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別哭 第60節
他像是對她做了壞事一般,看著他,口吻認真地向她承認罪行, “不止一次?!?/br> “這個啊…”時眉擦拭頭發的動作忽然停下來,目光無所波瀾地回望他,說, “我當然記得?!?/br> 岑浪身體僵直了下。 這時候,時眉驀地走近他眼前,唇角牽起狡黠的弧度,情緒平靜地注視他,吞吐字音的語調帶著點調侃,問他: “所以,岑律一大早來敲我房門,就是為了責怪我昨晚奪走了你的…初吻么?” 第32章 當枝上雄蟬干癟,了無生色, 當扶桑招搖赭色嫩蕊, 港廈的夏帶走鮮艷明麗的朝日,帶走如茵野草,帶走暖融,退場沉默。 而涼秋偏愛誘捕雨水來襲,肆意挑釁,戲耍人間。 直至港口鐘樓準點回蕩幽響,莊嚴肅穆宛若慈悲佛打更,令前一秒嘶天裂地的暴雨忌憚叛逃,頃刻收勢。 只留一江潮鳴夜霧。 和潮鳴夜霧下,一輛純黑色加長版勞斯萊斯幻影自港江前灘繞行灘尾,氣勢沉穩壓迫,最終橫停在一幢古歐式宮廷建筑風的私人會所中央樓前。 華燈綴滿奢靡建筑庭院。 復古水泥地面坑凹不平。 雨水堆積,在燈色輝映下亮如鏡面,反照出勞斯萊斯后車門被人從外側恭敬開敞。 一只奢昂錚亮的黑色皮鞋緩慢邁下,黑長襪,黑色西裝褲管只余中間一道精致豎痕,平整得不見半分褶皺。 鏡頭快速晃上去,拉遠,岑祚舟微彎腰身從車內下來,雙手系上西服扣。倏爾半瞇起眸子,一個森冷挑眼,瞥向正前方樓露臺的旗袍美人。 以及, 女人手中的銅鎏金手柄望遠鏡。 縱然覺察到被岑祚舟發現,女人卻絲毫不為自己的偷窺行為被抓包而窘迫慌張。相反,她指尖捏著望遠鏡手柄,稍稍舉高,懶散輕轉兩下。 算是跟岑祚舟打了個招呼。 岑祚舟神色寡漠,看也不看地撤開眼神,連一個嗤聲都懶于施舍給她。 “岑先生,老先生要求您跟少爺明天回一趟「璞園」?!苯油觌娫挼哪薪M長從旁側走過來,低聲詢問, “需要現在告訴少爺一聲嗎?” “不用,我自己回?!?/br> 岑祚舟邁步朝會所走去,似是想到什么,略微停了下步子, “那個女孩的事辦好了么?” “是的,岑先生?!蹦薪M長應聲, “照您的吩咐,我們已經為時眉律師的所有相關隱私資料做好保密防范,確保暫時不會因少爺的身份而影響到律師小姐的個人生活和工作?!?/br> “家里老爺子那邊也瞞好?!?/br> 岑祚舟特意叮囑了一句,繼續走向會所。 “明白?!?/br> 這時,站立在門口兩側的安保人員忽然向岑祚舟伸手阻攔。 而男組長明顯更快一步,迅速上前將岑祚舟護在身后,出手反肘卡住左側安保按在墻上,同時甩棍懟指另一人。 一挑一幾乎就在幾秒之間。 被男組長單手鉗制的安保立刻吃痛開口:“抱歉岑總,許會長下令只能您一個人進去?!?/br> 這是給他下馬威呢。 岑祚舟挑眉冷笑,淡聲:“石瑀?!?/br> 被喚作“石瑀”的男組長皺眉收手,放開安保,彈回收縮棍別在腰后,看上去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在岑祚舟的手勢下出示會員證,之后退開等待。 安保人員推開雙扇門,側身讓步。 眼前只有一座向下蜿蜒而去的旋轉樓梯,一眼探不到底,空曠死寂。 岑祚舟眸色未變,抬步邁下。 直到走下層樓的高度,視野驟然挑亮,四周墻壁構架中空恒溫酒柜,依據年份摞滿各式紅酒瓶。 儼然是一間地下酒窖。 拐入里側,品酒吧臺有侍者開瓶。 “喲,岑總?!?/br> 真皮沙發椅上,光頭男人歪嘴叼著雪茄,五十歲出頭,身寬體闊,挺著碩大肚腩沒有起身,嘴上客套寒暄, “岑總日理萬機,還抽空來我這小地方,真是太給我許某人臉面了?!?/br> 與幾日前在壹浪門口吃閉門羹的狼狽樣子截然相反。 岑祚舟解開西裝扣,隨意挑了個地方坐在他對面,淡漠諷刺: “聽說許會長有意發展年輕人的夜場生意,岑某當然要來討教幾招?!?/br> 他話里的潛臺詞, 許昌良自然一聽就明白。 訕笑兩聲,拿下嘴里的雪茄,許昌良招呼侍者上酒,說: “哪里的話,不過是聽聞咱們壹浪的太子要帶未婚妻給大家認識認識,這么大的場我擔心有人鬧事,派幾個人替少爺看看場子而已?!?/br> “勞您辛苦?!?/br> 岑祚舟食指推開侍者遞來的高腳杯,明顯不吃姓許的這套。 “都是自家孩子,應該的?!?/br> 許昌良也不惱,揮手讓侍者退開,盤搓幾下和田玉醒獅手把件,笑著循序挑出今晚這番談話的主題, “岑總應該知道,商會前段時間的幾個項目收尾效果不錯,加上入秋了,各家老板出資一起包了艘游輪,打算辦個晚宴夜游港江?!?/br> 說著,他一手推過去兩封邀請函,說,“有興趣的話,岑總不如賞個臉,帶小少爺來玩玩?” 岑祚舟虛斂眼皮,拎起其中一封邀請函打開,懶淡掃了眼,半譏半嘲: “我們這一輩的無聊交際,年輕人會感興趣么?” “小少爺剛回國,雖說還不急,但身為獨子回壹浪繼承家業是早晚的事,這人脈交際上現在開始打點正合適?!?/br> 許昌良笑了笑,“何況也不光我們年長一輩,各大集團家族的千金少爺都受邀在列?!?/br> 岑祚舟抬膝疊腿,放下邀請函,舉止優雅從容,情緒平淡地撩眼過去, “怎么,聽起來許會長別有用意?” “小少爺那個所謂的‘未婚妻’大抵不是什么正路子,我派人替岑總查了,結果連個正經家世都查不出?!?/br> “小少爺心思單純,很可能一不留神被外面那些居心叵測的壞女人騙了,扒皮吞錢的女人玩得過就玩玩,玩不過還是越早扔越好?!?/br> 許昌良手夾著雪茄,敲了敲邀請函,意味深長地笑道, “這些正經名媛,才擔得起一句‘壹浪太子爺的未婚妻’,您說是吧岑總?!?/br> 岑祚舟抬指摩挲幾下眉峰,片刻后,忽然就低頭笑了。 “我一直認為,我前妻的離開一定是因為我這個人太差勁?!?/br> 他掀起視線,慢慢斂起唇角弧度,冷漠嗤聲,眼底的譏誚成色不加掩飾, “現在看來,跟您這位無妻無子的‘優秀商人’相比,我也許不算太差?!?/br> 岑祚舟話冷得不近人情。 不料許昌良卻仍然絲毫不見惱意,反而笑出了聲,重新點起手里的雪茄猛嘬兩口,接話道: “岑總當然不差。要不是您對小少爺這份圈里獨一份的父愛,我今晚還沒這個榮幸能見上您一面呢?!?/br> “許會長既然知道,就請不要挑戰一位父親對兒子的守護底線?!?/br> 岑祚舟在這時站起身,眼神平靜,疏傲倦懨地望向光頭男人, “生意上的事,隨時歡迎您采用任何方式針對我,針對壹浪?!?/br> 他停頓在這里,揚了揚手中的兩封邀請函,涼涼嗤笑一聲,警告他: “但千萬別有一次,是通過岑浪?!?/br> 音落,他隨手朝后拋去,啪嗒一聲,兩封邀請函被精準丟入水潭中。 岑祚舟轉身離開。 而他離開后一秒,旗袍女人搖曳生姿自拐角暗室走出來,笑音戲謔:“怎么辦,許會長似乎逆觸龍鱗了呢?!?/br> 許昌良為女人遞一杯紅酒,跟著笑說:“誰知道我們碰的龍鱗,還是龍的軟肋呢?” “那么,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 女人接過高腳杯。 “當然還是繼續用你的良策?!?/br> 許昌良微傾杯身,碰了下她的,瞇眼一飲而盡,得意之色盡顯眼里, “只要盯死岑浪,不怕他老子不跪地求饒,大不了就讓那位壹浪太子爺見點血腥咯?!?/br> 女人挑挑眉,紅唇輕抿酒杯,意味不明地善意提醒他: “那你可要小心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