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玉伴蘭時(雙重生) 第44節
勉勉強強打了個平手。 五郎落在后頭,與蘭時對視上,蘭時飛快地移開視線。 再后來是箭術,與百步穿楊的程將軍,她是守過城的,于城門上,箭無虛發,可取敵方上將首級。 定靶、活靶都不在話下,贏得并不吃力。 同十二哥比了訓鷹聽訊,北境軍的老把戲,她雖然還不能訓出一只自己的鷹,但這東西,駕輕就熟。 這一整日下來,九局,八勝一平,是板上釘釘的北境將軍了。 可蘭時還是愁得不行,晚飯間五哥明確說既說好十局,那便是十局,明日要與她對最后一局。 排兵布陣。 五哥,便沒有他不擅長的,今日她耍的那些小把戲,沒有一個瞞過了五哥的眼睛,而她于兵事上所有的造詣,都是衛國公府的傳承,更確切地說,是來自五哥。 如今,她要用師傅教的東西,去對抗師傅,贏面,顯而易見。 她想贏,她想告訴五哥,從前北境軍中有他,如今,北境軍中有他們倆。 有姜蘭時在一日,北境軍中便永遠會響著姜承諳的大名。 若是輸了,她有好些話和打算都沒法和五哥說了。 蘭時垮著肩在月亮下發呆,今日這月亮不圓,像在彎著嘴嘲笑她似的。 太子殿下,是披著這彎嘴月亮散下來的微光回宮的。 緊趕慢趕地回來了。 衛國公府的東叔候在宮門口,“我家娘子寫給太子殿下的信,還有——” 東叔掀了車簾,里頭是此前離奇消失,正在艱難恢復氣力的飛羽衛。 “娘子說,飛羽衛萬般好,唯有輕敵一宗,須得好好提一提?!?/br> 東叔是個不會彎彎繞繞的,這話,若是換了程伯來說,應當會委婉些。 太子殿下拆了那信封,里頭洋洋灑灑地寫了三張紙,最后那張,是個騎馬的小人兒,寥寥數筆,畫出了太子殿下的心魔。 太子殿下揮手,立時有人上來,領這一馬車人離開,太子殿下看向東叔,聲音冰冷,“蘭時人呢?” 東叔拱手,“回太子殿下,此刻掐算下來,應當已經到了定州了?!?/br> 北境軍,如今駐扎在定州。 金秋時節,最是宜人的,太子殿下此刻卻覺得寒風如刀,一刀刀地往他骨頭縫里扎,好像要將他的每一塊骨頭都斷開才罷休。 孤的姜蘭時,孤那么大一個,好好養在宮中的姜蘭時,京城這么多人,竟然一個也沒看住她。 竟然,沒人看得住她。 半晌后,太子艱難地將這消息消化了一半,盡力平靜道:“你回吧?!?/br> 此刻太子殿下心底只有一個念頭,已經快頂到頭頂上了。 東南駐軍之行所見所聞,他趕著在路上寫成了奏表,因為想著可以帶著蘭時去別莊里轉一轉,她不喜歡拘著,那他便抽空多陪她出去走走看看。 可誰想到,蘭時自己走出去了。 奏表放到陛下案頭的時候,太子殿下并未退下,視線凝在那奏折上,瘋魔一般,“父皇,您怎么就準了蘭時的請呢?” 陛下正不知如何開口說這件事,沒想到太子才剛回來就已經知道了。 “那父皇,兒臣奏請北境犒軍,兒臣可以連夜走?!?/br> 太子殿下話音剛落就被陛下一奏折拍在頭上,“朕看你是瘋魔了!” “蕭執玉,不日就要為你選妃了,太子殿下走了這成何體統!” 他的寵辱不驚呢?他的胸有成竹呢? 皇帝陛下看太子這沒出息的樣子,心底無名火起,他與梓潼悉心教導,就教出來個這色令智昏的孽障嗎? “姜蘭時不在,兒臣誰也不選?!?/br> 太子殿下,第一次這般直白地同旁人坦言他對蘭時的在意。 他行跪拜禮,帶著決絕的氣勢,“那兒臣先懇求父皇,取消甄選。再請求父皇,允兒臣前往北境?!?/br> 孽障! 陛下案頭現在只有奏折和玉璽,前一個打人太輕,后一個砸人太重。 于是陛下起身,朝著這不值錢的太子便是一腳。 太子殿下巍然不動。 言語之間亦不肯退讓,“父皇如今夫妻和順,便不顧兒子死活了嗎?兒臣此生,只要姜蘭時!”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11-15 23:33:57~2022-11-16 23:23:5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黛妝*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爆米花味的羽毛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9章 死別 兒臣請求北境犒軍 陛下懶得同這孽障說話, 疲憊地揮了揮手,示意內侍官上前, “胡安, 你告訴他,小十四來請旨是如何說的?!?/br> 胡安不敢,但面上不顯, 他弓著腰往前踏了一步, 溫聲道:“回太子殿下,十四娘子曾來與陛下請旨前往北境, 說過與殿下是兄妹之誼,不敢覬覦殿下?!?/br> 太子殿下冷靜下來,不動怒, 也不言語,一雙漆黑的眼沒有溫度,只是眼鋒不時掃到胡安,胡安硬著頭皮往下說,“十四娘子還說,感情之事, 須得兩情相悅, 她愿意終身不嫁,守護大涼疆土?!?/br> “聽清了?”陛下立于上首,遮住一側的燭臺,投下大片陰影。帝王威儀,換了旁人應是要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下首跪著的太子,一身戾氣漸漸平復, 露出了一絲淺笑來, “她也與我說過, 我知道,她心悅我?!?/br> 這話是蘭時心里話,卻也是說給他聽的。 真是沒救了! 陛下的嫌棄之情溢于言表,忍不住給太子潑冷水,“我的兒,你哪只耳朵聽出來的她心悅你?她臨走可是跟朕討了樞密使家的吳鉤走的,算算日子,這會兒都快匯合了?!?/br> 穩下來的太子殿下,并不把這話放在心上,“那又如何,見過青山,怎會為瓦礫傾心?!?/br> “她能瞞住所有人,包括她自己,卻騙不過我?!苯m時心里有他,這事他從不懷疑。 可姜蘭時,也是認認真真地下定決心要放下他了。太子殿下拒絕去想這件事。 重新跪直了看向陛下。 陛下沒好氣,實在不知道怎么生出這么個兒子來,他這一生不說海納百川,也算仁厚寬和,怎么養出個這般脾性的儲君,忍不住吼他,“滾滾滾,朕不想看見你,給朕回去看奏表去?!?/br> 太子殿下一個頭磕下去,“請求父皇取消甄選?!?/br> 陛下沒心情同他糾纏了,“準!” 太子殿下得寸進尺,“兒臣請求北境犒軍?!?/br> 那堆成山的奏折到底還說被拂下來了,“滾!” 太子殿下沒得償所愿,走得心不甘情不愿。 夜深了,胡安埋頭替陛下撿奏折,陛下扶額,對著燭火,很是傷懷,細細回想了自己教導太子的種種,最后得出結論,“定是被梓潼慣成今天這樣的?!?/br> 于是舉著風燈叩開了仁明殿的大門。 太子殿下回東宮,倒也沒有氣急敗壞,方才是他沖動,這一路走回來,冷風一吹也靜下來不少,如今蘭時在北境,北境在休戰,姜府眾人都在定州,定能護得住蘭時,不會讓她受傷。 他只是擔心,若是蘭時,真的不愿再回來可怎么辦,不是說好除夕才走嗎? 小騙子! 太子殿下絮絮寫了許多,琢磨著信鴿上綁不下了,才堪堪停筆。 立馬將那信鴿放了出去。 寂寂長夜,太子殿下心里雜草一般,橫豎睡不著,著小廚房上了碗湯餅,他坐桌前,有一下沒一下地攪著湯碗。 常保戰戰兢兢的侍立一旁,那湯匙與湯碗每碰撞一聲,他都不由自主地抖一下。 實在受不了這鈍刀子割rou,常保恭敬地呈上了蘭時臨走讓他轉交的信。 這信還是仁明殿的平翎姑姑轉交的,說是若太子殿下問起再轉交,如今還是不要等太子殿下問起了,他怕他等不到了。 “姜娘子的信,她托平翎姑姑送來的?!背1.敃r根本沒多想,只當是姜娘子與太子殿下之間的不為外人所道,誰知道是告別信呢。 畢竟,誰敢明目張膽地騙太子殿下呢。 太子殿下的的湯匙咣一聲砸到碗里,他接過信來,一目十行,讀完一遍。 揮退常保,太子殿下又一字一句地讀過一遍。 太子殿下撫過那滿篇方正的字,明明與他字跡一樣,蘭時卻總寫得比他板正。 就是這么個板正的人,騙起人來裝得那么真誠,偏偏他這么一個多疑的人,還深信不移。 太子殿下也不是真的餓,捧著那信紙回去睡了。 許是睡前心緒不寧,夢里也壓抑地很。 太子殿下摁著胸口,他這心跳得極快,好像要失去什么,他四下望了望,竟是站在城門上,可腦袋漲得發疼,沒精力去琢磨究竟為何會在這里。 “父皇,城樓風大,不若您先去避風處歇一會兒?!?/br> 太子看向一旁同他說話的少年,應當不到弱冠,劍眉星目,眉宇之間,是那般像蘭時。 太子殿下有些開心,但眼底更酸澀,原來這就是敘兒,性子和他同蘭時都不一樣呢,更像他父皇,是個清風朗月般的溫潤少年郎。 太子殿下深深看他一眼,“不必了?!?/br> 他還摸不清狀況,可心底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他一定要等在這里。 能讓他一定要等的人和事,從來都只有,姜蘭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