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度嬌寵 第52節
會是他嗎?聽聞他得大燕皇帝倚重,又是大燕皇帝的外甥,倘若是他,他想圖謀些什么?皇位?也不是沒有可能。 皇位于天下人都有誘惑力,試問誰人不想做皇帝呢?那至高無上的權力,沒有人可以拒絕。 司馬卓將那封信扔在地上,冷哼了聲,連真面目都不肯示人,難保不是將他當做棋子利用,不可全信。 司馬卓從清風樓出來,見周遭燈火通明,索性決定去走走,再回臨朔行宮。 今日有廟會,花燈如晝,街上不少年輕姑娘郎君,三三兩兩約著出來相逛。司馬珊身著華服,并未戴面紗,精致地裝扮了一番,身邊好些婢女跟著,在人群中架勢十足,將旁的行人都擠到一邊。 司馬珊昨日哭了一場,想開了些,五皇兄說得對,不就是一個男人嘛,值得她的眼淚嗎?難道天下便沒有更好的郎君了么?聽聞今日有廟會的熱鬧可湊,司馬珊當即打扮了一番出來,三條腿的□□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還不好找嗎? 放眼這街上,不都是些年輕郎君么?司馬珊目光從街市上掃過,忽地一哽,男人是遍地都有,可他們的氣度長相還真沒哪個比得上謝無度…… 司馬珊撇嘴,讓自己不許再想那個人。 她往前走,昂著高傲的頭顱,不時有路邊的年輕郎君被司馬珊的美貌吸引。司馬珊在他們如癡如醉的目光里拾起情緒,她可是堂堂北齊六公主,這才是她該有的待遇。 謝慈與田杏桃亦在河畔坐著,田杏桃崴傷的腳還未好全,謝慈不敢讓她走太多路,因此沒走幾步,謝慈便硬拉著她坐下休息,不許再走。 田杏桃倒是覺得沒那么嬌貴:“其實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br> 謝慈嚴詞拒絕:“不行,我說不行就是不行。你就坐著,我也走累了,咱們就在這兒歇會兒?!?/br> 田杏桃面露為難:“可……廟會不就是出來逛的么?咱們這才逛了多久……” 謝慈不許她再說,看了眼身后,她們身后便是一座高樓,高處看風景總是別有風味,謝慈拉著田杏桃起身:“誰說廟會一定要逛才有意思,這么多人擠來擠去的,也不見得就有意思。走,咱們去上面看風景去?!?/br> 田杏桃與謝慈在一處,一向是謝慈做主導,只得跟著她進去。謝慈大手一揮,與那掌柜說:“這里今夜我包了,你不許再放旁人進來了?!?/br> 掌柜的收下她的金錠,連連點頭,生怕她反悔。這樓建在河岸旁,平日里就是做些讓人登高眺遠的生意,趕上這種廟會或是年關節日,便能賺得多些,平時也偶爾會有些文人墨客花錢來眺望盛安城,做些詩文。但像謝慈這么大手筆的客人可不多見。 謝慈看了眼樓梯,又看田杏桃,道:“你腿還沒好,你們倆背著她上樓?!彼愿雷约荷砗蟾牧獯蟮钠抛?。 田杏桃哭笑不得,弱弱地解釋:“那個慈慈,我只是崴傷了腳,不時腿斷掉了……” 謝慈才不聽她解釋,左右讓人把她背了上來,站在頂樓的欄桿旁,能俯瞰整座城的全貌。謝慈有些欣喜地叫田杏桃來看,田杏桃走近,發出驚嘆之聲。 “盛安果真是都城,比福州繁華多了?!?/br> 在她們的視線之中,萬家燈火如同銀河一般,像一幅絕美畫卷。 謝慈忽然笑道:“其實這兒我也是第一回 來?!?/br> 田杏桃有些意外,謝慈這樣的盛安城本地人士,竟然也不曾來過么?又聽謝慈道:“從前我也這樣看過盛安城,不過不需要花錢來這里,去宮里就可以。上清宮,從那里就可以俯瞰整座盛安城?!?/br> 田杏桃:“……” “哎,你看那,是不是你家!”謝慈像發現了什么新奇的事,從那些縮小的屋舍之中找尋她熟悉的地方。 屋舍縮小之后,又因在夜里,到處都亮著燈火,還真不好找。謝慈手指撐著自己下巴,找到武寧王府所在之坊。武寧王府畢竟她才住了半年,也不大好認。 倒是長公主府,她一眼便能認出。從前在上清宮上俯瞰時,她早已經認過許多遍長公主府,如今即便換了個地方,也能很快認出來。 謝慈認了出來,但沒有指出來。那里已經不再屬于她,她的家現在是武寧王府。 謝慈轉向武寧王府所在的地方,認認真真看得仔細,想要將它記住。忽地記起,再過十來日,便是中秋。 她腦海中忽地想起往年中秋的場景,中秋佳節,團團圓圓,自然該是一家人團圓美滿的日子。每到中秋,謝慈便會以此為借口將蕭清漪與謝無度拉到一張桌上,桌子安置在庭中,安置在那輪圓月之下,桌上擺放有各色餡料的月餅,又置一壺小酒,一人飲一杯。待到那圓盤似的月亮升起,便舉杯慶賀團圓,謝慈最會說吉祥話,阿娘阿兄阿爹,一個都不落下,最后才會輪到自己。 看在謝慈的面子上,謝無度和蕭清漪也都會各退一步,并不起沖突,勉強也算幸福美滿的一家人。 但今年的中秋不會再有那樣的場景了。謝慈輕聲嘆息,想到自己前兩日忽然冒出來的念頭。 她知道,謝無度只是在等她想清楚,等她愿意答應。 她現在……似乎是有些想清楚了。 又沒那么堅定。像還在搖擺的指針,沒個定論。 謝慈垂下眸,再抬頭時,望向腳下的熱鬧街市。視野里闖入一道紅色身影,有些熟悉。謝慈皺眉。 討厭的人和喜歡的人一樣,都能被輕易認出。謝慈撇嘴,沒想到會看見司馬珊。 她再定睛看去,司馬珊似乎正站在一輛熟悉的馬車前。 …… 謝慈冷下臉來,對身邊的田杏桃說:“杏桃,你在這兒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br> 說罷便踩著樓梯匆匆而去。 這司馬珊,怎么陰魂不散,趁她不在就想勾搭謝無度。 謝慈徑直下了樓梯,往謝無度馬車的方向趕去。 司馬珊的確是攔下了謝無度的馬車,她本來是決定不再理會謝無度的,可是忽地瞧見他的馬車停在那兒,腳走得比腦子更快,待反應過來時,已經將他攔下。 她承認她就是不甘心,她司馬珊應當得到全天下男人的喜歡,尤其是那些優秀的男人。 司馬珊高傲地看向謝無度,決定再給他一個機會,她直言道:“本公主瞧上你了,本公主給你一個機會娶我?!?/br> 謝無度今日公事有些繁忙,因而這時辰才回來,馬車經過此處時,瞧見一個攤子上正在賣兔兒燈,精致可愛,想來阿慈應當喜歡,便下了馬車。沒想到司馬珊也在,并且又湊上來,甚至直白地表明心意。 他拿著兔兒燈,還未開口,先有另一道聲音遠遠而來:“他不會娶你,因為我不允許?!?/br> 司馬珊皺眉,循聲望去,望見了謝慈正走路帶風地往這兒來。 謝慈今日沒穿紅色,而是一身綠色的襦裙,即便如此,也仍舊奪去了眾人的目光。街上人來人往,都朝他們三人看過來,俊男靚女,甚是養眼,更重要的是,這幾位俊男靚女之間似乎還有復雜的愛恨糾葛。 司馬珊心中有些不服氣,看著謝慈走近,打量著她問道:“我又沒問你,你憑什么不允許?你不過是他的meimei,又不是他的爹娘,還能管他的婚姻大事?” 謝慈微微抬眸,嫣然一笑,而后踮腳,湊近謝無度的臉頰,在他臉頰上落下一吻。 一時間,原本熱鬧的街市漸漸安靜下來,有人認出謝無度與謝慈,面露驚訝。 謝慈挑釁地看向司馬珊,問謝無度:“你告訴她,我是你的什么?” 謝無度臉頰上的溫熱觸覺經風一吹,似乎散去了,他唇角微挑,眸中笑意漸漸,但聲音依舊冷靜:“祖宗、心肝、寶貝……” 第54章 第五十四 司馬珊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看著面前的兩個人。她顫抖著抬起手,指著謝慈:“你……你……我就說你們有一腿!” 謝慈皺眉,什么叫有一腿,這么難聽。她撇嘴,“反正他不會娶你的,你死了這條心吧。再說了,你瞧你,既沒有我漂亮,也沒有認識他時間久,你有哪點比得過我?” 司馬珊氣得眼睛都紅了,她方才就不該攔住謝無度,再說這一番話,本就已經夠受委屈了,現下更是自找難堪。 她一跺腳,恨恨拂袖而去。 謝慈看著司馬珊的背影輕笑,偏頭看謝無度,有些質問的意味:“她怎么剛好能遇上你?” 謝無度仿佛毫不知情:“許是恰好?!?/br> 又是半真半假的話。 他若是真不想見司馬珊,完全可以讓她根本見不到自己,讓她見到,是出于一些目的。 現下,目的達到了。 他蓋下睫羽,遮住自己眼中的情緒,將手中的兔兒燈遞給謝慈:“方才見了,覺得阿慈肯定喜歡?!?/br> 謝慈接過兔兒燈,眼前一亮,這兔兒燈惟妙惟肖,甚是有趣。她面露喜色,下一瞬,感覺到小巧的手被人牽住,慢慢包裹在寬厚的手心里。 記起這還是在鬧市,謝慈心中那點不堅定又作祟起來。她一只手拎著兔兒燈,另一只手被謝無度牽得緊緊的,試圖抽出手,但完全抽不得。 謝無度道:“阿慈,后悔可來不及了,今夜全盛安都會知道,阿慈是我的祖宗、心肝、寶貝……” 方才那話從謝無度嘴里說出來時,謝慈還未覺出什么情緒,或許是因為他方才說話時聲音頗為冷靜,而此刻復述,卻是夾雜著絲絲縷縷的笑意,加之一雙含情脈脈的眼,這話聽來便仿佛柔腸百轉,旖旎纏綿。 謝慈沒來由有些羞赧,低下頭瞧那盞兔兒燈:“什么祖宗、心肝……你這些話都是從哪里學來的?” 也太那什么了吧…… 周遭人的目光炯炯,方才還不覺得有什么,現下當真是一刻都待不下去。謝慈抽不出手,索性拉著他便要上馬車躲起來。 可她一介女子,若謝無度不想動彈,怎么可能拽得動他? 謝無度偏要慢慢悠悠地走,且不是往馬車的方向,而是往街市的方向去,當著無數雙眼睛的面,就這么步步牽著謝慈的手走去。 謝慈起初還很羞赧,眼神飄忽不定,東躲西藏,總覺得所有人都在看他們??珊髞頋u漸適應了,提著的心也慢慢沉下來……就算他們知道了,也沒什么嘛。 頂多也就是議論幾句,左右議論她謝慈的話還少么?多幾句,也不算什么。 她抿著唇,一遍遍碾過下唇,終于松開唇,將低垂的眸緩緩上抬,如往常一般,昂首挺胸,逛過街市。手上拎著的兔兒燈明亮,謝慈將它往上提了提,道:“這燈果然可愛?!?/br> 話音還未落地,謝慈表情一變。 人潮擁擠皆在他們周遭分作兩條,仿佛是河流遇上一塊巨大的石頭,而蕭清漪,便是這石頭。 謝慈呼吸停滯住,愣愣地看向蕭清漪。蕭清漪的眉頭緊鎖,眼神晦暗,緊緊盯著她與謝無度牽著的手上。 恍然有種強烈的背德之感,難堪、難以面對的情緒涌上心頭,謝慈臉色煞白,下意識想要將手抽出來。掙扎之間,手中的兔兒燈墜落在地,忽地熄滅。 街邊的燈仍亮著,攤販的吆喝聲,行人的說話交談之聲,都從她耳邊流轉而過。謝慈聽見自己的心跳聲突突地響著,她越是掙扎,越是感覺到謝無度將他的手握得更緊。 謝慈看向謝無度,情緒有些失態:“放手!” 謝無度亦看向她。二人視線相撞,謝慈心竟慢慢地平穩下來。 她想,如果所有人都知道,那么蕭清漪也早晚會知道的。蕭清漪知道又怎么樣呢?她一向不喜歡謝無度的,如今有了謝迎幸,早就不在乎他們倆了。所以,看見又如何呢? 她放棄了掙扎,只是咬著下唇,沒有說話。 她不是蕭清漪的女兒,不是嗎?沒有血緣,甚至于,連戶籍都遷出去了,不是嗎?所以,她和謝無度也不是兄妹,難道做過兄妹便不能在一起嗎? 謝慈心中思緒萬千,終是緩緩抬頭,看向蕭清漪。 蕭清漪似乎看夠了,她收回目光,那些強烈的情緒都從她眼底消失了,她什么話也沒說,只是轉身走了。她華麗的長裙緩緩地消失在謝慈面前,謝慈盯著她的背影,悵然若失。 謝慈不知走神多久,飄蕩的靈魂才回到軀殼之中,她抬眸,忽地記起田杏桃還被她遺留在那樓上。她張了張嘴,看向面前的謝無度,他們正在回去的馬車上。 馬車的壁燈明亮,照著謝無度的面龐,謝慈小聲道:“我與杏桃一道出來的,她還在那兒等我,我得差人告訴她一聲我回去了?!?/br> 謝無度看著她的臉,只嗯了聲。 謝慈卻不敢看謝無度,她想起見到蕭清漪的那一刻,她心中涌起的萬千思緒,難堪、背德、逃避……她分明把謝無度放在很遠的位置上。 他是多聰明的人,一定看得清楚,此刻或許會對她很失望吧。 謝慈喚了聲蘭時,讓她去告知田杏桃一聲,對她說聲抱歉。蘭時去了,馬車內沒了聲音,只余下壁燈燃燒的聲響,以及他們二人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他們之間曾經有過無數次吵架,其中多數時候都是謝無度來哄她,不論對錯。偶爾謝慈也會撒嬌哄他。但那些都是過去,和今天這場連爭吵都算不上的吵架似乎都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