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逢她 第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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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季念深吸一口氣,行至離馬更近之處,放低聲音:“侯爺這樣恐有不妥,對陛下和百姓都不好交代?!?/br> 話音剛落,崔靖一躍下馬。 一直沒開口的人忽然壓近:“你可知我最厭惡有人妄圖掌控我?一個庶女嫁進侯府做了正妻還不滿意,拿陛下和天下人來壓我,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陰影籠罩而來,感受到崔靖的壓迫,季念皺了下眉,低頭:“侯爺自不是我能壓住的?!?/br> 月柳亦步亦趨跟著季念,怎么也沒想到會鬧成這副樣子,左右為難:“侯爺,夫人是為侯府名聲著想,您別動怒?!?/br> 崔靖冷哼一聲,從袖中掏出一張和離書,甩到季念面前:“我不管你是因為什么,若是擔心本侯納胡人女子為妾會壞了侯府名聲連累了你,夫人大可簽了這和離書即刻走人?!?/br> 和離書都拿出來了,月柳是真的急了,扯著季念的袖子小聲道:“夫人……您可千萬別沖動?!?/br> 多余的話月柳不好說,但她不說季念也明白,若是簽了這和離書,不僅是沒了依靠,地位也會一落千丈,從此淪為天下人口中的笑話——四年獨守就落得個這下場。 薄薄一張紙在風中飄揚,季念掃了一眼,又望向馬車小窗里那個似笑非笑的人,沉默不言。 崔靖不傻,也無意鬧大,拿出和離書都側身擋住了旁人視線,只想治住季念罷了。 早吃定季念會有此反應,崔靖勾勾唇角,滿意地收回和離書:“不愿意簽,那本侯便當你同意了?!?/br> 他邊折起和離書邊笑著睨她一眼:“行了,安安分分的,本侯不會為難——” “等等?!?/br> 崔靖動作停住,再看去時,面前低眉之人慢慢抬起頭,露出那雙黑得透徹的眸子,此刻他才發現,她眼中并無妥協。 “侯爺若想好了的話,”她接過那張和離書,平靜道,“月柳,替我拿支筆來?!?/br> …… 飛雪帶著決絕融化在季念的手心,亦落在遠處一人垂下的長睫上。 街道的盡頭,小仆從繞過自家馬車,急匆匆撐開傘:“公子怎么下來了,不去內閣了嗎?” 雪中之人未答,只遙遙望向飄絮中那道瘦削身影,駐足不移。 不知過了幾多光景,垂在身側的指尖早已僵硬無覺,他才淡淡回身:“走吧?!?/br> 第2章 又逢 夜深,一人頭戴帷帽,走進覺春樓之中。 覺春樓乃慶夕大街最繁華的酒樓覺,此時雖然客人已不多,可空蕩歸空蕩,燈盞高掛,紅綢滿樓,依舊是氣派的。 一名紫衣女子倚在最左側紅木雕花的柜臺后,見有人來,頭都沒抬:“這位貴客,這個時辰來用膳,吃不了幾口我們便打烊了,勸你還是別吃了?!?/br> 戴帷帽的人輕笑,隨后勾起手指在臺面上敲了兩下:“掌柜,有你這么做生意的嗎?” 聽到熟悉的聲音,紫衣女子猛地抬頭:“念念!” 季念忙掀起帷帽一角:“噓……” 女子噤聲,湊近了些才繼續道:“我可聽說了啊,在府外當著眾人面簽和離書的,你是獨一個?!?/br> 季念失笑:“聽著像我做了什么很了不起的事?!?/br> 女子反倒煞有其事地點點頭,表示了肯定。 季念哭笑不得,不過她也習慣了。女子名為蘇翹,當朝太醫院一把手蘇太醫的獨女,是她打小就認識的手帕交,沒個正形的樣子,從來就沒變過。 蘇翹是真不擔心季念,笑嘻嘻地:“怕是崔侯爺怎么都想不到他夫人在這四年里攢了多少錢,別說離了他不愁吃不愁穿,慶夕大街最有名的這家覺春樓都是你的?!?/br> “不是我的,”季念笑笑,“是你的?!?/br> 當初開覺春樓的錢都是季念變賣嫁妝和省吃儉用來的,但銀兩到底是還差點兒,后來剩下那些還是蘇翹幫湊的。季念恰巧因著某些原因不方便出面,于是蘇翹就成了這家酒樓明面上的掌柜。 “別,我就是替你看店的?!碧K翹擺擺手,話題又扯了回來,“今日酒樓里風言風語不少,說嘉裕侯提出同你和離,是因為帶回來一個胡女?” 季念琢磨著她的措辭,道:“算是吧?!?/br> “太過分了?!碧K翹憤然握拳。 倒是季念看得開:“本來就沒有感情,和離了也挺好,以前都是一個人,今日親眼再見著嘉裕侯才發覺,我根本想象不出該如何與他過后面那幾十年?!?/br> 蘇翹看她一眼:“如此說,不如最開始就不要嫁?!?/br> 季念一愣,半晌才喃喃應答:“你知道的,當初我沒得選?!?/br> 酒樓中早已不剩幾人,刻意壓低的聲音都莫名清晰起來。 蘇翹低頭撥弄幾下算盤,狀似隨口道:“念念,你后悔嗎?” “什么?” “沒幾個人知道,四年前與侯府一同上門提親的還有謝家,”蘇翹停手看向她,“——拒了謝執,你可后悔?” 突如其來的寂靜,靜得能聽到不遠處那桌夾菜時木筷碰撞的聲音。 季念雙唇動了動,回望蘇翹。 當初舉城皆知季三小姐和嘉裕侯親事終定,但鮮少有人知道謝執才是最先派人上門提親的,只不過最后謝家被拒,消息被死死壓下了。 她已經很久沒有聽到有人說起此事了。 見季念不答,蘇翹舔舔唇:“我只是想起從前我爹常說,謝執的父親早逝,謝執有幸從小得謝大人的至交荀太傅照拂,奈何他仙氣太重,縱有這么好的老師熏陶出一身風骨,卻從沒施展抱負之心??烧l都沒想到——” 賣關子般長長停頓后,蘇翹眸色沉沉地盯著季念:“他四年前突然就入了仕,還在這么短時間里便位及內閣大學士?!?/br> 那視線盯得人渾身發毛,季念少見蘇翹嚴肅的模樣,抿抿唇也有點緊張。 半晌,蘇翹倒是咧開嘴笑了:“反正如果是我,定是后悔不已?!?/br> 話題就這么繞了回來,季念松了口氣,算是聽明白了:“你心里都覺得我后悔了,還問什么?” “誒,”蘇翹搖搖頭,“我覺得是我覺得,我還覺得指不定下一刻你就會回我一句‘不后悔’呢?!?/br> “我……”季念張口。 第一個字音還未咬全,嘩啦一聲,瓷片落地的脆響打斷了她。 隨之而來的是不遠處稍顯稚嫩和慌亂的聲音:“對不起公子,是我手滑碰倒了杯子?!?/br> 季念和蘇翹應聲轉頭,只見一個看著年紀尚小的家仆正要彎腰去撿地上的碎瓷,被坐在旁邊的錦衣男子攔住。 男子微微垂首,從季念的角度只能看見他的額頭和稍凸的眉骨,看不清下半張臉。 可那自帶清淺傲然的眉眼太過醒目,醒目到即便染上了多年不見的陌生感,季念還是認出來了。 樂聲回蕩,婉轉牽拉。 許是稍顯空曠的酒樓里目光全無阻隔,坐著的人察覺般抬起頭,就這么看往她的方向。 視線在剎那間交錯。 她猛然回神,在眼神觸及的一瞬間拉下帷帽轉過身,動作一氣呵成。 蘇翹在季念后面什么都沒看清,被她嚇了一跳:“怎么了是?” 季念閉閉眼,極慢地道:“謝執?!?/br> 蘇翹撓了撓臉側,腦子轉了一圈才反應過來,難以置信地指著她身后:“你……你說那是……” 季念深吸一口氣:“方才我們說話的時候,他一直坐在那兒?!?/br> 蘇翹干笑兩聲,掙扎道:“我剛剛說的挺小聲的,應該聽不見吧……” 季念回憶了下蘇翹方才不知不覺變響的嗓門,又結合那桌與她倆的距離,終究是先行放棄了掙扎。 還有什么比背后議論別人被人聽見更尷尬的事嗎?更別提那人還曾被她拒過親。 季念面對蘇翹,嘴唇蠕動著問:“他……謝執還看著我們這邊嗎?” 蘇翹探探腦瓜子,又悄咪咪收回,沖季念點點頭。 “……” 季念伸手扯了下帷帽邊沿垂下的薄絹,不知道是在和蘇翹說話還是安慰自己:“無礙,他和你不熟,應該也沒認出我?!?/br> 蘇翹神情古怪,視線越過她身后:“是嗎?” 季念忍住回頭的沖動,不明所以地眨了下眼,直到——聽見背后靠近的腳步聲。 有認識蘇翹的??蛷募灸畋澈笞哌^,朝蘇翹揮著手打招呼告別,蘇翹見了,扯出個笑應了聲??杉灸畋硨χ?,卻只聽進那越來越清晰的腳步聲。 一下一下,聽起來很從容。 季念脊背有些僵,第一反應就是,被認出來了。 方才沒躲便罷,但她就是下意識這么做了,事到如今再轉頭問好似乎就不是那么回事兒了。 季念就這么一動不動,竟不知是該裝作什么事都沒有般客套一句,還是等走來的人先開口。 然而就在她說服自己平常心即可之時,謝執那道細潤的嗓音在耳畔響起:“這位姑娘,可否讓一下?” 宛如能讓細雪消融,卻透著層疏離。 就像是花大力氣做好了準備,然后發現根本沒這必要,季念本要轉身的動作一陣遲滯。 片刻的出神,收到蘇翹的眼神提醒,季念才想起謝執還站在她背后等著,忙向左移了點。 不想身后的人遲遲沒等到她動,便想繞開,也向左邁了一小步。 本來是要讓位,兩人這么一動,又擋住了。 謝執沒太在意,很快往右又挪了回去,奈何季念動作比他更快,搶在他前面也向右跨了一步—— 這下子,活像故意擋著人家了。 “……” 蘇翹憋著笑,眼神在兩個人中間轉了轉。 季念莫名有些窘,她扶了扶帷帽,到底是沒回身。正想著干脆往右多走幾步讓開這片地方,肩膀卻被人輕輕按住。 呼吸在瞬間滯住。 下午雪本是停了,方才晚上來時又飄起,她沒帶傘,肩上化開的雪水凍得她衣下肌膚冰冷,讓那掌心覆上的溫熱觸感清晰至極。 似是察覺到她的不適,熱度轉瞬即逝。 “失禮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