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紈绔不讀書 第4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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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相比,遲雪莊這幾個紈绔都是有俠心義膽,值得深交的知己。 “孫兒德薄能鮮,好在讀過幾本書,只要能考過府試院試,便能靠功名結交些人脈,為家里尋得一二靠山。在此之前,家中還得指望祖母和父親cao持周旋?!饼R鳶說完遲疑一下,又抬眼,臉色凝重了一些,“祖母,有句話,孫兒卻是要提醒一下的?!?/br> 齊老夫人忙道:“你盡管說?!?/br> 齊鳶猶豫了一下,低聲道:“俗語云,內不避害,害方能止于內。外不就禍,禍才能拒于外。齊家如今處境雖艱,卻不見得上下里外一條心。晚生是外人,又不宜妄議長輩,有些事情還得祖母多加留意?!?/br> 齊老夫人雖然聽著沒頭沒腦的,但見齊鳶神色鄭重,顯然是有不便說的隱情,便點了點頭,嘆氣道:“好孩子,難為你準備著考試,還要cao心家里這些。倒是叫做長輩的心里過意不去了。莊子的事情你盡管放心去辦,家里的賬房支錢麻煩,回頭我讓人給你送點梯己銀子使,你以后若有人情往來,或者上下打點需要使錢,盡管拿去便是。不夠了再到我那里取?!?/br> 說完叮囑了幾句飲食起居的話,這才匆匆離開。 齊鳶一一應了,送走了老夫人,自己回到桌前對著那張簡略地圖怔忡半晌,末了嘆息一聲,將紙撕碎,仍是拿出拜帖繼續書寫。 一封給洪知縣,清明節洪知縣應當會放假,自己今天若能見到知縣最好,如果見不得,那就等清明節后。另一封給遲雪莊,約定明天一起踏青游船。 另一邊,老夫人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幾乎立刻冷了臉,對許嬤嬤低聲道:“讓人去查查,看老二是不是干了什么好事?!” 齊鳶說不敢妄議長輩,這齊府的長輩,除了她和齊方祖之外還能有誰? 二老爺家的齊旺跟錢知府的兒子廝混在一塊她是知道的,只是想著齊旺到底是個孩子,一群稚兒能做什么,便也沒管。但是今天看來,恐怕二老爺也做了吃里扒外的事情。 齊老夫人心中暗惱,齊旺比齊鳶還大半歲,但看齊鳶的那氣度心機,卻是齊旺拍馬都趕不上的。 再一想,怪不得當初褚若貞已經上門退了學,齊鳶卻仍要重新去拜師,如今看來,齊鳶應是看中了褚若貞的名聲和人脈,防備著今日了。而當初祠堂問話,這孩子說的“科舉避禍”,竟是實話,而非搪塞自己的借口。 這人能不動聲色地早早籌謀這些,那天恐怕也看出了自己的防備,知道自己是不喜歡他的。 可即便這樣,他也在為齊家人打算著?;甏┲链瞬⒎撬倪^錯,其實說到底,他也不過是個孤身在外,舉目無親的孩子罷了。 老夫人的心中五味雜陳,再想到剛剛齊鳶看到幾樣祭祖物品時,似有千言萬語不得說的神情,里面恍然也有孩童的無助和脆弱,不由眼眶發酸,內心涌起一陣愧疚。 而此時,千里之外的通州驛,謝蘭庭正對著齊家的東西陷入沉思。 這東西正是錢知府讓他轉交給義父的“拙作”。 謝蘭庭早就猜到所謂的“拙作”是名畫古籍。他對這些東西不上心,因此連箱子都沒開,一路帶著疾馳回京。 直到通州驛時,他想起手下的匯報,說順天府的小才子要去揚州,結果在通州驛被人錯抓回來,關了兩日,一時意動,干脆也在通州驛住下,命人去找當日的船夫。 手下出門尋訪,謝蘭庭一時無聊,這才讓人開了箱子,將里面的東西都拿出來看看。 兩名手下拿了鑰匙,打開樟木箱上的銅鎖,將錢知府送給蔡相的東西一樣一樣擺出來。 第一樣是拳頭大的明珠,禮單上寫著來歷,是從海外得的珍寶。 第二樣便是《照夜白馬圖》真跡,是錢弼的一位門生所贈。 第三樣看著是巨幅字畫,錢弼卻只寫了是揚州齊府的孝敬,沒寫是什么東西。 謝蘭庭一看齊府便來了興趣,見這東西包裹得格外嚴實,里外都用錦布纏著,便讓手下小心取出來。 他對于書畫沒什么興趣,原本只是百無聊賴地看著,直到畫軸被手下緩緩展開,露出一角時,謝蘭庭的臉色微微一變,吃驚道:“《萬壑松風圖》?!” 《萬壑松風圖》是宋時李唐的名畫,宋高宗十分器重李唐,甚至以李唐來比唐時的大家李思訓。這些對于喜歡書畫之人來說并不陌生,然而謝蘭庭并不喜歡書畫。 他對李唐之所以印象深刻,只因這人的另一幅《采薇圖》。 當今的皇帝元昭帝心胸狹隘,因為自己是庶子奪位,因此十分忌諱旁人議論,先是命人幾修幾改本朝史書,隨后又對針砭時政的書畫之作一律禁止。 《采薇圖》因畫的是伯夷叔齊遁入首陽山,絕食而死的場景,被世人認為是在譏諷一人事二主的投降派,也成為了禁畫,不許大臣在家中私藏。后來鎮國將軍唐臨被問罪時,便有一條罪名便是私藏《采薇圖》。 唐臨死后,李唐的畫作先后失去蹤跡,再也沒人能找得到下落。 “大人?!笔窒驴粗x蘭庭臉色不對,小聲問道,“這些也要攔下嗎?” 謝蘭庭沉默不語,過了許久,他才轉過身,看著箱子搖了搖頭。 “至少留一樣,這可是錢知府的孝心?!敝x蘭庭示意倆人把畫收起來,看了看,又將海外得的大明珠也拿出來,最后留了一幅《照夜白馬圖》。 “那位會稽來的監生還在寺廟里嗎?”謝蘭庭指著最后一軸畫,慢吞吞道,“這次讓他畫仔細點兒,再讓我看出錯處,銀子就不給了?!?/br> 手下得令,將《照夜白馬圖》收起來,直奔京城找人去了。 謝蘭庭等人走后,自己又轉回身,右手輕輕放在那軸畫上,神色變幻莫測。 “揚州齊府……”他睫毛低垂,半天后喃喃念道,“齊鳶……齊鳶……” 第46章 探聽消息 謝蘭庭在通州驛只待了一天。 他要找的船家兩日前已經離開了通州, 手下沒能將人帶到,倒是此地的驛丞聽說謝蘭庭在這歇腳, 連忙趕來拜謁, 交代了幾日前的事情。 “那天國公府的三公子從登州辦完事回京,下官便開了一間僻靜的館舍給他。誰想晚上那院子烏泱泱來了一幫人,個個穿著黑衣服帶刀佩劍。下官忙去查問, 才知道這隊人馬是東城兵馬司的, 奉旨來這里抓人。到了晚上,果然抓回來一個白面書生?!?/br> 驛丞道, “因官差奉旨辦案, 又不許走路風聲, 所以下官也不知道那書生是何人, 犯了什么罪。后來相爺路過宴請三公子, 下官代為轉達時,才從館舍的護衛那問出緣由?!?/br> 驛丞雖然只是個小官,但是通州在天子腳下, 通州驛往來接送的欽差大官,皇家至親不知道有多少, 平日里地方官員到他這里都要看他臉色。唯獨面對謝蘭庭時,他十分卑怯,連點兒廢話都不敢說。 謝蘭庭起初只是合眼聽著,驛丞所說跟手下打探來的消息差不多,后來聽說相爺曾路過這里時, 他才忽然睜眼,看了驛丞一眼。 “相爺宴請三公子?”謝蘭庭慢吞吞問, “在哪兒?” 驛丞忙回:“就是通惠河上, 相爺包了一艘畫舫, 還有幾位名妓相陪?!?/br> 謝蘭庭微微瞇眼,過了會兒點了點下巴:“還有嗎?” “那天下官問過后,才知道那白面書生是順天府的小神童,是被錯抓回來的。后來三公子半夜放小神童離開,又讓人提前跟下官打過招呼,為其安排了一艘去揚州的船只,下官也都辦好了的。只是這位小神童不知為何沒走,后來聽說是回國子監了?!?/br> 驛丞將事情來龍去脈籠統說了,頓了頓,又道,“至于兵馬司要抓什么人,下官職位低微,也沒能問出來?!?/br> 兵馬司原本要抓誰他當然清楚,但那件事涉及到皇家陰私,還是推脫什么都不知道比較好。畢竟誰也不想給自己惹麻煩。驛丞心里盤算清楚,并不覺得如何。 誰知道謝蘭庭卻笑道:“三公主看中了一位秀才,想要召為駙馬。秀才抵死不從,造了假的通關文牒想要出逃。東城兵馬司的人便是奉旨抓駙馬的。這下,你可知道了?” 驛丞心里咯噔一下,抬頭看謝蘭庭鳳眸凜凜,雖說笑如常,卻叫人說不出的脊背發寒,連忙低下頭去,滿頭大汗道:“下官知道了。謝……謝大人指點?!?/br> 謝蘭庭唇角含笑,輕輕頷首:“繼續說?!?/br> 驛丞哪里還敢隱瞞,這次果真說得詳細了許多,至于那位神童如何哭鬧不休,要碟子要碗地折騰下人,也一字不落地告訴了謝蘭庭。 謝蘭庭只隨意聽著,等到最后才突然問:“三公子雖是在大理寺,但他到底只是個歷事監生,為什么會去登州?” 登州大旱,流民四起,三公子是國公府的幼子,真正的勛臣之后,皇家至親,去那里做什么? 驛丞猶豫了一下,想到自己之前聽了的一點信息,低聲道:“三公子的二哥,也就是兵部侍郎徐瓔,有許多舊部都在登州萊州等地。徐瓔為了扶持部下,曾經出錢讓部下辦了一個重珍館,收集各地的時文佳作刊行出來。聽說經營得不錯,在山東很有些名氣。三公子應當是借公務之便,去看看登州的書館鋪子吧?!?/br> 謝蘭庭聽到這,漸漸收了笑意,神色端重起來。 成國公的二兒子徐瓔是兵部侍郎,如今在崖川大軍中督軍餉?,F在崖川大軍屢屢戰敗,徐瓔卻有心思讓弟弟去登州看他部下的書坊?徐瓔高居兵部要職,為何讓手下心腹去登、萊二州? 要知道登州、萊州二府凸出于海,正是倭患最嚴重的地方,那里可沒什么油水。 不過……正因為山東沿海倭寇肆虐,山東又是北接京師,南連江淮的陸上要道,因此在尋常的衛所之外,還設有三大營。 這三大營雖然仍屬都司所管,但與山東其他做陸路防御、護衛京畿的衛所不同,將領軍士不僅是精兵選拔組成,而且不事生產,秋冬cao練不斷,是只為行軍作戰的。 那里的軍士,是真的精銳之師。 驛丞見謝蘭庭突然沉默不語,也不敢出聲,等了足足一刻鐘之后,他才聽到謝蘭庭淡淡地“唔”了一聲,嘴中吐出兩個字:“送客?!?/br> 驛丞一聽這倆字,大氣不敢出,哪里還等那幾個侍衛送客,忙恭敬拜了拜,自己倒退著走出去。 在外等候的的小吏見狀也趕緊跟在后面,又詫異地頻頻回頭。 等同驛丞走遠后,小吏這才皺眉道:“大人,里面這位是什么來路?小的聽說是個指揮史,怎么就這么大派頭?” 他們雖是驛站的小官,但通州是通衢要地,不知道接待過多少重臣名將,能在這里做官吏的也都是有些門路的。平時往來的官員,便是京官也都對他們客客氣氣,和顏悅色的。甚至為了能吃住得舒服,不少官員還要給他們塞銀子。 小吏百思不得其解,又小聲抱怨道:“這幾人長得挺氣派,作風倒是跟那幫閹人一樣的?!?/br> “你活膩歪了嗎?!”驛丞一聽嚇得面如土色,“啪”的一巴掌打了過去,“你當他是誰!” 小吏被扇得趔趄了兩步,茫然地抬頭。 驛丞又驚又怕,飛快地回頭看了一眼,見沒人跟著,這才低聲斥道:“他義父就是蔡賢!他是內衛的指揮史!這普天之下,管你是勛貴權臣還是無名小卒,只要讓他們盯上,那可是說殺就殺,可以代行天命的!” 什么叫作風跟閹人一樣?他義父就是閹人的頭頭! 小吏吃了一驚,喃喃道:“這……小的怎么沒聽說過?” 驛丞冷笑道:“自古至今哪代皇帝沒有這樣的內衛?不過是換個名字,漢時稱繡衣使者,魏時叫校事,唐時又稱察事罷了……當今圣上本就是個多疑的,只不過前些年殺了那么多人,朝中已經動蕩不安,人心惶惶,這才忍著了,只暗中叫人在各地衛所留意精銳兵士,要那來歷清楚,忠心不二的。內衛真的設立起來,不過是這幾年的事情。里面的人個個都是手上沾血的。這謝蘭庭你只當他長相好便能位居高位了嗎?” 驛丞說到這,想起自己從別人口中聽來的消息,搖了搖頭,嘆氣道:“你若聽過他的來歷,怕是要睡不著覺……” 小吏愣了愣,想起自己遠遠瞧見的那位年輕指揮史,看著貌若潘安,俊美逼人的樣子,怎么都想象不出他能有什么聳人聽聞的經歷。但驛丞都小心應付著了,自己聽著總歸是沒錯的,因此眼神閃了閃,深深記住了。 謝蘭庭并不知道自己又被人記到了心里。 他現在只警惕著徐瓔。 當年慶州大戰,徐瓔在軍中歷練時,謝蘭庭恰好是前鋒軍的一員。他親自見識了徐瓔的心機手腕,明明看著十分文弱的人,也不知如何想出那么多難纏的手段,幾次大捷之后,徐瓔甚至收攏了一眾部下。 謝蘭庭是知道那些部下本事的,當時便覺得徐瓔眼光毒辣。如今一看,這些人的安排,一部分在兵馬司,一部分在登州大營。而徐瓔的哥哥徐珉,又是前軍都督府的都督僉事。 京兵、邊兵、衛兵,處處都有徐家人的影子。 成國公嘴上說著要遠避權勢,奉還世券,實際上……倒是未雨綢繆得很。 謝蘭庭已確信齊鳶跟京城祁垣互相換了身份,此時在通州驛也沒別的事情,因此隔日一早,便讓手下帶著東西,一行人直回了京城。 齊老夫人查出家里的藏畫不見了的時候,齊鳶正跟一幫紈绔們游湖。嚴姑娘帶了兩位聲伎為眾少年們彈琴助興。 周嶸因得了齊鳶的差遣,這次帶著消息來回復,上船后便忙不迭喊:“齊二,你讓問的事兒我可給你打聽清楚了,再認真不過的?!?/br> 齊鳶知道他說的是流民的事情,忙請他到身邊坐下,聽他說話。 周嶸道:“流民果然早就開始南下了,只不過現在離著揚州還遠。你想登州那是什么地方?離著揚州遠著呢,那些荒民就是腳程快的,也得走個一年半載吧。再說官府也不是不管,這一路上的荒地給他們耕了便是?!?/br> 他對于流民如何并不關心,只要別來揚州攪他的清閑便行。 齊鳶心里卻想的更多,山東可是膏腴之地,去年就聽說朝廷賑災,怎么忙了半天反而逼的百姓流離失所了?山東的糧食不夠賑災嗎?各地的義倉社倉呢? “各地糧價如何?”齊鳶按下心中疑惑,問周嶸道,“你爹跟你說了嗎?” 周嶸笑道:“當然,現在官府嚴示平價,不許販子們趁機謀利。就連山東境內的米價都跟往常年一樣的?!?/br> 齊鳶心頭疑惑解開一半,不由惱火道:“這豈不是糊涂!” 周嶸看他面有怒色,嚇了一跳:“怎么了?” 齊鳶皺著眉,遲雪莊正從外面進到艙內,見狀搖頭道:“大荒之年,災地本來就沒有米,若是官府隨著米價漲跌,雖然價錢會貴些,但總有趨利的商人從外地販米去賣,本地那些囤米的富戶,覺得有利可圖,也會開倉賣糧。只要市面上糧食多了,價格自然會漸漸回落?,F在官府只管米價。大家看著無利可圖,外地的進不去,本地的也不會放出來,沒糧食的百姓豈不是被往絕路上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