表什么了嗎?時舒看不懂梁徑,更搞不懂自己。 驀地,眼前出現一支筆。 梁徑遞到他握成拳的手邊。 不知是不是錯覺,時舒覺得梁徑在避免跟他肢體接觸,因為梁徑遞來的時候,是捏著筆尾的。 ......梁徑,你在想什么? 明明站著有更好的視野優勢,主要他往余光里瞥一眼,就能看到梁徑,看到梁徑的一舉一動,但是時舒握著筆,一直都沒去看。 筆放下,遞筆的人開始翻卷子答題。 不知是不是錯覺,時舒拿起梁徑遞來的筆的時候,明顯感覺到身旁人忽然有些松懈的坐姿。 教室里只剩下卷面翻開又合上的聲音,筆尖落在紙上,如同一場蟻類的咀嚼,漫長而枯燥。 他們兩個都陷入了彼此的漩渦,不聲不響,天翻地覆。 第21章 梁徑很快交了卷子。 他站起來的時候, 時舒才做到一半。 整個答卷的過程,梁徑似乎發現了自己對時舒的影響,他交了卷子后沒有再回教室。 磁場消失, 時舒能夠定下心來好好答題, 但心底有個角落卻隨著梁徑的離開逐漸塌陷。 間隙里稍稍抬頭,余光的邊緣就會出現站在走廊上的梁徑, 他就這么站著, 時舒能感覺到他在看自己。 下午四點四十五,原本陰著的天又開始反復無常。 堆積的云層逐漸松動,日光被一點點泄露,只是過程實在漫長,像一場心事的剖白。 英語老師走到時舒身邊拍了拍他肩,讓他坐下, 語氣無奈又關切:“打起精神。你們才十八歲, 最好的年紀, 不要整天沒精打采的......學業壓力再大,你們的精氣神也不能丟——況且, 有那么大壓力嗎?一個個都是拔尖的, 不知道整天在想什么......” 時舒坐下來, 點點頭。 “寫完了嗎?你這速度不行啊......梁徑早你二十分鐘就寫完了,往常你倆都是前后腳。怎么,做了同桌就影響啦?回頭我跟老王說, 還是讓你們分開坐——” “沒?!睍r舒抬頭:“沒影響。我今天確實不舒服?!?/br> 英語老師打量他:“不剛還說沒事嗎?怎么了?” 前排方安虞笑著轉頭:“老師,您沒看見, 時舒下課的時候把自己腦袋擱桌肚充電呢!一不小心漏電了!” 距離近的幾個同學聽到了哧哧笑。 英語老師也笑, 摸了把時舒腦袋:“好了, 我看也沒缺啥, 圓滾滾的,沒事!” 腦袋被揉得有點暈,等英語老師收了卷子走人,時舒站起來一把勾住方安虞脖子:“方——安——虞!你能少說點嗎!??!方安虞!氣死我了!煩死了你!” 周五最后一節課圓滿下課。大家開始收拾書包。 “時舒謀殺啊——原曦救我!”方安虞在座位上掙扎,見原曦不理他,又去嚎站走廊和聞京說話的梁徑:“梁徑——時舒瘋了!咳咳——” 一叫梁徑,時舒就有點慌,下意識朝走廊望去。 窗外,梁徑也朝他們看來。 兩人視線就這么撞上。 梁徑的目光太直白,他注視著時舒,似乎要在這難得的對視里將之前躲著他的時舒狠狠揪出來拷問清楚。漆黑瞳仁看不出絲毫情緒,但專注得可怕,不知是籌謀已久就等著這一刻,還是一直都如此。 僅僅一場視線交接,時舒就覺得手腳不能動彈。 “我......喘不上......時舒......要死了......”方安虞氣息奄奄。 時舒手上沒注意,差點真的把方安虞勒吐,聞言趕緊松開。 方安虞捂著脖子可憐兮兮:“時舒,真的生氣啦?別啊,我就開玩笑......” 時舒瞪他:“對!十根烤腸!” 方安虞頓時眉開眼笑:“一百根都沒問題——哎,你待會打球嗎?不打跟我回去!烤腸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