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玉伴蘭時(雙重生) 第30節
姜蘭時面色一沉,他要顯名便顯,何故要戳衛國公府。 那少年郎驕傲的神色瞬間可憎起來。 這少年不過區區武狀元便以為能與她五哥作比嗎? “豎子無狀!” 團扇、輕紗披帛一齊擱在座位上。 她一旋身抽出太子殿下的佩劍,提劍飛身站上演武場。 頃刻,便立于那武狀元對面,施禮道:“煩請武狀元不吝賜教!” “殿下,如此不合規矩啊殿下?!苯袢胀瑏淼墓賳T中,文官者眾,立時有人站出來進諫。 太子殿下冷冷掃過去,“何為規矩?武狀元言談間對姜家五郎不敬的規矩嗎?” 言官一噎,轉而道:“姜家娘子如何能動殿下佩劍!此為僭越!” 太子殿下望向演武場上,一襲淡紫衣衫,淡漠出塵的姜蘭時,眼含笑意,“孤的佩劍,她如何動不得?” 言官不瞎,只能退下。 演武場上的少年沒料到會有此一出,微微怔住,“我、我不與女子比試,且你持劍如何能與長qiang相較?!?/br> “你不與我比試,我卻要與你計較?!?/br> 蘭時挽了個劍花,沉聲道:“對你,三尺足夠!” 姜蘭時劈身上前,武狀元只能橫槍來擋。 姜蘭時長劍脫手極其刁鉆地在手里轉了個圈,直斬武狀元手腕。 武狀元長qiang脫手。 下一刻,姜蘭時的劍,抵上了武狀元的頸,刀鋒吻頸,帶出一道血痕。 姜蘭時回身收劍,“看來以武狀元現在的身手,還不足以與姜家五郎一教高下?!?/br> 武狀元怔怔地捂上頸子,難以置信,他竟然在三招之內輸給了一個女子。 若是動真格,他此刻已經身首異處。 望向女子的神色不禁帶上了十分鄭重,“你是何人?” 蘭時冷面橫眉,一字一句道:“姜家十三子,我排第十四,此番是要告訴你,姜家子哪怕戰至最后一人,也是以一當十,拳頭向外,不是你輩的談資?!?/br> 這樣的人,也配自比姜五郎! 蘭時負劍而立,說話分外不留情面“況且,姜承諳自國子監入太學,是太學諸位大儒誠心相邀。他無論站在何處,都無需學府裝點門面,他自來便是諸生此生難以企及的高山!” 姜蘭時冷著臉走回觀禮臺,將太子殿下的佩劍歸鞘,重新整好衣衫,提前告退。 太子殿下也不顧演武并未結束,點了四殿下主持剩下的典儀,跟在蘭時身后一起離開,不遠不近,既不叫她,也不上前,一路陪著她從演武場走回內廷。 涉及五郎,沒人能勸,太子殿下默默隨著,本想靜靜陪她。 直到她一拳錘上報恩殿的承重柱。 太子殿下大驚失色,沖上去急聲道:“這是做什么?不高興便再去打他一頓出出氣,為何要與自己過不去?” 方才砸下去的那一聲聽著動靜不輕,太子殿下心疼壞了,捉過她的手,輕呵輕揉,對上姜蘭時委屈的眉眼,一句指責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姜家十三子,九子喪四子生,為的百姓,為的是大涼,可如今,他們要把姜家子忘了,我姜家,成了大梁百姓的談資,成了如此鄙薄之人拿來貶低以自顯的工具!” 蘭時眼淚蓄在眼眶內,強忍著不肯落下淚來,“殿下,以后會不會只有我記得他們?”她的父兄們,各個錚錚鐵骨,熱血男兒。 姜蘭時平時從不忍細想,她不敢想,也不能想,此生尚有兄長在世,可前世,她失去了衛國公府的所有。 太子殿下只會比她更難受,柔聲哄:“不會的,我同你一起記著,往后也要大涼百姓一起記著,何人敢不敬北境將士,我便將他們下獄,令皇城司提審過刑?!?/br> 姜蘭時雙目通紅,難以自抑,“于他們而言,姜家子不過一個符號,一個彰顯自己抬高身價的符號,可他們是我兄長?!?/br> 在史冊上輕描淡寫的那一筆,是她衛國公府眾人慘烈悲壯又義無反顧的一生! 太子殿下把她攬進懷里,讓她貼著自己的胸膛,柔聲安慰,“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分外珍視的家人,也是我愿意敬重的尊長?!?/br> 當初阿宛是隨著十具棺槨一起回的京城,年僅七歲的阿宛,失去了父親和九個兄長。 他見過,小小的人全身縞素,在靈堂上挨個叫自己的兄長起來。 最后乖乖窩在老衛國公靈床底下,等著阿爹醒過來。 當年那個無依無靠的小人兒,是他抱出靈堂的。 現在這個小姑娘,被硬生生扯開了傷口,在他懷里,連哭都忍著不肯出聲。 太子殿下緊了緊手臂,把她整個人包在自己懷里。 寬闊背脊如墻,無論何時都愿亦都能替她擋住所有。 作者有話說: 現在,基本上是北境倒計時了,就,斷在這個地方,可能得需要說一句,太子殿下可能就硬氣這一小會兒…… 這個地方,也是我最初想到的,五郎的樣子。感謝在2022-11-04 23:28:12~2022-11-05 21:31:2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檸檬西柚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8章 揚眉 多磨他一陣子,好好出出氣。 蘭時脆弱不過須臾, 回過神后,面上懊惱閃過, 到底做過一世夫妻, 明明已經盡力保持距離,還是會失了分寸。 她不著痕跡地從太子殿下懷中退出來。 此刻若是說自己失態,那太子殿下會就這事問東問西地吧。 于是蘭時扯出條帕子擦干眼淚, 繼續裝作神傷的樣子, 甕聲甕氣地“殿下可要說話算話?!?/br> 太子殿下也并不戳穿她,將那礙手的團扇接過來, “餓了嗎?東宮備了拔霞供?!?/br> 蘭時退了半步,屈膝道,“不了, 昨日就應了姑母陪她一起用午膳,改日再有幸再吃殿下的吧,太子殿下回吧,演武場還等殿下主持呢?!?/br> 近來陛下有意磨練太子,一些典儀都不參與,只派太子主持大局, 太子殿下也從未讓陛下失望, 若是今日有什么話傳出來,那陛下很快也會知道是她劍挑了武狀元,還在典儀中途順走了太子。 這消息雜糅在一起,換了她來聽都要想歪。 她今生不預備讓兄長讓出北境兵權,所以她不能與太子殿下有瓜葛。 大涼開國皇帝是武將出身,所以他登基后極為忌諱武將手握重兵, 改府兵制為募兵制, 所以如今, 大涼只有三處有大規模軍隊,一處是已經安定下來的東南海防,一處是嶺南,另一處,便是北境,其中,北境軍有近五十萬,再是信任臣屬的天子,心里也會有疑影。 而如今,她是消減那疑影的籌碼,太子殿下,是握著籌碼的那個人。 “殿下?!碧m時忍不住出聲,太子殿下望過來,神情專注。 對著太子,蘭時向來坦誠,“我不會讓那武狀元入北境軍營?!?/br> 最起碼三年之內不行,如此脾性,還背靠大樹,沒個三年五載,磨不成器。 太子殿下不問緣由,“好?!?/br> 蘭時也算與太子殿下通過氣,心放下一半,走得毫不留戀,連團扇都未拿。 太子殿下瞧著那身影遠去,不禁想到,不知從何時起,變成了他看著蘭時的背影離開,連挽留都找不著理由。 從前明明不是這樣的,蘭時黏他,多久都覺不夠的,現在卻避之唯恐不及。 他明明也從未嫌棄過蘭時黏他,怎么就突然不黏了? 給上輩子的自己收拾爛攤子的感覺糟糕透了,他蕭褚胤只給姜蘭時一人收拾殘局才不煩,其余的,哪怕是他自己,也讓人煩躁。 蘭時才踏進仁明殿門,皇后娘娘扶著花冠便過來了,“快與姑母說說,方才是怎么大殺四方,三招挑了那武狀元的?” 這個興奮的神色,蘭時覺著有些眼熟。 “我才從演武場回來,您這會兒都已經知道了?”誰傳的信? 蘭時瞪著眼睛,一臉地不可置信。 “小瞧姑母了不是?姑母正位中宮,在這宮里,想知道什么都能立馬知道?!被屎竽锬锍吨m時坐到涼床上,聽蘭時干巴巴地講了一遍。 “姑母,旁人家長輩都忌諱自家小娘子同外男比試的?!彼疫@長輩還是國母,為老不尊。 “那武狀元,是樞密使吳穆的親侄,挑了他本宮高興,但挑了他之后呢?蘭時可得好好想想了吧?!?/br> 姜家子女都放養,自己闖了禍自己擔,哪怕蘭時是姑娘家,也從來如此。 樞密使家的?蘭時恍然,怪不得敢自比她五哥。 樞密使與中書省分立,獨領軍事,姑母這是擔心樞密使會因為自家晚輩出丑,在軍需與軍報一處卡著北境。 那樞密使,好像是寒門出身,先帝時科舉入仕,文采斐然,無依無傍,得了先帝的賞識,陛下登基時,那樞密使是出了力的,從此順風順水一路坐到了樞密使的位置上。 如今掐著這時機將自家侄子推出來,司馬昭之心。 只可惜出師未捷,被她打亂了。 “無妨,我想法子解決了那武狀元?!碧m時思索了一圈,覺得此事不難。 皇后見她想到了關竅,也不再多說,“去休息會兒吧,今日折騰這一下,估計你也累了?!?/br> 眼眶鼻子都紅得不像話,怕是那武狀元提到承諳,蘭時又難過了。 其實承諳自己都未必在意這些,偏偏蘭時,聽不得旁人說一句不好,從小到大因著這事不知道與多少人結過怨了。 事后,那些挨過打的人家都是太子殿下去擺平的。 況且衛國公府都是拳頭說話,口角小事,皇后從來不管。 只有太子殿下才那般在意名聲,蘭時年歲漸長才照著太子殿下的喜好,收斂成了貴女的秉性。 如今這般不時亮亮爪子,皇后娘娘實在是樂見其成。 所以聽說蘭時去庫里取了壇酒,皇后娘娘也隨她了。 蘭時回自己住處洗了個澡,也沒靜下心來,胸中郁氣都快燒起來了。 晚間對著月亮捧著那壇子酒,一碗接一碗,越喝這氣燒得越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