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各自省悟
鋒利一把刀恭敬地關上了門。獻計無效,他也不禁有些抑鬱。他下線后翻來覆去,終于想出這個好點子,當下情難自已的便上來報喜,誰知道受如此不待見?鋒利一把刀氣,但兩眼「滑溜」一轉,隨即又有了主意。 他就認識一個肯定喜歡這類點子的男人。鬼鬼祟祟的滑開好友名單,那人早就被做上註記,是預定能投靠的對象,而他所缺的,不過是一次功績! 「會長大人您好,不知您有空嗎?小的有個不成器的主張……」 幾秒鐘之后,回覆來了。 「?」 鋒利一把刀有些不滿,他認為絕頂的主意,卻屢遭人看不起。但他也很快的歡喜上了,因為他就很肯定自己能夠得到賞識,身份地位的水漲船高指日可待! 嘴角樂的失守,鋒利一把刀慢慢的輸入計畫。盡可能詳細、盡可能完善、盡可能美好,還有盡可能的誘惑! 他躲在暗處偷樂的笑容,就讓迎風客棧的其馀會員嫌惡的繞開走。但是他不僅不在意,更鄙視他們,因為他即將飛黃騰達,而這些人,卻始終寄人籬下,無法展翅高飛! 老子將會比你們有更高的地位、更高的名聲、更多的錢,你們便儘管瞧不起我,盡可能的鄙視我,但留給你們的時間已不太多。就在明天,我保證,你們一定會后悔! 對話框忽然閃了兩閃,點開:「好,假如你不介意我們公會地位低微,等你轉過來,我立你為副會長!」 鋒利一把刀大喜過望:「多謝會長大人賞識!小的這就脫離『迎風客?!?!」他利索的把事情辦了,喜滋滋的等待轉會的八小時限制過去。 迎風客棧所有人一愣,鋒利一把刀的退會,瞬間引起了熱烈討論。這當然是令人開心發展,所有人內心都瀰漫著喜悅,除了一個人。 冠絕天下! 「迎風客?!沟臅L大人面色陰沉如水,只因他也收到了一則來訊:「老朋友,別來無恙?今日叨擾,不為其他,傳言在你領導之下,『迎風客?!荒苋溯叧?,甚喜。然而公會過度興旺,導致能人之多,恐怕你已招呼不來,未免他們鋒芒難展,我特意替你釋出機會,不必言謝?!?/br> 署名,諸葛佚月。 「另,非請自來,勿怪?!?/br> 「順帶一提……」 「有完沒完??!」以沉著穩定著稱的冠絕天下終于也爆炸了,明日即將決一死戰,卻一個兩個的都來挑撥他的怒火! 迎風客棧的會員門面面相覷,從沒見過會長大人發這么大脾氣,這嗓門,穿透了整間客棧不說,連屋脊上的灰塵都遭簌簌震落。 冠絕天下很氣,但長期以來養成的禮貌,終究促使他把整段文字看完。 「對了,順便說一聲,明珠暗投的這位大俠,id叫鋒利一把刀。哎呀哎呀,我都忘了,他退了公會的話老朋友也會看到的對吧?深夜時分打擾了,祝你身體安康,常保愉快!」 「混蛋?。。。?!」 「碰」的一聲巨響,迎風客棧里,定格觀望會長室的眾會員同時按了啟動鈕,裝出事不關己的模樣,各忙各的去了。 竟把刀捅入天下會長的身子里,鋒利一把刀這舉動,無異于虎口拔牙,真夠大膽的呀!接下來可有好戲看了。不約而同的,他們都想到了會長大人氣到發抖的模樣,還有那張被拍至兩斷的實木桌子,更甚者還有未來,鋒利一把刀被掰成兩斷的畫面! 那畫面實在太恐怖,太不忍卒睹,他們實不敢多想??勺员舜搜壑械牧巳?,他們都知道一件事,鋒利一把刀,完了。 諸葛佚月和鋒利一把刀聊得痛快,各自有著喜上眉梢的計劃等待實踐,可他們還沒行動呢!另一批人已經開始了晚間的狩獵。 「小心?!?/br> 有人說,他聽見了清脆卻無機質的告誡,接著閃亮的雷擊竄升在大街。 另外一些人則見到了游戲中不尋常的流星! 「快許愿!」 他們很開心,更有歡快的跑去流星墜落的地點,認為這是某種新的活動,新的任務環節??v然因職業不同,有的人總跑的比別人慢些,卻沒有人肯落下,然而到達流行墜落之地,他們都一概的啞口無言,面面相覷。 沒有任務、沒有寶物,只有悲??!焦黑的土地上,見到流星的某些人更為不幸,他們從未想過,這難得一見的流星,就恰恰砸在了自己的頭上,跑也跑不掉,化成碎片回復活點去了。 然后又見流星! 這一夜的怪談頻傳,可其中最恐怖的,卻是本來與三五好友走在路上,享受難得一見的美景。忽然間脖子一涼,便人頭落地的詭異殺機。 走在路上就被抹脖子了! 這都市傳說一夜成名,眾人驚懼的談論,卻也只拼湊出那黑黝黝的斗篷。 所有人對黑暗都產生了陰霾! 「有必要做到這樣?」重返湖邊小屋的狐貍疑惑,甚至有些不忍。 「不是他們死就是我陣亡?!拱簿刺斓?。 是的,除了表達歡迎來戰的發言之外,還有另一條來自狐貍的尾巴的官方消息。 「有個名叫安敬天的男子,就是這起事件的導火索。他不僅偷襲我方要員,更殘忍殺害『極致殺戮』的公會長,希望大家合力處決此人,以免他又在明日的重要關頭攪動風浪?!?/br> 然后見血不見影也出面回應了:「安敬天,殺無赦!」儘管隔著一個頻道交流,所見之人仍能察覺那深海血仇與痛恨。所以安敬天知道,他就必須最大的削減對方戰力。 而這行動,清泠與狐貍自然愿意給予助力。 「威脅還是必須斬除?!骨邈稣f。 「可你們倆的id竟一個也沒有上榜,」安敬天笑道:「他倒也挺珍惜舊情?!?/br> 或者他另有圖謀,這不過是一個溫柔的陷阱呢?安敬天隱藏了如此弦外之音,可狐貍當然沒有察覺。 「清泠與你的重要性豈可同日而語?!顾吡艘宦?,信誓旦旦道:「要是清泠真被推上風口浪尖,我第一個不放過那條爛香蕉;而潛龍要是真這么干了,也肯定被爛香蕉活活打死!」 安敬天有些哭笑不得,看來這段日子以來,狐貍書讀的不少,腦袋卻未見靈光。于是他刻意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道:「話是這樣說,可你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我就不方便多嘴了……」 于是狐貍沉默了下來,不再慷慨激昂。他的內心究竟怎么想,自己又豈會不知道。他當然是愿意相信剝皮香蕉的,可是剝皮香蕉呢?是否還值得人去相信? 一想到他那已高不可攀的地位,狐貍便感到心虛的發慌。 安敬天看了眼不動聲色的清泠,嘆息道:「狐貍啊狐貍,你要知道我并非刻意刺激你,而是剝皮香蕉實已是敵非友。哪怕現在難受,也總比明日中了暗算后,才失魂落魄來得好?!顾麤]說的是,清泠也明白這個道理,是以她只靜靜地瞧著,希望這當頭棒喝能夠敲醒狐貍的小腦袋。 清泠終于開口:「對善良的你而言,也許實在太過殘酷,可是你無法逃避?!?/br> 安敬天聞言一驚,有些頭痛。要說直球決勝負嘛,清泠的說話又有些太狠,于是他接口溫言道:「仔細想想,剝皮香蕉此刻,是否像極了高居廟堂之上的昏君?也許他不愚昧昏庸,但卻無心朝政,大權旁落,成為只懂得癱在王位上的爛泥!當日夜回盪耳邊的,俱是低聲的誘惑、似是而非的讒言,他還能夠保持多少的清醒?不用殘忍無道、不用暴斂天下,只是這個狀態就能逼走許多真心對他好的朋友!」頓了一頓,安敬天有些惋惜地問道:「你們便是如此,不是嗎?」 狐貍的臉色已蒼白,腦袋也已有些暈眩,安敬天的說話,便猶如巨錘般,一字一句狠狠敲擊在他的胸膛。明明想要開口反駁,卻知安敬天字句屬實,他又能如何? 鬱悶怨憤之情堆積胸口,忽然間「哇」地一聲,狐貍竟然伏地大哭起來,情緒徹底決堤:「爛香蕉你為何如此狠心,『狐貍的尾巴』難道不是我們一起實現的夢想嗎,何以你竟然要逼走我們?我絕對不原諒你……我絕對不原諒你??!」 安敬天神色已有些不忍,但清泠的雙眸還是那邊的晶瑩剔透。他知道,雖然她沒有表露出來,卻肯定和狐貍一樣的悲慟,可是清泠卻一副靜觀其變的模樣,他不禁大疑。 「小不忍則亂大謀,難道清泠的芳心之中已有定計?偏偏這妙計要施展,卻必須先讓人對剝皮香蕉徹底死心……」安敬天越想越有道理:「肯定是如此,所以她才能強忍被背叛的苦楚,而狐貍卻有無法控制住的真性情,故而只能先任由他潰堤宣洩……」 「唉,剝皮香蕉你可千萬別令人失望??!否則哪怕狐貍原諒了你,清泠也絕不會原諒你的?!拱簿刺煲芽闯龆四?,卻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能說,也絕不該說。 忽然間,他便感覺自己與這氛圍的格格不入。 推開門,夜涼如水,還有湖畔的呱呱蛙鳴之聲,但蛙鳴雖響,卻蓋不過狐貍痛心的大罵:「還有、還有,你這個狠心的混蛋,最可惡是要我聽著旁人說你壞話,卻絲毫無法反駁哇!」 聽著狐貍的哭號,安敬天內心軟弱的一面,竟被觸動:「被背叛的滋味絕不好受,可我一向把世事看的太輕,恐怕縱然被背叛,也絕對無法體會狐貍那種發自肺腑的悲慟?!顾技爸链?,他不禁有些羨慕,不但羨慕狐貍,也羨慕剝皮香蕉。 「背棄伙伴,讓他們如此難受,剝皮香蕉你可真是個十足的混蛋!可是,能有這樣兩位好朋友為你著想,為你流淚,你也無愧于此生了?!广躲兜厥癜肷?,他有些黯然的捫心自問道:「安敬天,見到如此動人的一幕,你這一匹孤狼,竟然也想擁有伙伴嗎?」 低頭想了一想,安敬天卻駭然發覺,自己竟然不敢深思!于是他不禁苦笑:「唉,狐貍你可千萬別再哭了,否則我又要質疑自己,孑然一身的過日子,又真的那么不錯?」他的聲音很低,很低,最后化為一聲悠長的嘆息,融入湖畔的清風之中。 夜半的波摩湖,波光粼粼,煙波浩渺。安敬天佇立于小木屋外,心中佈滿愁緒。他靜靜地看著,卻又發現這樣一片寧靜安詳的美景,竟硬生生被他看出了憂愁之意。安敬天揉揉眼,他知道自己是真的被打動了。 「剝皮香蕉??!哪怕之后你做了最正確的決定,讓狐貍,讓清泠都原諒了你,我也肯定要痛揍你一頓的!就當是為那令人憐愛又堅強的女性出氣,當然了,還有令狐貍如此痛哭的懲罰。但假如你真的清醒,我下手也也肯定不會太重,因為我實在要感激你的,感激你……讓我首次產生了對自身的反省。這一頓不輕不重的拳頭,便是令我到孤單的獎勵?!挂园簿刺斓臑⒚?,明月,清風,湖蛙,無不為友,但這是他生平第一次,感覺到了孤單。 哭聲忽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