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玉伴蘭時(雙重生) 第40節
樞密使善察圣意,極有眼色說道:“微臣雖不才,但愿為陛下解憂?!?/br> 這話吳鉤說不出來,只能學著他叔父將背伏得更低些。 “姜家女,已經往北境去了,如此一來,北境在京中,便再無牽掛,京中也無法再有籌碼牽制北境?!?/br> 陛下絕口不提皇后,樞密使也閉口不談不談,亦不問為何那姜家女會驟然離京,順著說:“那或許,京中可以放一雙眼睛在北境軍中?!?/br> 這也是他一直以來想做的,樞密院掌軍權沒錯,可除卻護衛京師的禁軍,樞密院制不住任何一支軍隊。 東南駐軍風平浪靜,無甚可說,嶺南蠻荒,不成氣候,唯有北境,樹大根深,又極具威望,幾次插手卻始終不能。 皇帝陛下遠遠點了點吳鉤,“所以朕預備,將你這侄兒塞進北境軍中去,做京城那雙眼睛?!?/br> 樞密使與吳鉤一齊抬頭。 前者聽出了陛下話中深意,后者只聽見了北境軍三個字。 “這——”吳穆其實心里也有此猜測,可沒想到,陛下竟真是如此打算。 “聽說曾敗于姜家女之手,朕給你一個雪恥的機會,你接是不接?” 吳鉤雙眸似是瞬間被點亮,豪氣干云,叩謝陛下,“微臣愿往!” 他一直以為自己在京中獨樹一幟,可那日潰不成軍,毫無反擊之力,被他視作此生之恥。 怎奈何姜家娘子一直安居內廷,他一直無法報當日的一劍之仇。 雖然當日被劍鋒劃過的皮rou傷早已愈合,可他一想起那日被壓著打的情形,頸側都隱隱作痛。 如今有此機會怎能錯過。 敗于女子之手,已經讓他在京中難以立足,更難任好職,如今倒不如往北境去,從哪里跌倒,便從哪里站起來! 他就不信,這閨閣女兒還真會行軍布陣不成,他也好好好領教領教那五郎,是否真如這小娘子口中說得那般,天上地下絕無僅有。 事已至此,樞密使若是再提,便是違抗圣令,只等滿口歡喜,不勝惶恐地同陛下謝恩。 陛下當即擬了詔,令他三日后出發,不得延誤,更說已派了人隨行,這一隊人都聽他調遣。 樞密使也稍稍安心,看來陛下是卻要這一雙眼睛,盯緊北境。 叔侄二人,一同行禮告退。 等文德殿那莊重的門被輕聲關上,內殿里傳來極為清晰的茶盞與桌面的碰撞之聲。 陛下下意識地挺直了腰背,頭皮也有些麻,瞪向一旁的內侍官,“皇后來了怎么不稟告朕?!?/br> 內侍官胡安小心賠笑,是陛下親自將皇后娘娘詔來的,只不過皇后娘娘到的早了些。 況且從前也不是沒有過陛下在外殿理政,娘娘在內殿小憩的事,今日如此不算僭越,誰能料到陛下今日說的是姜娘子的事。 皇帝陛下不敢耽擱,掀簾到內殿去。 “梓潼可是餓了?不若傳膳吧,朕同梓潼一起用膳?!?/br> 皇后娘娘公事公辦,行大禮,“臣妾不敢,衛國公府出來的,罪孽深重,不敢同陛下一桌?!?/br> 作者有話說: 陛下:哦豁,熱鬧大發了這一下子,對了對了,行使了下作者的權利,開了下防盜,不過應該大體不影響…… 第35章 入軍 京城,姜十四 陛下忙把皇后扶起來, “梓潼這是做什么?你我夫妻多年,你這般說可不是要傷朕的心來?” 皇后娘娘可不買賬, 也并不順著這臺階走, “傷陛下的心了嗎?陛下方才說的,可比這個更傷臣妾的心?!?/br> 皇后娘娘幽幽嘆口氣,做足了被傷到的模樣, “咱們一同看著長大的蘭時, 到了陛下嘴里也不過是姜家女,最是無情帝王家, 那臣妾,可不就是衛國公府出身的糟糠妻?” “姜明薇?!被实郾菹卵鹋?。 皇后娘娘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陛下氣勢不由得弱下來,輕聲問:“那朕做些什么梓潼才能消氣, 不與朕計較了?” 皇帝陛下現在深覺自己就不該被感動了下,就答應小十四那么多要求,“況且那詞都是小十四自己想的,是她點名要的那吳鉤,連累梓潼怪罪到朕頭上?!?/br> 小十四自己走得痛快,留了好大一個爛攤子。 皇后娘娘一聽有條件可談, 瞬間收起怨婦模樣, 矜持道:“那就請陛下在咱們太子回京的時候自行與他說,蘭時被您放回北境去了?!?/br> 如今蘭時不在,她可壓不住太子的脾氣。 皇帝陛下拂袖起身,“合著你在這兒等著朕呢?裝那么像!” 陛下差點就信了! “你養大的兒子你去說!”陛下端了雪梨湯,重新坐下來,打定主意堅決扛住, 絕不妥協。 “陛下親生的, 陛下去說, 陛下不說,那臣妾現在就書信一封寄給執玉,說蘭時是被陛下趕走的,如同執玉手足一般的蘭時,結果陛下支走執玉,將人給趕走了?!?/br> 皇后娘娘波瀾不驚,張口即來。 帝后就蘭時離京誰來告知太子一事,爭執激烈,并未達成一致,暫時休戰,戰術拖延。 這廂吳穆叔侄離宮,吳鉤本來策馬來的,被自家叔父強行摁進了轎攆。 “你有什么打算沒有?”吳穆扶額,家中子侄接不爭氣,勉強有這么一個稍微出息些的,結果只長了個子,沒長腦子。 武狀元吳鉤信誓旦旦,“自是要一雪前恥,在北境軍中建一番事業?!?/br> 吳穆展開折扇在吳鉤頭上重重敲了一記。 “蠢!”吳穆從前無論與同僚下屬議事,話只說三分,余下七分,皆可心領神會,可如今面對自家這不成器的后輩,只能掰開了揉碎了講清楚。 “陛下點你前去,可不是光為了讓你揚名!是為了讓你——” 吳穆謹慎,不肯放聲談,與吳鉤一陣耳語。 吳鉤先是震驚,再是被委以重任的驕傲涌上來,心口一熱,當即道:“叔父放心,交給我,我一定不讓你與陛下失望!” 吳穆扯了扯嘴角,希望如此吧。 吳鉤整頓三日,整裝出發。 在京門口與陛下委派給他的一隊人馬會和。 有十數人之多,規模不算小了,可—— 吳穆有些疑惑,這一隊人瞧著個頭不高力氣也不足,出門也不騎馬而是乘車,怪弱的。 “衙內,咱們快走吧,走快些或許還能趕上先頭出發的那一隊?!贬镒铀闶谴葷豪锪曃漭^好且心思縝密的,蘭時特意將她留下哄騙吳鉤乖乖聽話往北去。 “那好,出發!” 吳鉤領頭出發,朝北追去。 時過半月,帝后二人仍舊沒有統一。 這原本不是最糟的,最糟的是,驛站來報,太子殿下此行順利,已經返程了。 這信是帝后一起看的,二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想到:這也太順利了些! 換了刺史巡吏,少說也得兩月。 皇后娘娘安慰陛下,“這也是好事,起碼,咱們將太子殿下教得極好,能獨當一面,將來陛下亦可放心把江山交到太子手上?!?/br> 陛下—— 勉強有了些安慰。 其實太子殿下打了個時間差,他早已回程,再有個兩日就能抵京。 他出發才不過三日,在京的飛羽衛便斷了聯系,他當時就直覺不對。 而后更是在到杭州時收到了蘭時的信。 拿到信的那刻,太子殿下只欣喜了一瞬,而后心底那不安越發強烈,如今蘭時極力回避他,前次他去徐州,他傳了那么多信回京,蘭時都未曾回過一封,現在他前腳到了杭州,后腳蘭時的信就到了,就像是掐算好了一般。 當時東南駐軍庶務他還不曾看過,不能走。 重派了一隊人回去,也再無音信。 京中權貴,皆不許養私兵,即便有,也無一府能養出有可與飛羽衛一戰實力的私兵來。 只除卻一處。 衛國公府。 衛國公府的人,隨便拎出哪一個來,都是戰場上退下來以一敵十的好手。 太子殿下端坐馬車中,看似云淡風輕,實則歸心似箭,恨不能一日千里。 他輕嘆口氣,握著那封信,思緒起伏。 如今只盼蘭時是厭惡有人暗中跟隨保護,可別是心里有了什么打算才好。 “說說你是怎么打算的吧,得道高僧!” 蘭時忍了一路了,從幽州到涿州,從涿州到宛城,從宛城到定州營地的路上。 這和尚都沒消停過! 早起誦經,間點要有燕窩,過午不食但每日定要午睡,他一睡便是兩個時辰! 前頭在涿州遇見了馬匪,她都將人拿下,馬匪老巢都給端了,時至那時,和尚所作出的唯一努力,就是忍痛讓出了半面車廂,關那馬匪頭子。 本來一切都還好好地,后頭的馬匪幫眾,捆成粽子跟著走,那和尚還念經企圖引那馬匪頭子向善。 結果還沒過半個時辰,那馬匪頭子被和尚一腳從車上踹下來了,彼時馬車跑得正快,和尚一腳踹得狠,馬匪頭子在地上滾了一圈,頭撞上大石,當場咽氣。 蘭時還檢查了那馬匪的尸身,即便沒有那塊大石,以和尚那一腳,這馬匪也活不了多久。 六根不凈造殺業的花和尚理直氣壯地,“那馬匪碰臟了我最貴的一件袈裟?!?/br> 這時候倒不自稱貧僧了。 蘭時忍了再三,咬緊牙關,問道:“所以你就當胸一腳踹斷了他的肋骨?” 和尚也無辜,“誰能想到他滾下來的時候會碰到石頭,既如此,貧僧多誦兩遍往生咒,助他早登極樂?!?/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