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紈绔不讀書 第4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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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下去,我們這里早晚也會有流民?!饼R鳶也皺著眉,道,“登州靠海,若災民被逼無奈,轉乘海運,哪怕逆風而行,到揚州也就用一個月?!?/br> “真的?”周嶸驚訝道,“我爹怎么沒想到?” 遲雪莊抬眼瞧他,嘖道:“你爹不是托了門路想要補京缺嗎?可能流民來的時候你們家就走了呢?!?/br> 周嶸沒想到遲雪莊還知道這個,看了看齊鳶,訕訕道:“也沒定下來。再說錢知府前幾天也給那位謝大人送禮了。門路比我爹的要硬呢。你說人人都想當京官,可京城哪來那么多空缺的位子?再說了,京城有什么好?我是不想去的?!?/br> 齊鳶一聽錢知府送禮是為了補京官的缺,心里倒是松了口氣,甚至隱隱高興起來。 這個狗官只要暫時別動齊家,自己就能安心讀書,至于以后,總會有機會收拾他的。 周嶸畢竟年少,心里不舍得這幫紈绔朋友,也怕自己去京城后沒有根基,被人瞧不起。因此心里十分忐忑。 齊鳶看他神色黯然,連忙找了別的話題,先夸周嶸現在氣度比從前好,又夸他會穿衣服。 周嶸以前總被齊鳶壓一頭,幾乎沒聽過他奉承過自己。齊鳶這一通突如其來的夸贊,讓他吃驚地不得了,一時間離愁別緒被沖得無影無蹤,只剩下了滿心歡喜和得意。 王寬幾人先后進來,大家圍成一桌坐著說話。周嶸低頭跟別人比較,也覺得自己今天的確挺拔些,威風些,衣服也比別人的鮮亮些。再一看,自己坐在齊鳶的左側,格外得臉,便忍不住笑了起來。 遲雪莊親自給大家烹茶。周嶸嫌棄遲雪莊的手藝不行,便去安排齊鳶:“要論分茶,整個揚州城恐怕沒有比齊二更厲害的了,齊二,今天你給我們點一個?” 齊鳶之前便聽說過原身的分茶手法堪稱一絕,得興時只需給他一陶瓶一茶碗一小勺,茶碗放上碾好的茶粉,原身便可以提壺澆茶,邊沖邊攪,手落之時,茶碗上便會顯示山水畫面或字詞詩句,令人驚嘆。 這種手藝早已失傳多年,齊鳶當然不會。 現在眾人起哄,又都期待地看著他,他只能笑笑:“要我分茶做什么?” 周嶸道:“當然是助興??!” “你們知道我為什么突然會念書了嗎?”齊鳶突然問。 紈绔們紛紛愣住,隨后搖頭。 “你該不會有什么法子吧?”王寬瞪大眼,稀奇道,“快說說?!?/br> 周嶸也道:“是啊,你怎么突然就會做文章了?” “其實也不是什么秘密,這是褚先生說的?!饼R鳶一本正經道,“先生說,我以前讀書不好也情有可原,因為人的頭腦一共就這么大,學會了這個自然要忘了那個。心里想著玩,就容易忘了吃。所以只有把頭腦放空,將以前的本事都忘了,這樣才能騰出地方裝圣人文章?!?/br> 他說得頭頭是道,又一臉嚴肅。 王寬認真聽著,恍然大悟:“怪不得有時候我會忘了回家吃飯呢,原來是一個頭裝不下兩件事??!” 眾人哈哈大笑。 周嶸心里十分遺憾,仍想著勸齊鳶:“那你就只玩一次,給我們看看不行?又不是整日都這樣?!?/br> 齊鳶斜眼覷他:“我下月要府試了,那要是我破了戒考不過去,你能賠我嗎?” 眾人都覺得自己這群里人能出個會考試的著實難得,連忙都道:“賠不了賠不了,還是別了?!?/br> 遲雪莊忍著笑,只低頭沖茶,將茶盞放在幾人眼前。 眾頑童們又說了一圈玩笑話,無非哪里有好吃的,哪里有好玩的。 齊鳶自從醒來后便沒跟他們出去耍過,大家既覺得遺憾,又忍不住故意逗引他,將那些玩樂的事情說得格外誘人。等齊鳶露出向往的神色時,幾人又都齊聲念叨“不可破戒不可破戒”,故意看他懊惱的樣子。 船上笑聲不斷,崔子明又來了勁兒,跟聲伎要了笛子過來給大家吹了一通。王寬也一時興起,站在艙外,合著聲伎的琵琶甩開嗓子唱了起來,卻是在家里聽彈詞時記住的一段,搖頭晃腦,手指著齊鳶。 “……美人要一美無不美,考較走個子就美起。講究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過高了戳燈架子,過矮了波斯,過胖了累贅,過瘦了擔驚……” 他雖然身形胖,但氣順聲平,一陣堆疊的短句下來,字字清楚,明明白白,聽著竟然還真有幾分功底。 齊鳶在艙里靠窗坐著喝茶,見王寬指著自己喊美人也不惱,只輕輕挑眉,含笑看著。 一群頑童紛紛叫好,拍巴掌拍腿的起哄。 其他的游船行人也忍不住駐足遠望,看這群紈绔子弟們鬧騰。 遲雪莊見大家都去艙外賞景湊趣了,在后面搖頭笑了笑,走到了齊鳶身旁,從袖子里拿出一個錦袋遞了過去。 齊鳶眼睛一亮,將錦袋袖了,沖遲雪莊拱了拱手。 王寬正念到興起處,忘了原詞兒,便開始胡亂串唱起來:“……瀟灑能勾王孫魄,風流不讓卓文君,你儼然就是幅丹青畫,不遜粉筆楊太真……” 遲雪莊側耳聽了,又回頭看著齊鳶,笑著點頭。 齊鳶再坦然,被遲雪莊這樣調侃還是忍不住臉皮微紅,哭笑不得道:“你怎么也跟他們胡鬧?” “王兄唱得貼切?!边t雪莊哈哈笑了會兒,這才慨嘆道,“離著府試還有一個月,這次我可以陪你一起去考了。齊二,如果我考中了,你就兌現承諾,陪我泛游湖上,秉燭夜談,如何?” 齊鳶愣了下,才想起來上次遲雪莊約他泛游湖上,結果他卻被謝蘭庭給拉走“喂魚”去了。 一起游湖當然沒什么不可以。 齊鳶笑道:“游湖不難,只是為什么你考中了,我卻要答應你的要求?不應該是你請我嗎?” 遲雪莊也笑:“那就換過來,若我中了,那我就邀請你一同游湖,夜看揚州,如何?” 齊鳶道:“當然可以?!?/br> “一言為定?” “絕不失約?!?/br> 作者有話要說: 明朝京軍三大營,是指的五軍、三千、神機這三大營。 文中山東的三大營指的是登州、即墨、文登的三營。這三營是專職作戰的,跟普通衛所不一樣。 第47章 過渡章節 齊鳶拿到了瓜州別業的文書后, 將銀子給了遲雪莊,隨后便自己將文書收了起來。 說來也巧, 遲雪莊買的這處別業竟是他們的熟人——周嶸家的。 周嶸的父親是揚州府同知, 而揚州府同知的設立原本就是為專駐瓜州,督捕江海盜賊的,所以周家原本是住在瓜州的官衙里, 后來因洲上四面環水, 沒有高樓酒肆,生活很不便利, 因此周同知便在附近置辦了一處別業里。緊鄰巡檢司和龍王廟, 地方十分僻靜。 再后來周同知在揚州府城買了宅子, 又將父母妻兒遷進府城, 別業里便只留了侍妾。 現在周家找了門路想要進京, 揚州府城的宅園自然要先留著,但瓜州那邊原本就是侍妾住的,地方又不如府城里豪華方便, 因此便打算早早將其換成銀子。 一來日后如果事成,家人進京時再臨時處理, 免不了會被人壓價。二來不管事情能不能辦好,手里備些金銀總是沒錯的。但因價高,不太好出手,正好讓遲雪莊給遇到,讓貼身小廝找了人去買了下來。 遲雪莊做事十分謹慎, 并沒有驚動周嶸。 齊鳶更是天性多疑,尤其是聽齊二老爺將家中藏畫送給錢知府后, 他更是對二房充滿了警惕, 只肯用自己信得過的幾個下人。至于別業那邊, 仍讓遲雪莊代為打理著。 如此一來,倆人每隔兩日便要小聚一番。乃園山下有處茶肆書館,位置不錯,一樓可以買書看書,二樓可以飲茶消遣。 齊鳶便跟遲雪莊在茶肆見面,齊鳶會將褚若貞留給自己的四書題一起帶下山,與遲雪莊探討。遲雪莊則會帶些書箋錦袋之類相贈。 “我看你上次給縣尊大人的拜帖用的是蘇箋?!边t雪莊偶爾還會提醒他,“現在民間富戶往來的請帖些都是用五色蠟箋了,你若是顧及洪知縣的官聲,至少也得用個羅紋箋才合禮?!?/br> 齊鳶的確沒想過這一層,只是吃驚:“現在拜帖的規格都這樣高嗎?” 遲雪莊只看著他笑:“原也不是這樣的,只不過現在眾人奢僭成風。你若不投時好,遇到賞識你的人還好,若是遇到心思小的,未免給自己招惹不快。我聽叔父說現在也就只有京城,因在天子腳下,監管得嚴,所以服飾日用都少有僭越。不像我們蘇揚一帶,女子喜帶男子之冠,男子也朱裙畫褲?!?/br> 齊鳶暗暗點頭。揚州的風俗的確跟京城相差很大,他如今在揚州已經待了月余,仍有許多地方不太適應。 至于男子穿“朱裙畫褲”倒是讓他想起了山莊上的那件嫁衣。 齊鳶心里疑問,又知遲雪莊聰慧寬厚,因此直接問了出來。 遲雪莊卻失笑道:“你怎么能連這個都不記得了?那不還是你鬧著要的?” 齊鳶好奇道:“我要這來做什么?那身量也不像是我穿的???”說到這又想起姓謝的調侃他那句,不由問道,“那是我給別人穿的?還是我穿的?” 他茫然地抬頭,遲雪莊卻微微漲紅了臉。 “給我們穿的?!边t雪莊道,“原本大家要哄你穿,給大家當新媳婦兒。你非不愿意,覺得新郎才威風,也不知從哪兒弄了件大的嫁衣,讓我們輪流當新娘子,蓋著蓋頭,被你用大紅綢布牽著走?!?/br> 齊鳶:“……” “這不過是兩年前的事兒,”遲雪莊一邊笑著,一邊看著他道,“你這記性怎么時好時壞,該記得不記得,不改記得倒是都記住了?!?/br> 齊鳶輕咳了一聲,低頭去翻書:“什么叫該記得不記得,現在讀書才是要緊的呢?!?/br> 遲雪莊抿嘴笑笑,也低頭看書。 春日花開,繁花弱柳,書館的窗戶大開,微風吹拂進來。書頁上的字雀躍跳動,個個都不安分,遲雪莊讀不進去,總忍不住抬頭看齊鳶。 “怎么?”齊鳶問,“是哪里有疑問嗎?” 遲雪莊對四書已經十分精通,文章也做的中規中矩。若挑缺點,也只是文章雖句法體面,卻少些議論慷慨。 想來時遲小少爺自幼順風順水,家中叔父又在朝為官仕途坦蕩,因此沒什么不平之處罷了。 齊鳶知道遲雪莊十分聰明,便有意點撥他如何將見識拔高一些。 幾次下來,遲雪莊的文章立意果真比之前開闊了許多。 齊鳶這次也當遲雪莊是遇到了疑惑之處,湊過去瞧。遲雪莊的書頁卻始終沒動過。 他疑惑地抬頭,遲雪莊已經低下頭去磨墨,低聲道:“這里太吵了,要不去我家看書?我新布置了一處書軒?!?/br> 齊鳶搖頭:“從這里去你家,一去一回就要耽誤半日,還在在這里吧?!?/br> 遲雪莊道:“鬧市如何能讀書?這吵吵嚷嚷地,鬧得人心慌?!?/br> “哪里就不能讀書了?!饼R鳶笑了笑,“你可聽說過終南僧? 終南僧在林中苦修,修習佛法,用功三十年。后來就有和尚來找,問‘汝習靜久矣,同去長安柳街一行。'終南僧自恃用功多年,隨人下山,誰知道一到了煙花柳巷,見了妖麗之物,凡心亂動,三十年功夫白費?!?/br> 他言語譏誚,遲雪莊聽得忍不住直笑。 齊鳶也笑道:“這便是‘克治’之道。于鬧市讀書,才更能淬煉心思。遲兄你府試還沒過,還是該安心讀書,不要凡心亂動才對?!?/br> 遲雪莊猛地怔住,心里驚慌片刻,懷疑齊鳶看出了什么。 但當他抬眼去看齊鳶時,后者卻只笑著,動靜從容,目光清明坦然,仿佛只是隨口一說。 三月份眨眼便過,遲雪莊起初隔兩日就能跟齊鳶聚聚,后來離著府試越來越近,齊鳶要認真備考,下山的時間就越來越晚了,甚至后來幾次,齊鳶并不陪他在雅間品茗讀書,而是帶著小廝一頭扎進一樓的書堆里,挑挑選選。 遲雪莊心中不免失落,揚州府試從四月二十開始考,因揚州生童多,因此每天只考兩縣。江都縣的府試被安排在最后,是四月二十五那天。 他原想著,府試之前自己都有借口光明正大的單獨跟齊鳶相處,撇開王寬他們??墒乾F在齊鳶五六天下山一趟,心思又都在書上,這就叫他心里患得患失的。 一會兒懷疑是不是否哪里做得不妥,惹了齊鳶厭煩,一會兒看齊鳶的樣子也不像對自己有防備,自己偶爾試探著讓齊鳶做點事,又或者學王寬他們與齊鳶勾肩搭背,齊鳶也沒有避開的意思。 這樣一比,齊鳶又像是真得在忙,顧不上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