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卿,龍榻爬不得 第24節
可她那點小心思哪里逃得過處心積慮的攝政王。 對方早就將她的后路斬斷,手掌不知何時錮在她腦后,迫使她睜大眸子看著他的緩緩逼近.... “啟稟攝政王,皇后娘娘請求面見皇上?!?/br> 緊閉的雕花門扇外傳來詹公公小心試探的問話。 陶臨淵眸中醺色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冷冽寒意和一絲暴戾。 嘖嘖,都被昔人情人堵在門口了,攝政王還能露出如此不耐煩的神色。 當真是權勢迷人眼,越能站到高位的男子,越是薄情寡義。 魏無晏悄悄腹誹,趁機從陶臨淵懷中掙脫出來,手腳并用爬下美人榻。 她一邊整理身上略顯凌亂的龍袍,一邊為自己剛剛莫名升起的心悸感到自嘲。 沒想到她竟如此倒霉,糊里糊涂被架上龍位不說,執掌她生殺大權的攝政王居然還是個男女通吃的狠角色。 方才男子眸中流露出的情愫不容錯辨,溢滿的欲與念堪比兇猛洪水,險些將她卷得渣都不剩。 “不見!” 消逝的旖旎氣氛一經打斷就難以重新拾起。 陶臨淵見小皇帝翻臉無情,宛若一條滑不溜手的小魚從懷中溜走,當即陰沉下臉色,對雕花門窗外候著的詹公公冷聲道。 魏無晏生怕攝政王再次撿起傳道授業解惑之心,連忙提醒道: “攝政王,皇后是來見朕的....” 陶臨淵微微瞇起狹長鳳眸,側眼看向小皇帝。 少年臉上的潮紅還未消退,明亮的水眸子里還蕩漾著瀲滟余波,就連開口的嗓音,猶帶著方才纏綿時的暗啞。 魏無晏亦是被自己暗昧的聲音嚇了一跳,她掩嘴輕咳一聲,鎮定道: “昨日皇后派宮人到福寧殿傳話,想讓朕抽空去翊坤宮過一眼宮宴賬目的明細,朕便與皇后約好今日在御書房相見?!?/br> 前朝政事由攝政王獨攬大權,此次與金人開戰,吳家長子吳煦領兵沖鋒在前,為了表彰吳家的赤膽忠心,陶臨淵便將掌管后宮的鳳印交給吳凝月。 江陰王、蜀中王和長興王之子紛紛入京面圣,內侍省準備舉辦一場筵宴為幾位世子爺接風洗塵。 吳凝月得了鳳印后,便迫不及待從禮部和內侍省接管過宮宴一事,拿起后宮女主人的姿態,將這場筵宴布置得井然有序。 至于這場宮宴的明細,自然是輪不到魏無晏這個傀儡皇帝過目,昨夜魏無晏見到皇后派來問話的宮人,心里便明堂了幾分。 若是皇后真心想要她審閱宮宴明細,大可親自拿著明細前往福寧殿,又何必派宮人前來詢問。 魏無晏想了想,覺得興許是攝政王與皇后這對昔日情人鬧了點小矛盾,于是順水推舟,將她與皇后相見的地點約在了御書房。 醉翁之心在山水,皇后之心嘛...自然是全心全意撲在攝政王身上。 至于攝政王的心,魏無晏看著面容無波的男子,輕輕嘆了口氣。 自古帝王多薄情,而眼前的男子,更是要改朝換代,乾坤再造的一代梟雄,自當是無心更無情。 魏無晏心想:多虧她昨日約好與皇后在御書房相見,才適時打斷了攝政王的授業之舉。 方才她與攝政王那幾許耳鬢廝磨,勉勉強強可以歸位長輩對晚輩的親昵之舉,但二人的唇若是真貼在了一起,任憑她如何自欺欺人,也找不出自圓其說的借口。 最終,攝政王點下頭,讓詹公公將皇后帶進來。 魏無晏亦是松了口氣。 話說吳凝月春風滿面步入御書房,入眼便是攝政王端坐于紫檀木雕龍紋書案后批閱奏折。 男子眉眼如畫,身姿挺拔,棱角分明的輪廓猶如古雕般冷峻,通身散發著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氣質。 偏偏男子這種若即若離的態度,讓她醉心其中,不可自拔。 吳凝月眸含秋水,癡癡望著桌案后眉眼清冷的男子。 魏無晏盤腿坐在窗側的矮塌上,將吳凝月臉上的一腔熱忱看在眼中,不由微微搖了搖頭。 她出生于皇城中,見過太多像吳凝月一樣為愛癡狂,又因愛成恨,最終為恨送命的癡情女子。 她的母妃,不就是困于這一方金瓦朱墻之內,經年郁郁寡歡,最后抑郁成疾,臨死前還不忘攥著明德皇帝送她的定情信物,在歇斯底里的咒罵聲中咽了氣,死不瞑目。 親眼目睹母妃瘋癲的死狀后,魏無晏想起遠在川西的云燁,想必此時他正擁著新婚嬌妻卿卿我我,和如琴瑟。 還好,還好... 還好她陷得不算太深,否則自己豈不是要重走母妃的老路,將畢生希望系于一個不能完全屬于自己的男子,飲恨而終。 陶臨淵放下手中奏折,抬眸看向吳凝月,語氣淡漠: “皇后不是要將宮宴明細交給皇上審閱嗎?” 男子清冷的語調打破吳凝月的癡念,她紅著臉轉過頭,這才注意到窗側坐著的小皇帝。 “攝政王cao勞國事,朝乾夕惕,本宮親手烹飪兩盅參湯,王爺與陛下可還未用上午膳?” 吳凝月這次有備而來,特意備上兩盅參湯,又在入殿前從詹公公口中打探攝政王還未來得及用午膳。 想來她這次精心準備的參湯,總能流進攝政王腹中,溫化男子冷硬的心腸。 哎....又是參湯! 魏無晏仰天長嘆,她很想將皇后拉到無人的角落里問上一問: 皇后是打哪覺得攝政王需要參湯滋補身子? 想到方才男子將自己壓在美人榻上,灼熱的薄唇順著她的眉骨一遍遍描繪,那股子迫人的熾熱,都快將她的眉毛燒沒了。 依她所見,攝政王當下缺得是一大壺降火去燥的涼茶。 至于皇后要怎樣虜獲攝政王的芳心,自然是投其所好,趁著四下無人的時候,帶上幾本描繪精致的戲秘圖與攝政王一起品鑒,順勢歪倒在男子懷中,露出一張懵懂無知的嬌艷臉龐,虛心求教一二。 想來攝政王定會秉承師道之心,與懷中嬌人細細將戲秘圖中的內容融會貫通一遍。 魏無晏正異想天開著,突然聽到攝政王淡淡道: “本王不餓,皇后把參湯都給皇上送去?!?/br> 陶臨淵瞥向坐在矮塌上愣神的小皇帝,腦中回味起少年那副軟弱無骨的身子,好似纖柔的花枝。 弱不禁風,輕輕一壓就折了。 小皇帝的身子骨還是太瘦弱了,且需多補補。 吳凝月臉色一僵,張口欲再說些什么,可攝政王已經垂下俊眸,目光再次落在手中的奏折上。 無奈,吳凝月只能輕咬絳唇,依依不舍退下。 “陛下,膳食盒內的參湯溫度剛好,陛下不如先飲過湯,再過目臣妾整理好的宮宴明細?!?/br> 魏無晏瞧見美人失落的神色,頓生憐香惜玉之心,再加上她確實餓了,于是端起宮女奉上的參湯,一股腦喝了下去。 湯中放了不少滋補血氣的人參片,鹿茸和枸杞,初品時還好,多喝幾口便覺得有點發膩。 魏無晏喝完一盅參湯,正欲翻閱皇后遞來的宮宴賬目,借機夸贊上兩句。 吳凝月出身名門,容貌傾城,被吳家寄予厚望。她平日里不僅苦練琴棋書畫,還要學會如何執掌公中開支,故而對cao持宮宴一事,自然是游刃有余。 魏無晏剛剛拿起賬本,突然聽到男子冷聲質問: “方才陛下不是說自己腹中饑餓,怎么只喝了一盅參湯就飽了?” 魏無晏抬眸看向桌案后的攝政王。 男子眸色深沉,幽深瞳仁流轉著令人捉摸不透的幽光,追問道: “還是說...陛下剛剛是在哄騙微臣?” 吳凝月不曉得暖閣里的君臣二人剛剛都說了些什么,只覺得攝政王俊美的眉眼間好似結了層冰霜。 魏無晏比吳凝月更能感受到男子語氣中的不悅,她只好用行動表明自己的心口如一,當即捧起第二盅參湯,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陶臨淵滿意點點頭,又將目光落到奏折上。 兩盅參湯下肚,魏無晏肚中灌了個水飽,終于顫顫巍巍捧起皇后整理的宮宴明細開始審閱。 可還沒等她贊賞的話說出口,突覺鼻腔內有一股奔騰熱流傾瀉而出。 她下意識抬手擦拭,還未等她看清手上濕漉漉的污漬,便聽到耳邊傳來皇后失聲尖叫: “血...血...陛下您....” 魏無晏定睛一看,明黃色的袖口上沾著溫熱的鮮血。 還未等她反應過來,書房里的攝政王如疾風一般閃現而至,男子濃眉緊鎖的俊臉連猝不及防映入她的眼簾。 恍惚之間,她好像在男子古井無波的漆色眸中看到了....一絲慌亂? “速宣太醫!” “奴婢這就去尋呂太醫?!?/br> 蕊心見魏無晏一下子流出這么多鼻血,心中同樣嚇了一跳,聽攝政王要宣太醫,急忙主動領下差事。 暖閣內霎時人仰馬翻。 陶臨淵倒是沉著冷靜,迅速將絲帕撕扯成小段,堵在小皇帝鼻中,又命小福子打來一盆冷水,伸手將少年的頭微微揚起,用冷水浸濕帕子敷在小皇帝的鼻梁上。 等呂太醫提著藥箱匆匆趕來時,魏無晏的鼻血已經止住,只是下巴和前襟上沾有大片血漬,乍看上去有些滲人。 呂太醫先是贊許攝政王處理得當,又示意皇上露出手腕讓他號脈。 呂太醫與蕊心是老鄉,兩人十年前一起入宮。 初入宮時,呂太醫還只是一個在太醫院負責磨藥的小藥童,靠著祖傳的針灸技藝,慢慢晉升成太醫院的御醫。 呂太醫心中感念當初魏無晏從五皇子魔爪下救出蕊心之事,故而對她女兒身的秘密守口如瓶,平常魏無晏有什么頭痛腦熱,也都是由呂太醫負責醫治。 魏無晏坦然伸出手腕,好讓呂太醫搭脈診治。 陶臨淵盯著小皇帝手臂上凝固的血漬,落在白璧無瑕的肌膚上鮮紅得刺眼。 半晌過后,呂太醫收回搭在魏無晏腕上的手指,細細問過宮人剛剛陛下都吃了什么,然后拿起桌上的瓷盅聞了聞,口里道了聲奇怪。 陶臨淵劍眉微蹙,問道:“呂太醫,陛下為何會突然流鼻血?” 呂太醫露出疑惑的表情,不解道: “這參湯雖然滋補,可陛下只飲下兩盅,還不至于到血氣逆行的地步。微臣剛剛為陛下把脈,發現陛下體內血氣翻涌,肝火過旺...想必在飲下參湯前心緒有過劇烈起伏,陛下可否告知臣,您在飲湯前都做過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