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應我(正宮親親)
璃兒,為何不應我? 端木理十歲入中宮,第一次和李胥說話是在夜里。 民間的錦結樓和爭橦(雜技)班開進梨園,年長的圣子阿茶們尚且忍不住前去觀看,遑論幼年的李胥。但他那晚剛好中暑熱缺了,沒看到藝人表現,也錯過了君后同搶端木理的盛況。 聽早歸的宮人風傳,說表演的爭橦人踩蹺,一個迭兩個耍棍,如履平地,技藝精絕,李胥不禁心癢,也就囫圇略過后續圣人與皇后的小嫌隙。他拖著病體,半夜潛出,搶斷一兩個已睡下的倌,銜鈴噤聲,趕去圣人賜藝人住處,只為看一眼麗車雜耍。 黃門飛鞚,卻在得了皇后令后,一齊出動將衛王請回。這番煞有介事惹得他極為不快,再回宮中,見陌生的小女穿著有品級的女官服,侍立皇后身邊,李胥便不多想,向皇后稱錯完畢,吩咐她:“那女官,給我倒一杯扶芳?!?/br> 二人無爭執時再憶。李胥說端木理像雕塑,端木理暗道他是奪理王侯。 在中宮住到夏時,端木理已有幾分掌籍女官的樣子,執筆正色書寫,束發如男子,不掩清麗。李胥揣著手在她身后,也扮成小大人,說是在查她盡心與否,實際上卻在看她的烏發。 她生得不艷,在明宮一眾環肥美色間,尤為素凈。李胥卻看得入神,且聽皇后說她入宮前失父失母,再看她謄寫時抿得緊巴巴的嘴,清癯的顴,就不樂意了。 “在中宮莫做苦相,這里無人敢欺侮你,”李胥照例以惡霸氣起頭,“真有,你難道不會回稟母后嗎,回稟我也是——” 時至今日,端木理早忘記自己當時在謄什么,李胥卻記得清楚。她問時,便別過臉,說她那時在謄《平復帖》,因為李胥話畢,就見端木理突然掉一滴淚,將“恐難平復”四字滴暈,也滴暈了他臉色,輒大慌亂。 “璃兒,為何不應我?”彼時李胥年紀小,更好面子,第一次哄人,用的還是從皇后處偷問得的端木理小字,臉龐飛霞到耳腮,連指尖都泛紅。 見端木理平靜地墜著淚,停也停不下來。李胥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接一滴,慌得撤藏不及:“我不騙人,你應下我,以后受什么欺負,不好向母后開口,盡可以到我這里告狀?!?/br> 數年來,他斥端木理時不少,為她所氣時更多,過后照舊履行他的年少諾言,偷偷呵護端木理,讓皇后并一眾宮人笑嘆為“癡”。 李胥不在意,卻有體會。整日射馬的人,心倒也不像旁人想的那樣混沌。 因一點酸與澀,亙在他喉間,不調眾口,只為伊人。 所以璃兒,為何不應我…… 李胥怒極,拽了端木理走到月下,轉身直接捧起她的臉。 他是想問她,十王宅沒有清暉蓬萊、三清九仙,所以讓她拒絕得鏗鏘。但見到她以淡薄頤出的臉色,又覺得這不過是自己一腔憤怒下的臆造。 璃兒不愛這些。 李胥開始胡思亂想,一會兒想太子校書,一會想春夢中的美男子,突然記起夢何纏綿,再看端木理,仿佛她嫣然的唇色,真是與人歡好所致,便連神色都凄然,沒頭沒尾地說:“舒服嗎……” 夜夜視璃兒與旁男交歡,如受荊楚撲刑,這是他的真話,大概永遠不能出口。 但荊楚撲刑也比不過此刻折磨。 見端木理茫然無措,李胥起初不動,漸漸俯身,藏了羞澀。 聽到端木理說了句“衛王不可”,他的眉頭就壓下來。有一腔的警告,出口變做兩字“閉嘴”,濕潤的唇貼著她的唇,已凌亂許多時。 他壓著她,將她壓上中宮門,也壓在他扶背的手上。 吻很短,喘很長,喘一陣,他看她的眼神就不對了。不是相伴長大的之原看璃兒,而是某王見某娉婷氏,侵城掠地一掃。 又伸舌,將她唇上濕津全卷了。 “璃兒,為何不應我?” 他這回是逼問,迫令端木理退到險些被門絆倒,才摟住她:“你是否想,己身原是內官,不便隨侍圣子?還是怕我為母后的緣故,不是真心待你?” “你心悅我母后!” 端木理冤得搖頭,忙去掩他的嘴。 “哼,想得過多了!圣人母后可以有女官,我出閣后要選府官,多養一個你,也沒關系罷,僅此而已?!崩铖阕阶∷氖?,欲放到嘴邊,卻是一怔,連忙松開。 兩人已有一番唇舌親昵,李胥猶然生硬地解釋,不免欲蓋彌彰??啥四纠硐肫鸱讲诺钌匣屎蟮脑挘骸耙粋€兩個都言不由衷……”,只覺得臉熱得發奇癢,出神抬眼時,又被李胥捻起下巴端詳許久:“璃兒,應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