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水如她 第59節
赫巡雙手背在身后,束著長發干脆利落,著一身簡單的常服,挺括的身影在夜色之內顯得有幾分冷漠疏離。 在不久之后,這個年輕的少年會成為這個王朝新的君王。 他會掌握這個世上最為至高無上的權利,生殺予奪說一不二,青澀的少年會不斷成長,他的孤冷會變為狠辣,少年感會沉淀為君王威勢,那時的赫巡,是就連云楚也不敢輕易碰觸的存在。 云楚心中清楚,明譽的話其實是有幾分道理的。君王之愛不值錢,所以她要趁赫巡還未登臨皇位,仍有少年赤子之心的時候進入他的心里。 赫巡忽然看向她,云楚偷看就被抓了個正著,他靜靜道:“…孤就那么讓你入迷嗎?” 云楚移開目光,呸了一聲道:“做什么夢呢你?” 赫巡不滿她的回答,抬手朝她招了招手吩咐道:“過來?!?/br> 云楚乖乖走過去,然后不用說就熟練地鉆進了赫巡的懷里,纖細的手臂環住他的腰,軟軟道:“你就那么一刻也不想跟我分開呀?!?/br> 她伸出一根白嫩的手指,戳了戳赫巡的胸膛,低聲嘀咕:“你個粘人精……” 赫巡:“胡說什么?!?/br> 云楚哼哼兩聲,耍賴道:“粘人精,就是粘人精!” 赫巡懶得跟她糾結這么無聊的問題,頂樓的風不小,少女軟嫩的臉蛋被吹得冰冰涼涼,赫巡道:“怎么想要要來這里?!?/br> 云楚靜默了半天,才道:“不是跟你說了嘛,想要去最高的地方?!?/br> 赫巡不語。 云楚也不在意,大概是今晚的風深得她意,而她又覺得赫巡的懷里很暖和,讓她又開始不理智了。 她大發慈悲的真正回應了一回少年真摯的感情,極其少見的跟赫巡袒露了自己一小部分的心聲。 “你知道的,我之前在湫山過得并不好。我的娘親失蹤以后,所有人都可以來欺負我?!?/br> “逃避欺辱總是沒有錯的吧,我只是不想被看不起而已,所以我想走到更高一點的地方,讓他們仰望我,然后后悔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為?!?/br> “我要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br> 此乃人之常情。 其實云楚就算不說,此前赫巡也能感知到一二。 她看似是個脆弱的小姑娘,但是她好像沒有想過依靠任何人,哪怕是他,都從未從云楚嘴里聽到誰誰今日欺負我,你要替我出氣這種話。這興許是一種不信任,也興許是她從未想過有誰會堅定地站在她身邊替她擺平一切。 他低頭問:“那這里安全嗎?” 云楚想也不想便道:“你懷里很安全哦?!?/br> 赫巡笑了笑道:“那就不要擔心了?!?/br> 云楚心道他自然可以輕巧的說出這些,而她直到現在為止,她都不太能摸得清楚赫巡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也不知赫巡把她放在一個怎樣的位置。 才這樣想完,面前的男人就像是知道云楚的心思一樣,忽而道:“云楚?!?/br> 云楚聲音悶悶的:“干嘛啊?!?/br> “可以等一等孤嗎?” 云楚不解,道:“等你做什么?!?/br> 赫巡低聲道:“等孤有能力叫你安全的站在孤的身邊?!?/br> 在云楚眼里赫巡是個不會說情話的人,哪怕是平常,那些難以啟齒的東西都是云楚先說出來,他大多數時候都孤冷又倨傲,看云楚的目光也談不上情意綿綿,只是多有縱容罷了。 她抿了抿唇,想讓赫巡把話說清楚:“可我不想再過那樣仰人鼻息的日子了,到時候你娶了太子妃,她肯定不喜歡我。那我到時候不是還要討好你的太子妃?!?/br> 赫巡的臉色黑了黑,道:“孤方才跟你說的你是一句話也沒聽進去是嗎?” “孤若是想娶,早就娶了,何必等到現在?!?/br> 云楚不依不饒:“那以前是以前,現在催你的人也變多了,誰知道你會不會改變主意啊?!?/br> 赫巡干脆道:“不會?!?/br> 也是直達此刻,赫巡才忽然意識到,他從頭到尾沒有給過云楚一句承諾。 赫巡從來都不是一個只會嘴上說說的人,他大多數情況下會選擇做給別人看而非說的天花亂墜,包括對待云楚。 云楚并不知道,從赫巡把她從湫山帶到京城的那一刻起,少年就已經默默承擔起了對她的責任。 況且那時他知道云楚喜歡他,所以如果他想徹底杜絕云楚的想法,他是不會把人帶來東宮的。 當窗紙被她大膽挑開的那個夜晚,或許在她這里,他們還只是名不正言不順的曖昧關系,可在赫巡那里,她就已經成了妻子不二人選。 這些云楚都不知道,她孤身一人來到京城,所能仰仗的也不過就是他而已,或許他說出來的從來都不是承諾,而是給予她的安全感。 思及此,赫巡才道:“如果不娶你,也不會娶別人?!?/br> 這是他目前能給予云楚的,他必定能做到的承諾。 娶為妻,納為妾。 云楚覺得自己心跳莫名快了起來,和意春一樣,她從來沒有奢望赫巡會在一開始的時候就意圖娶她為妻,這實在太過遙不可及,可她又覺得赫巡不像是那種花言巧語的人。 她壓下心中的興奮,告訴自己不管怎么,好歹是摸出了一些赫巡的意思。 她道:“可你以后會遇見更多的人,她們一定比我漂亮,比我溫柔,比我更會討你歡心。那個時候你還會這樣這樣跟我說嗎?” 赫巡笑了出來,道:“怎么那么不自信,孤在你眼里就是這樣見一個愛一個的人?” 云楚從這話音里勉強摳出了一層令她覺得愉悅的信息,她倏然抬頭,得意道:“見一個愛一個,你愛我???” 赫巡:“……” 赫巡覺得云楚多少有點病,他捏著云楚的腰,無奈道:“你站在這不冷嗎?” 云楚覺得赫巡是害羞了,她大發慈悲的不揭穿他,看在他今天晚上跟她說了點好聽的份上,暫且不跟他計較。 猶豫著道:“那我們下去吧,難得你這個大忙人今天有空陪我玩,在這樓頂可怎么玩?” 回程之路比開始要快的多,云楚的確有些冷了,她一路都縮在赫巡懷里。 等到兩人回去的時候已然到了亥時三刻,宮門已然下匙,見了赫巡才復又打開,東宮宮門外,斂聲在那守著赫巡回來,赫巡抱著云楚下馬,隨手把韁繩遞給斂聲道:“無事就先退下吧?!?/br> 斂聲其實有點事,但看見待在赫巡身邊緊緊拉著赫巡的衣角的云楚,又覺得自己這件事明天說好像也行,便道:“是,屬下告退?!?/br> 赫巡將云楚送到花影閣外,道:“你早些歇息,孤便先回去了?!?/br> 云楚拉著赫巡衣角仍然沒松,她覺得自己平日見到赫巡的時間太少了,有些不滿意:“你平時都睡那么早嗎?” 那自然不是。 “你…還有何事?” 云楚指了指自己的住處,道:“去坐一坐,你的手好涼,可以喝杯熱茶呀?!?/br> 赫巡并不太想去,天色已晚,他這么晚去不太合適,況且他今日休沐早,落了一堆政務。 他淡淡道:“還是……” 但緊接著云楚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輕聲道:“我們好久沒有玩游戲了,哥哥你不想我嗎?” “……” 剛一進來,意春便為兩人端上了熱茶還有點心,碧綠的茶水在瓷盞里輕波漾起,意春在一片沉默中識趣的退了出去。 赫巡重新將瓷盞擱在桌面,覺得自己多少有點做昏君的潛質。 他對云楚勾了勾手,道:“過來?!?/br> 云楚才剛洗過手,十指纖細,蔥白的指尖上還沾著水。 抬起手時,晶瑩的水滴順著手腕滑進衣袖,它會順著她柔白的玉臂一直往下,到難以窺見的地方。 她行至桌安前,用勻稱修長的手指端起赫巡方才抿過一口的茶水,然后用紅唇覆住他方才碰過的地方,茶水入唇。 赫巡喉結滾動,想也不想便忽而抬手,拉著云楚的手臂,將人扣在自己懷里。 茶水灑了兩人一身。 云楚皺著秀眉,唇上仍有水滴,她將瓷盞重新放回桌面,兇他:“你干嘛啊?!?/br> 赫巡道:“跟你玩游戲?!?/br> 言罷,他便低頭,飛快的卷過了云楚唇上的水滴。 頃刻間又分離,云楚不自在的抿了抿唇,一時間竟然有幾分赧然,對上赫巡晦暗的目光。 不消片刻,赫巡便再次低頭,吻住了她的唇。 一開始尚且還算溫柔,后面便直接將云楚抱起,懟在了桌面上壓著親。她手習慣性的抓著赫巡的衣領,但這次赫巡卻握住了她的手,一會十指交扣,一會來回摩挲把玩,這動作急切又充滿輕色,不過是玩個手罷了,云楚竟不自覺的臉紅了。 窗門緊閉,房內青煙裊裊,升騰而上。而屋外,深夜攀升的寒氣壓不住房內的沸騰躁動,月亮孤零零的掛在夜幕上,被厚重的黑云蠻橫的壓了半邊身子。 隔了許久,云楚再次遇見了那熟悉的感覺。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與其隔著衣服打了個照面,故而她與赫巡都對此番情景已有幾分熟悉。 赫巡靜靜呼出一口氣,然后忽而起身,壓著聲音道:“孤明日再來?!?/br> 上一回也是如此,云楚支起身子,露出的肌膚欺霜賽雪,淚盈于睫,她輕輕捏住了他的衣角,手指細嫩。 “要不……” 赫巡想也不想就道:“不可?!?/br> 云楚的手攀附而上,在他耳邊道:“我是說……” 而后面半句,隱在了晃蕩的燭火里,印著青澀的年輕男女在探尋新的方式時,臉龐展露的緋紅。 * 東宮內燈火已然熄了大半,四周皆寂靜無比,簇擁著花影閣的各類花草在夜間悄無聲息的釋放芬芳,然后消散月夜中。 近一個時辰后,原本緊閉的木窗從里面被打開,帶著芳香的月色流淌進房內。 云楚坐在美人榻上,手腕無力的垂下,掌心通紅,長發散亂,水波粼粼的雙眸中帶著淚水,精致的臉龐看著滿是埋怨。 赫巡親自端來木盆,拿起云楚纖細的手,將其浸在水中,仔細揉洗。 云楚的手實在是使不上絲毫的力氣,她越想越覺得委屈,哽咽的控訴:“我再也…再也不跟你玩了!” 赫巡半蹲著耐心的繼續替云楚洗手,多少有些心虛,他吻了吻云楚的指尖,低聲哄她:“辛苦了楚楚?!?/br> 云楚聽他這樣說,莫名又喚起了自己不好的回憶。 她其實只是看著柔弱罷了,手腕比之普通女子還要有力一些。 他們都是第一次嘗試,赫巡明顯要比她興奮的多,但他的興奮并沒有體現在他的嘴上,第一回 結束時,云楚還覺得尚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