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度嬌寵 第34節
謝慈是屬于他的,從她闖進他世界那一天便寫下了這道命運。 謝無度放下手,恰逢青闌進來匯報情況,“王爺,當日那些刺客全都斃命,并未留下一個活口,從他們身上也沒搜查到任何有意義的線索。王爺受傷這兩日,屬下去查探過,也并未見有誰特別可疑?!?/br> 謝無度收起那些甜情蜜意,眸色冰冷。當日那些歹人顯然是沖著他而來,招式凌厲,是要他性命的。 如此狠辣,想必是對他恨之入骨了。對他恨之入骨的人不少,不論是從前他為了收攏皇權,而設計陷害那些人,而是后來他為了穩固朝堂,而不得不用了一些狠辣手段除去了一些人……那些人全都對他恨之入骨,但有這個能力在這盛安城里藏匿一批這樣的刺客,事后又查不出一點蹤跡,不像是那些人所為。 那些人,或許還有反擊的機會,但不可能做到這樣干凈。 除非,他們與人合謀,或者根本是現在朝堂之上的某人。 他前段時間整肅承州,又牽扯到旁的東西,恐怕就是這些東西讓叫有些人坐不住了,欲要將他除之而后快。 謝無度冷笑了聲,他倒覺得有些意思。他不允許任何人撼動他的地位,他必須穩穩當當坐在這個位置上,足夠強大,足夠讓阿慈無所顧忌,恣意而為。 承州地處偏僻,承州知州敢這樣行事,除了因為地方偏僻一般不會惹人注意之外,還有一個很關鍵的原因,他在朝中有靠山。那靠山護著他,讓他能為所欲為。但謝無度權力大,又深得皇帝信任,因此那人也保不下承州知州,只得讓他做棄子。 原本謝無度不查出后面的事,恐怕這事也就過去了,畢竟不過一個承州知州罷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但偏偏謝無度查出了允州之事。 謝無度低頭摸了摸食指,梳理著這些線索。 允州與承州可不同。承州地處偏僻,不夠富庶,亦在軍事戰略上沒什么重要的作用。但承州卻是繁華富庶之地,臨海,是與海上諸國做生意的重要關口。 謝無度勾唇,這朝中之人愿意幫他們,想必他們也定然會知恩圖報,送些好東西孝敬??偛豢赡軟]有一點蛛絲馬跡。 他吩咐青闌,便沿著這線索去查。青闌應了聲,退下去。 青闌走后沒多久,常寧來稟,說是弘景帝特意前來探望。 謝無度受傷之事弘景帝昨日便聽說了,特意準許他在家中安心休養,不必上朝。今日更是特意出宮前來探望,還帶了宮中的太醫,以及好些補品。 謝無度當即要從床上下來行禮,被弘景帝攔住,“斂之啊,你身子不便,不用行禮了?!?/br> 弘景帝將人扶起,讓他坐下,“你的傷怎么樣了?太醫,來為武寧王診治?!?/br> 太醫上前來,謝無度伸出手,讓太醫看,對弘景帝道:“多謝圣上關懷,斂之已經沒什么大礙了?!?/br> 太醫看完后,給出與謝無度一樣的回答,弘景帝這才放了心。 “你沒事就好了,若是你出什么事,朕可真是要哀痛萬分。斂之啊,你可是朕的左膀右臂?!焙刖暗圻@話是由衷而言,他知道自己才能不夠,若非有謝無度在,恐怕大燕也沒有今日的繁華強盛。 謝無度垂眸道:“能為圣上分憂,是斂之分內之事?!?/br> 弘景帝擺了擺手,“咱們舅甥二人,就不要說這些虛言了。你受傷這些日子,你阿娘可曾來瞧過你?” 謝無度扯了扯嘴角:“舅父關懷,不過阿娘未曾來過。斂之不過是小傷,也不必勞煩阿娘了?!?/br> 蕭清漪不會來看他,但面子上還是送了好些補品來。 弘景帝與長公主感情親厚,和謝無度關系也不錯,就是不知道為什么蕭清漪一直與謝無度不親近。從前有謝慈在,還想必是對他恨之入骨了。對他恨之入骨的人不少,不論是從前他為了收攏皇權,而設計陷害那些人,而是后來他為了穩固朝堂,而不得不用了一些狠辣手段除去了一些人……那些人全都對他恨之入骨,但有這個能力在這盛安城里藏匿一批這樣的刺客,事后又查不出一點蹤跡,不像是那些人所為。 讓她進門。她不來,倒算知情識趣。 弘景帝看著他,有些唏噓。斂之這孩子,自幼和皇姐不親,總是性子疏離,從前還好,如今謝迎幸回來,與皇姐像一家人,把他排擠在外。這種情形,令弘景帝想起自己年幼時被人厭惡被人欺辱,不由對謝無度多了些同情。 “你啊,年紀也不小了,可以考慮找個體己人成家了。有個人關心你,那日子可就溫暖多了。你上回與皇后說,你有心上人,此事可是真的?”弘景帝問。 謝無度沒否認:“斂之確有心上人?!?/br> 弘景帝面露喜色,追問:“誰家姑娘?震下旨給你們賜婚,定然風風光光的?!?/br> 謝無度笑著婉拒:“多謝舅父的好意,只是此事不宜cao之過急。等過些日子,斂之自然會來求舅父賜婚的?!?/br> 弘景帝聽得笑容不止:“好吧,既然你都這么說了,朕就拭目以待了?!?/br> 他收了收笑容,又道:“不止你,小慈也到了該議親的年紀了吧。她如今雖不再是朕的外甥女,可朕還是挺喜歡的,也想著能為她找個好人家?!?/br> 謝無度眸色微沉:“斂之代她多謝舅父好意,只是她年紀小,心性不定,還沒有這打算,斂之也舍不得讓她早早出嫁?!?/br> 恐怕又是賢妃在搬弄是非,謝無度垂下略冷的眸子,這梁家與賢妃,恐怕是太閑了,沒有事情做,整日盯著阿慈的婚事。既然他們如此清閑,他可以幫他們找點事情做。 的確是賢妃今日與弘景帝順嘴提起此事,弘景帝這才想起此事。 “也是,她年紀還小,再留兩年也可以。不過她這回生你的氣,都把受傷的你晾著不管了,恐怕是生了大氣了,你可得費些功夫才能把人哄好咯?!?/br> 謝無度淡淡一笑。 弘景帝在武寧王府沒待太久,與謝無度又說了會兒話,而后便啟程回宮。謝無度送走弘景帝后,臉色立刻冷下來,馬不停蹄命常寧去尋了些梁家的錯處拋出去,不露痕跡送到蘭臺。第二日,昌瑞伯府便被參了一本,母家出了事,自然要求到賢妃那兒,賢妃為此焦頭爛額。 第36章 第三十六 長吉宮中,賢妃撐著額角,正心煩氣躁,她華貴長裙一側散落一地的碎瓷片。方才她因心煩,將桌上的茶盞怒而拂落,摔了一地。 現下掃一眼這一地狼藉,賢妃便更心煩。今日上朝時,聽聞蘭臺參了昌瑞伯府一本,說是昌瑞伯私下收受賄賂,以權謀私,侵占平民百姓的田產,甚至于打死了人。 原本這種事在朝中是見怪不怪,發生得多,只要壓下去,也便無事,尋常不會計較。但前些日子武寧王才整肅了承州之案,承州之案正是因為那小小知縣以權謀私,濫用職權強占民女,致使人家家破人亡,又給知州送禮行賄,讓知州包庇自己,這才鬧得這么大。 承州之事還未過去多久,弘景帝原本是有些就此打住的意思,可也沒完全忘記。這事兒一抖落出來,那不就是趕著往槍口上撞嗎?十成十地觸圣上霉頭。 弘景帝在朝堂勃然大怒,就差怒指著昌瑞伯的鼻子罵他了,這樣的態度,處罰自然也不可能輕。昌瑞伯府的人害怕,便求到賢妃這里,讓賢妃給弘景帝吹吹枕頭風,過些日子能從輕處罰。 賢妃惱恨他們辦事不牢靠,這樣的把柄錯處也能叫人拿住,現下這樣的時機,任是誰吹枕頭風都不好使??僧吘故亲约耗讣?,后妃與母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賢妃不可能坐視不管。 她煩悶地命宮人進來收拾碎片,宮人知曉她現下正在發脾氣,也不敢觸她霉頭,匆匆地收拾了一番便退下去。 正遇上蕭泠音進來,小宮女低著頭行禮:“奴婢見過四公主?!?/br> 那小宮女一副害怕的模樣,讓蕭泠音更不爽快,她是什么洪水猛獸嗎?要這么害怕? 蕭泠音方才從宮外回來,正在氣頭上。上回她與謝慈擊鞠輸了,賭注是洗一個月擊鞠場的馬。洗馬這樣的腌臜差事,蕭泠音何曾干過?她堂堂四公主,怎么能做這么下等的事? 因此推脫說自己身體不適,不能前去洗馬。她想著裝病躲一些日子,等過些時候,謝慈將這事忘了,她便再去一趟馬場,將這事兒糊弄過去。 可就在剛才,謝慈竟然親自進了宮來,說是聽聞她生病,前來探望。 她來得猝不及防,蕭泠音正好吃好喝在寢宮中倚著美人榻吃冰鎮葡萄,驟然聽見謝慈來,她慌了手腳,趕緊命人把東西都收起來,匆匆地往床榻上躲。 剛躲下,謝慈便已經闖進宮來,門口的宮人攔都攔不住。蕭泠音躲在金絲軟被下,背對著謝慈躺著,時不時掩嘴咳嗽一聲,表現自己的“虛弱”。 門口的宮人還在攔:“謝小姐,我們公主這會兒身體不適,您不能進去?!?/br> 宮人們也是難,從前謝慈是郡主時,便已經領會過她的性子,如今她不是郡主了,也還是如此橫沖直撞,根本不把宮規放在眼里嘛。但這話只能心里抱怨,畢竟……就算人家不把宮規放在眼里,也不會有什么事??伤齻冊摂r的還是得攔著。 謝慈掀開珠簾,聽見了蕭泠音的咳嗽聲,狐疑道:“聽聞四公主生病了,身體不適,可是感染了風寒?夏日里感染風寒可是難受至極,你我相識一場,我可不能看著你受這罪,因此特意請了太醫來給四公主治病?!?/br> 蕭泠音躲在金絲軟被下,有些著急,謝慈這個心思歹毒的女人!竟然還帶了太醫來!什么為她看病,分明就是來看她笑話的! 若是被拆穿,肯定被她嘲笑死。蕭泠音又是一陣劇烈咳嗽,趕緊說:“咳咳咳,不用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太醫已經來給我看過了,說沒什么大礙,只需要好好吃藥,休養一段時間門就好了?!?/br> 謝慈怎么可能信這種話,她今日就是想起這事,特意來找茬的,哪兒能讓蕭泠音糊弄過去。謝慈不必她開口招待,自顧自在旁邊的錦凳上坐下:“話可不能說,來都來了,便讓太醫再給你治治,兩個太醫治,說不定好得更快呢。蘭時,快請太醫進來,給四公主瞧瞧吧?!?/br> 蘭時應了聲,將太醫從外頭請進來。蕭泠音躲在被子里不肯出來,一副拒不配合的模樣。 謝慈笑道:“怎么?四公主,你不敢讓太醫瞧?是不是就說明你在裝病,你不想承認你與我的賭約啊?!?/br> 她語氣里帶了些嘲諷意味,蕭泠音最經不起激,聽她這么說,當即掀開被子坐起身來,臉色陰沉:“你說夠了沒有?” 謝慈搖頭:“沒說夠啊?!彼鈱⑹掋鲆羯舷乱环蛄?,看她面色紅潤,哪里有一點像生病的樣子?好歹那日謝無度騙她,臉色還是蒼白的。 “你既然與我立下賭約,怎么說話不算話?”謝慈抱著胳膊,居高臨下看她。 蕭泠音咬牙切齒,翻身下床:“去就去,誰怕誰??!你等著,謝慈,我馬上就去?!?/br> 謝慈眸底閃過喜色,“好啊,我等著?!?/br> 蕭泠音當即收拾東西,氣鼓鼓去了馬場。但真到了馬廄里,那些馬的排泄物的味道熏得蕭泠音皺眉,她苦著臉,開始后悔自己的沖動。 蕭泠音看了眼那馬,那馬也看了眼她,蕭泠音欲哭無淚。她堂堂四公主,當真要洗這玩意兒嗎? 蕭泠音拿著刷子,看了眼周遭,心里想糊弄過去,只說洗馬,那沾點水隨便刷一刷,也算洗了吧? 她正預備偷懶,沒成想一轉頭,又看見謝慈。 謝慈站在傘下陰涼處,拿雪帕捂著口鼻,站得離她三尺遠,一臉嫌惡的模樣,但仍舊指使她:“你可別想偷懶,既然要洗馬,就要洗得干干凈凈的,不然你只會給人家馬場的人添麻煩?!?/br> 蕭泠音:…… 說得這么好聽,換成她來洗試試?這么臟!這么臭!她都快要吐出來了! 謝慈自然聽得懂她眼神里說的抱怨,明艷笑容浮動,仿若芙蓉綻放:“誰讓你輸了呢?若是我輸了,我自然也只能乖乖洗馬咯?!?/br> 蕭泠音低下頭,心里快要抓狂了! “謝慈,你給我等著,我就不信,我這輩子都比不過你?!笔掋鲆舯罎⒋蠛?。 謝慈道:“你可別咒自己?!?/br> “哼?!笔掋鲆敉讌f地拿著刷子,走近馬側,憤憤不平地自言自語,“誰說我這輩子都會輸給你,你等著吧,日后,我定然比你嫁得好?!?/br> 她就不信了,她堂堂四公主,身份尊貴,又有美貌,還嫁得不如謝慈。 謝慈聽見了她的喃喃自語,笑意卻是一斂,腦中閃過謝無度牽住她的手,說,可以與你談婚論嫁的男人時的場景。 她搖搖頭,看向蕭泠音:“那你努力吧,我等著你日后嫁得比我好?!?/br> 蕭泠音忍著惡心,刷了好一會兒馬,本以為謝慈會忍不住離開,可沒想到等她抬頭,謝慈竟然還在。 “你……特意守著我干嘛?你這是瞧不起本公主嗎?我已經說過我會認真洗馬了?!?/br> 謝慈搖頭:“也沒有,就是我心情不大好,找點樂子?!?/br> 蕭泠音:…… 她繼續憤憤轉過頭刷馬,心里狂罵謝慈,她堂堂四公主,謝慈竟然將她當做一個樂子。 謝慈眸色微斂,她的確是心情不好,前日見過謝無度之后,她便一直心情紛繁復雜,靜不下心來,今日來找完蕭泠音的麻煩,這會兒倒是暢快了不少。 待蕭泠音洗干凈一匹馬后,謝慈見天色不早,好心道:“四公主,待會兒請你去一品居吃飯,如何?” 蕭泠音頭都沒抬,冷冷說:“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我才不去呢。說不定你要給我下毒,好毒死我?!?/br> 謝慈撇嘴,她才不會干這么低劣的事呢,不去就不去唄,好心當成驢肝肺。 蕭泠音從馬場回來,一肚子氣,跨進宮門,便和賢妃告狀:“母妃……” 賢妃正在氣頭上呢,見蕭泠音弄成這個樣子回來,冷下臉來訓斥道:“你這是去做什么了?怎么把自己搞成這樣子?你可是四公主,怎么能這樣灰頭土臉?還不快去換身衣裳?!?/br> 蕭泠音本是要訴苦,先被賢妃兜頭蓋臉一頓罵,委屈極了,也說不出訴苦的話了,一扭頭就跑了。 賢妃看著她的背影,只是嘆氣,一個兩個的,都不讓她省心。 蕭泠音紅著眼眶回了自己寢殿,命人備熱水沐浴。她泡在溫暖的熱水里,只覺得渾身的馬糞味揮之不去,拼命地給自己沖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