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度嬌寵 第33節
第35章 第三十五 他這樣強硬的語氣說出這些話,成功將謝慈的注意力轉移開,謝慈視線垂下,落在他們相握的手上。牽手、握手,一字之隔,但卻截然不同。 牽手聽來更為親昵,仿佛只存在于愛人之間。而握手,可以是朋友、親人之間做的事。 想到這種不同,謝慈睫羽微顫,要將自己的手抽回來。 謝無度預料到她的動作,早在她將要抽出手之前,先一步收了力道,甚至往前拉了一把。謝慈毫無防備,重心不穩,往前走了兩步,眼看著要跌進謝無度懷里,她忙不迭伸手撐在他們之間。 謝無度右手拉著她的右手,她便只剩下左手,謝無度傷在左肩,倘若她伸手相撐,勢必要碰到他的傷口。她伸出手后才反應過來這件事,但已經來不及縮回手,于是手心剛好落在他的傷口上。 她是重心不穩往前栽倒,因此全身的力氣都在手掌上。她手掌按在他胸口時,謝慈清楚聽見謝無度悶哼了聲。 她連忙往后退了一步,站穩自身,有些擔憂地看向他。他面色有些難受,顯然是疼著了。 “沒事吧?我不是故意的?!敝x慈解釋,想起這是他先動的手,又道,“是你先拉我的,也是你自作自受?!?/br> 謝無度看著她,眼眸含笑,“嗯,是我先拉你,自作自受?!?/br> 他平時也常用這樣的語調說話,從前謝慈沒覺得有什么,可不知為何,現下他用這樣的語調與她說話,謝慈卻覺得渾身不自在。 ……像在**似的。 這句話一在腦子里冒出來,她便覺得自己渾身都不自在極了。 她們的手心貼在一起,有微微潮熱的汗意從手心處傳來,夏日炎炎,酷暑難耐,除卻手心相貼,他們靠得也太近。謝慈能感覺到謝無度的呼吸,聽見他的呼吸聲,甚至于感覺到他的體溫。但明明他們也沒站得這樣近…… 她不禁分神,想到他問的,感覺如何? 倘若不把謝無度當做她阿兄看待,而是當做一個素不相識的少年郎君,他自然是極為優秀的。 英俊的五官,全盛安城的郎君沒幾個比他還要英俊的,一雙鳳眸多含情,鼻子挺拔,劍眉星目唇紅齒白,氣宇軒昂……不止如此,他身材高大,卻不顯得過分魁梧,平日里長袍加身,行在路上仿佛能容納無數的風,衣袂飄飄,看起來是斯文君子。但若是褪下那外袍,卻不會像那些文弱書生一般弱不禁風,而是有精壯的肌rou在。 除去外在,他的內在也極為優秀。于文學上,他寫得一手好字好文章,精通博古,閱書無數;于才藝上,他又會彈一手好琴,棋藝也頗為高超;他還會擊鞠,會騎馬,會拉弓射箭,會舞刀弄劍…… 似乎沒有什么是他不會的。 家世也是一等一的好,長公主的嫡子,皇帝的外甥,當朝的武寧王。 這樣一個人,自然是極為有魅力的。 謝慈想到那日擊鞠會上,那些姑娘們覬覦的眼光,謝無度的魅力由此可見了。她從來不否認他的魅力,甚至覺得沒有人配得上這樣子優秀的他,那些女人配不上,她……與謝無度…… 田杏桃曾說,她和謝無度很般配。 那時候,她否認的是,她和謝無度是兄妹。但現在謝無度說,不想與她做兄妹了,他喜歡她。 他不是她的兄長,而是一個愛慕她、追求她、能與她談婚論嫁的男人。 倘若如此,與他牽手的感覺…… 謝慈心跳得有些快,一下一下的,毫無章法。她連忙將思緒收回,可她怎么能完全不把他當做自己的兄長,而當做一個陌生的郎君? 不可能的。她做不到。 就在她恍神之際,感覺到手上的溫度漸漸松開。謝慈一頓,視線落在他們相握的手上,謝無度慢慢松開了握住她指尖的手,但未完全離開,指節相碰。 謝慈連呼吸都變得緩慢,她心也跟著他的動作沉浮不定。 她是要松一口氣的,但那口氣還未開始松,謝無度已然再次發起攻勢。他不過是改了個姿勢,從單純地牽住她的手,變成了十指相扣。 察覺到他的意圖,謝慈下意識要合并手指,但怎么可能來得及,謝無度強勢地分開她的纖纖玉指,擠進她手指與手指之間。彼此的肌膚上都有些微微的汗意,潮熱溫濕,令人想起夏日里納不到涼時的燥郁。 謝慈呼吸一滯,下意識抬頭去看謝無度的眼睛。 他眼神里帶了些濃墨重彩的情緒,是她看不明白的,或者說,是她不想亦不愿明白的。 他強硬得很,不給她一絲逃跑的機會。 謝慈露出一個哀求的眼神,想說,她不想這樣子。 謝無度看得懂她眼神里的話,她有一雙會說話的漂亮眼睛。但是他不能答應。 他從不會讓她受委屈,這也不是他給的委屈,而是——他的情意。 謝無度不可能退卻分毫,他一定要用這樣強硬的方式,讓她看見、讓她知曉,讓她無法逃避,無法自欺欺人。 這樣,她亦無法忘卻。 謝無度道:“阿慈,我們可以一步一步來。我知道你暫時轉換不了,我們可以慢慢來適應?!?/br> 適應把他當做一個男人,而不是哥哥。 謝慈咬著下唇,垂下睫羽,也蓋住自己眼底的情緒。手心里的熱意源源不斷,步步攀升,謝慈無法忽視。 五根手指緊緊地貼在一起,手心壓在一起,仿佛要將彼此的掌紋都嵌在一起。 謝慈看著他們相扣的手,這雙手她曾經很熟悉。這雙手曾經抱過小小的她,給她梳頭發,給她喂吃食…… ……也很陌生。 謝慈又想起那一天,這雙手曾出入她身體,撫摸過她的腿側,給予她無盡的陌生歡愉。 那些香艷的畫面撲面而來。心仿佛跳得更快,像在敲一面很響的鼓,敲出了十面埋伏的架勢。 “阿慈討厭這種感覺嗎?”謝無度湊近她耳側說話,近乎用氣音,透著無盡的曖^昧旖旎。 謝無度的呼吸噴灑在她身側,他的呼吸聲像點燃枯草的火焰,火焰從她臉頰開始燒,一路燒到她后頸,白皙的肌膚上鋪陳一片緋紅。 謝慈再忍不下去,用了大力氣推開他的手,立刻退開幾步,呼吸急促,避開謝無度的視線。 “我走了?!彼掖业爻隽碎T,步履慌亂,踏出門檻時差點還跌了一跤,堪堪扶住門,這才沒有摔倒。 謝慈窘迫不已,還聽見謝無度在身后關切叮囑:“小心些,沒摔著吧?” 她不想回答,一眼都不想看見他,氣呼呼地走了。她從霽雪堂出來時,面色緋紅,又一臉的慍怒,蘭時她們對視一眼,心道這是又發生了什么事?王爺與小姐這是大吵了一架么?還以為今日小姐擔心王爺傷勢回來看他,二人能和好如初呢…… 謝慈步子邁得極快,一路將蘭時她們甩在身后,追都追不上。 “小姐……小姐你慢點……等等我們啊?!?/br> 謝慈氣呼呼上了馬車,臉上的紅暈終于退下去,她深吸一口氣,腦子里還是一片空白。 與不是兄長的謝無度牽手的感覺如何? 亂糟糟的,她完全無法描述。 謝慈抬頭望向馬車頂,眼神頹然,她忽然覺得她一向認識的那個謝無度像變了個人似的…… 而從這種感覺里,謝慈也更確切地感覺到,這件事沒有轉圜的余地了。 她與謝無度,回不去從前了。 要么,是他們老死不相往來,要么,便是她步步淪陷,接受謝無度不再是她的兄長,而是她的情人。 謝慈隱約覺得,這兩個選擇,實際上也只有一個選擇。 她對車夫道:“去田家?!?/br> 低下頭,視線無意識地落在自己的手上,方才那種潮熱的感覺揮之不去。 謝慈嘆了聲,做賊一般將自己的手藏進袖子里,袖口的牡丹替她遮掩,將一切藏好。 臨出門前,她與田杏桃說過要回一趟武寧王府,她擔心謝無度強勢,要回去看一看。田杏桃平日里不常出門,因此還在家中等著,見謝慈回來,便問:“王爺可還好?” 謝慈嗯了聲,但顯然垂頭喪氣,興致不高。常寧那番話應當是騙她的,看謝無度的狀態好得很,不像是有什么大事。 謝慈在一旁坐下,將頭埋進自己手臂圈出的空間里。 “既然沒什么大礙,怎么慈慈你還是一臉垂頭喪氣?”田杏桃在一旁關心。 謝慈搖頭:“沒什么?!?/br> 她偏頭,枕著自己小臂,不想告訴田杏桃她和謝無度到底發生了什么。她說不出口。 田杏桃拍了拍她的背,安撫她情緒。 趙氏正在廚房忙碌,做了兩碗綠豆湯,命人送來。田杏桃端過綠豆湯,將其中一碗送到謝慈跟前:“嘗嘗我阿娘做的綠豆湯,清甜可口?!?/br> 謝慈拿過木勺,攪了攪碗中的綠豆湯,沖田杏桃笑了笑:“辛苦伯母了?!?/br> 田杏桃搖頭笑:“我阿娘說了,若是慈慈你覺得好吃,她便覺得是榮幸,不辛苦?!?/br> 綠豆湯這種夏日解暑小吃,謝慈往年也總愛吃,長公主府里的廚子自然手藝好,做的綠豆湯入口即化,甜而不膩,還會加上一些碎冰塊,好解暑。 田家自然沒有到能用上冰塊的階層,但這碗綠豆湯也十分清涼,謝慈有些好奇,便問田杏桃。田杏桃想了想,說:“院子里有口井,阿娘便是將綠豆湯在早上時便放進井水中,便能有清涼功效。那口井很神奇的,冬暖夏涼?!?/br> 謝慈聽罷,莞爾一笑,沒想到尋常人家也有這樣的巧思可以納涼解暑。她舀了一勺綠豆湯,送入口中,雖沒大廚做的那么細膩,但味道尚可,有種別樣的風味。 謝慈笑著夸道:“好吃的?!?/br> 田杏桃也笑:“好吃的話,你可以多吃一碗,不過也不能太多,女孩子不能吃太多生冷的?!?/br> 她往年總是貪涼,會多吃冰鎮綠豆湯,但里頭添了冰塊,吃多了總不好,謝無度也會攔著她。 又想起謝無度了。 謝慈一滯,轉而又想起今日午后,在霽雪堂中與謝無度手牽著手十指相扣的場景。 她似乎……也并沒有特別排斥,只是心里總有些異樣的感覺。 腦子里仿佛有兩個小人兒跳出來打架,一個說:“謝慈,他與你并不是血緣至親,他喜歡你這不是很好嗎?皆大歡喜。你可以永遠擁有他?!?/br> 另一個則反駁:“謝慈,他雖不是你的血緣至親,可你們畢竟做了十五年的兄妹,你當真能毫無芥蒂嗎?更何況,旁人又會怎么想呢?” 她搖搖頭,將兩個小人兒都晃走,專心地品嘗綠豆湯。 - 常寧與謝慈說的那番話,并不是假話。謝無度昨夜的確發熱,夏日里受這種皮rou傷總是如此,氣溫太高,稍有不慎便會發熱加重。昨夜他們連夜請大夫來瞧,大夫說,倘若這熱持續發下去,恐有性命之憂。 只不過今日晨起時,謝無度的高熱已經退下,眾人都松了口氣。 謝慈已經走了許久,房間里卻始終像殘留著她的體溫與幽香,謝無度對著悶熱的空氣無聲勾唇,看向自己的右手。 他記得那日被她檀口擠壓的感覺,記得黏膩的水液淌滿手心的感覺……回味無窮。 謝無度鬼使神差地低頭,在手指間嗅聞,仿佛還能聞見些什么。 今日又多添一筆,曾扣緊她的雙手,與她交換過汗液。 想起她躲閃的眼神,抗拒的態度,以及如雷的心跳,滿面紅霞,到最后幾乎落荒而逃。謝無度眸色漸深。 他要一步步攻略她的心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