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夜色溫柔 第5節
魏瑋走路帶風,推門而入風風火火。 他性格和戲風極像,說好聽叫變化多端,說難聽點叫想一出是一出。 本來叫他倆是來讀劇本,可剛剛開了會之后,他覺得應該先讓男女主多接觸一下。 讀劇本倒覺得不急了。 一看時間,不當不正下午兩點,決定請他倆去吃個下午茶。 但是魏瑋早上中午都沒吃飯,餓了,于是下午茶就變成了下午飯。 附近飯店很多,但都不是精品私房菜。魏導泥腿子出身不在乎場面規格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安靜、味道好就行。 “你倆想吃啥?” 安涴還想著剛剛的事沒反應過來,梁束就搶先開口,“吃點湯湯水水,熱乎的?!?/br> 安涴大驚,難得直直看向梁束,像看變態。 今天天氣預報35度,他傻了還是瘋了。 梁束大大咧咧回視,得意挑眉,故意膈應她似的。 魏導聞言望著窗外璀璨的夕陽,猛吸口煙,一臉舍命陪君子的豪爽。 “夏天正好是祛濕排寒的季節,哥請你們吃砂鍋去?!?/br> 安涴:“……” 如果她不是苦夏的體質,她一定很開心。 于是三個人簡裝便行去了后街唯一一家帶包房的砂鍋居。 一路上倒挺正常,魏導一直拽著安涴說話,梁束懶洋洋墜在后面,也沒跟他們搭話的意思。 安涴余光不經意瞥過去幾次,他都離她很遠,過馬路時離她近了還會特意繞到魏導那邊,好像她身上有病毒似的。 后街人少,安涴和梁束都戴著帽子,也沒人認出他們。 進門點完菜服務員問有沒有什么忌口,梁束低頭正在玩手機,眼睛都都沒抬說了一句不要蔥姜香菜。 安涴看過去,梁束飛舞的手指一頓,抬頭跟服務員補了一句,”我最近咽炎,醫生讓忌口?!?/br> 服務員一臉懵逼的啊了一聲。 心道咋跟我解釋這個。又忍不住想,吃砂鍋不加香料,那吃個啥勁,多寡淡啊。 服務員看這三個人氣度不凡,非富即貴,尋思富貴人就是不一樣。點完菜趕緊往后廚走,囑咐口淡點。 “你們兩個多聊聊,熟悉熟悉,就當我不存在?!?/br> 魏瑋說完齜牙咧嘴抹了把臉,實在受不了的起身雙手合十表示歉意,“太熱了,我去洗把臉?!?/br> 這砂鍋店里熱氣騰騰,云霧繚繞的,湊巧的是包廂空調還壞了。 這哪是吃飯啊,簡直是進桑拿修行來了。 一出包房,大廳空調沒壞,還挺涼爽。 魏瑋當機立斷決定拋棄他的男女主,直接跟老板打招呼把他那份砂鍋上到外面。他在外面吃就行。 反正是讓男女主聯絡感情,然后認識他倆的又多,他倆只能在包房里貓著,沒毛病。 魏瑋守在包房門口的空桌坐下,抬起手一臉歉意地對他寶貴的男女主演笑笑。然后當機立斷讓服務員上完菜后順便幫忙把門給關上了。 可別讓人給認出來了。 梁束:“……” 安涴:“……” 因為剛剛就他們三個人,魏瑋理所應當坐在主坐。他們一個在左,一個在右。 現在魏瑋腳底抹油跑了,兩個人之間只有一個空位。 “我們還需要聯絡感情嗎?” 梁束將聯絡感情這四個字咬得挺重。 安涴看他一眼,含義挺復雜。 梁束不管安涴沉默,自顧自給自己盛了碗湯,順手從桌上佐料碗里抓了一把蔥花香菜扔到碗里。低頭皺眉喝了一口才繼續說,“女主人物性格挺鮮明,你就照著你相反演就行?!?/br> 女主勇敢,堅韌,懷著一腔熱烈的情意。 說她跟女主相反么,不是什么好話。 安涴收回目光,往后靠著椅背垂眸盯著眼前熱氣騰騰的豆腐丸子鍋。 又看眼他鍋里那層翠綠的蔥花香菜,驀地開口,“梁束,你是不是想跟我復合啊?!?/br> 抬起下巴點了一下,“不是咽炎嗎?” “現在跟我一樣不吃蔥花香菜了?” 前幾天他激她,今天總算讓她找回來。 安涴想著既然要搭檔合作,總這樣帶刺相處肯定不行。不如她主動破個口子,解除誤會就好了。 她沒有跟他復合的念頭,她知道以他渾身傲骨不肯低頭的勁頭,肯定也不會有。 把話說開就好了。 “安小姐想多了?!?/br> “剛剛出神,順手而已?!?/br> 說著他放下湯匙隨意抽了張手指擦了擦手,“我沒有吃回頭草的習慣,如果安小姐有這心思,還是別接這部戲了?!?/br> 他的目光幽深冷漠,矜持地對她再次頷首,“突然想起我有事,抱歉?!?/br> 理由都懶得編。 安涴看過去,他側站在魏瑋面前說了兩句話,然后離開。 沒想到這人一刺就炸毛,話沒說開,反倒更怨懟。 她頹然靠在椅背上仰頭看著包房被熱氣熏得斑駁的天花板,又一次不歡而散,這戲可怎么拍啊。 不過她倒信梁束的話,他們分開的不體面,他那樣倔強高傲,斷然不可能與她和好。 現在包房里只剩她自己,安涴倒更舒展。 她過了一會兒就收拾好心情,坐好將砂鍋小心挪到自己面前,為自己盛了一碗湯,還叫來服務員要了一碗米飯。 她今天生理期肚子有點疼,也沒來得及吃早午飯,正好她吃一口。雖然熱,但墜痛的小腹舒服多了。 至于戲嘛。 船到橋頭自然直。 安涴一向心大。 至于梁束嘛。 以她對他的了解,等他把心里的郁氣出了就好。 -=- 不過回到家中后,一想到今天的交鋒和未來幾個月交集,安涴情緒又低落下去。 事事不順心。 一憂愁,她就又去酒柜里提了一瓶新酒,拿了容量最大的酒杯。這次沒有去窗邊,而是轉向另一邊,一頭栽進柔軟的沙發里。 陷入溫柔的懶人沙發,好像被愛人抱入懷中。 醇厚清冽的酒液今日不知為何又酸又苦。 杯子夠大,一瓶葡萄酒幾杯飲盡。安涴揉了揉隱痛的太陽xue,抬起腿整個人蜷縮起來,往右倚靠看向窗外遠處那幅巨大廣告牌,微微闔上雙眼。 然后她就做夢了。 夢見了他。 過去他總是笑著的,桀驁的,恣意的,溫柔的,羞赧的。 不像現在,冷漠的,戲謔的,不留情面的。 幾年不見,她好像已經看不懂他。 曾經他與人打架被她發現,會沖她討好的笑。當她給他上藥時,他疼的哆嗦,也只會抱著她的腰,悶聲氣短虛笑兩聲,軟聲討饒。 連他心心念念的初次親密“失敗”不夠英勇時,他都只是摸了摸鼻尖笑著與她逗趣,悶悶地打趣說他要是蟒蛇成精就好了,說神話里的蛇精化人都是雙鞭郎君,一號小兄弟拉胯,還能有二號小兄弟往回找找場子呢是不是。 話雖這樣說,他好像并沒有覺得丟臉。那時他赤紅著臉,翻身下來將她緊扣在懷里,將臉埋進她的頸窩。噴薄的鼻息令她又癢又麻,她笑著要躲,但被他牢牢制住。 男女力量差距可真大,但是他只悶悶地說,讓我抱會。 好像與負距離接觸相比,肌膚相貼更使他滿足。 雙腿被他霸道地夾著,酸麻難耐。 安涴擰眉推他,然后失去重心猛地睜開眼。 咚一聲,她悶聲倒到地毯上。 安涴怔愣著,抬手捂住胸口漸漸從夢里清醒過來。 夢中抽離,他白日戲謔冷笑仿佛還在眼前。 安涴舔了舔干澀的唇瓣,以他睚眥必報的性子,他那口惡氣怕是會讓她未來幾個月怕是不會好過…… 于此同時,君海豪庭。 “又喝酒了”,梁束垂眸擺弄手機,盯著上面那行字。 靜默片刻,抬手將手機隨手扔出去,咣當一聲。俯身拿過打火機,咔噠,咔噠,有一下沒一下的把玩。微弱火光映在他俊美的面龐上明明滅滅。 “可是我都說不吃回頭草了啊?!?/br> 他仰頭靠在沙發背上,瞇起狹長雙眸緩緩閉上眼。 大概白日太累,他闔上眼后就做了夢。 他夢見他狼狽的初次,他因為過于激動,還沒碰她就一股腦傾瀉而出。然后又羞又惱,整個人渾身guntang地將她抱在懷里。面上端的穩,心里卻想著可完犢子了,他不能不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