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水如她 第58節
“來姑娘快瞧瞧這個,這是我昨日才調出來的,紅藍花里叫我加了茉莉,你聞聞看,還香著呢!” 云楚聞言愣了愣,心道赫巡要真是她夫君她也不必那么廢心思了,扭捏的解釋道:“他不是我……” 話未說完,赫巡便指著夫人手中的胭脂,道:“就這個吧?!?/br> 他盯著云楚的唇:“我也喜歡茉莉?!?/br> 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云楚喜歡吊著別人卻不喜歡被別人吊著,赫巡這廝從來沒有跟她說過他們倆以后如何,哪怕是騙騙她也好,總歸也讓她知曉了他曾考慮過這個問題。 她抱著赫巡的胳膊,看赫巡手里提的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故意道:“你這樣叫人看見了應當不好吧?!?/br> 赫巡面色不改,道:“這兒不會有人認出孤?!?/br> 云楚哼了兩聲,心道就算有人認出來,他也得給她提東西。 不然她就發脾氣。 云楚摟著赫巡的胳膊,看了看四周然后壓低聲音跟赫巡耳語道:“哥哥,你有沒有發現,我們身邊的人怎么老是看我們?!?/br> 云楚摸了摸自己的臉,斷定道:“一定是我長的太好看了?!?/br> 赫巡眸中閃過幾分笑意,側眸道:“是因為你摟我摟的太緊了?!?/br> 云楚一哽,發現似乎還真是如此,這大街上可沒幾個像她這樣摟男人的。 看見赫巡含笑的臉,云楚翹起唇角,湊近他道:“其實我有一個辦法,叫大家都看我們?!?/br> 赫巡直覺不是什么好辦法,目光危險:“你最好不要——” 話音未落,云楚便踮起腳尖在摩肩接踵的街道正中央主動吻了他。 曖昧的吐息落在他的臉側,柔軟而濕潤的唇覆蓋而上,他睜著眼睛,看見云楚閉著雙眸,卷翹的長睫被光一照,于白皙的眼下投下陰影。 不過片刻,少女便離開了他的唇,一個膽大而曖昧的吻就此結束。 如她所言,這樣大膽而沖破禮節的行為果真引來了四周人群的注視。萬千燈火之下,云楚在人群簇擁中,得逞般的笑了出來。 今夜孤月獨懸,深藍的夜幕之下,起伏著山川河海,恢宏精美的都城建筑綿延千里,通通被籠罩在那輪彎月的清輝之下。 月色實在太令人心動。 可月色之下,少女比月色更美。 就像是許久前,風雪凜冽之時,他在一片混沌中睜開眼,大雪紛揚而落,單薄瘦弱的女孩是蒼茫天地間,唯一一點顏色。 時隔好久,他都不愿承認。 彼時那一剎那毫無緣由的心動,就是鐘情之始。 在此之后的心軟縱容,都不過是放任自己淪陷的借口。 赫巡移開目光,拉著云楚的手,低低說了一句:“真拿你沒辦法?!?/br> 云楚不知赫巡所想,她還在得意于自己方才叫赫巡窘迫的事跡,“哥哥,當眾親親是不是比較刺激呀?” 赫巡掃了云楚一眼,不知這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小姑娘為何會如此囂張,他不搭理她,道:“你覺得呢?” 云楚嘻嘻一笑,恬不知恥道:“我喜歡哦?!?/br> 赫巡不再回話。 云楚就知道,赫巡生于權貴,自幼被規矩禮儀浸潤,雖說他長了一張萬花叢中過的俊臉,實則什么都沒見過,哪里比得上她不要臉。 雖說她也沒見過,但是好說歹說也是看過幾本污穢話本子的,跟赫巡這種裝的又拽又酷其實是個小古板的少爺比,她的思想可放.蕩多了。 她沒再逗他,而是說起了正事:“哥哥,我聽說最近阿袖jiejie病了,你可聽說她到底好些了沒?!?/br> 提起這個,赫巡蹙了蹙眉,道:“不知,不過應當好不到哪去?!?/br> 赫巡上次雖說并未問及云楚到底發生了什么,但并不代表他不會自己去查,下午時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他就已經全部知曉。 而云楚在其中扮演著什么樣的角色,也變得耐人尋味起來。 云楚道:“我也不曾想到阿袖jiejie竟然會把注意打到明珠身上,她們倆明明也沒有什么深仇大恨呀?!?/br> 赫巡大抵知道這其中緣由,但他并不想同云楚提起這些,隨口道:“明珠向來目中無人,沈袖想必早對她有怨言了吧?!?/br> 云楚點了點頭,道:“也是,我也不喜歡明珠?!?/br> 她原是想趁此機會給赫巡吹吹風,叫他也討厭明珠,便道:“哼,若非是我帶著明大人去找明珠,明珠說不定已經遭遇不測了,她竟然還那般待我!” 誰知赫巡輕聲笑了笑,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道:“當真如此嗎?” 赫巡的目光其實并無惡意,甚至帶了幾分調笑。 可就是這樣一句話,卻陡然叫云楚臉上的笑意僵了片刻。 她語氣如常道:“什么意思啊哥哥?!?/br> 赫巡搖了搖頭,道:“沒什么,明珠確實不是什么好人?!?/br> 必定是有什么。 赫巡能說出這話,就證明他肯定是知道了或者說是猜出了什么,至少她在他眼里不是一個絕對無辜,毫不知情的人。 云楚沒有出聲,默默告訴自己既然赫巡沒提,就證明他雖然發現了,可是這對他而言無關痛癢。 她在赫巡面前的角色一直都是個善良溫柔的女人,在一定程度上,這個形象允許有一些瑕疵,比如她也會生氣,會嫉妒,會產生報復心理,但這些都必須合理把控。 她不知赫巡猜中了什么地步,但這也無疑提醒了她一回。 赫巡不僅是個對她有幾分心思的男人,更是運籌帷幄的年輕皇太子。 她耍心眼的時候,他可不一定看不出來。 云楚所慮的確是對的,赫巡一直知道云楚并非是個純白之人,她有時會有自己的小聰明,帶一點點的惡意,赫巡大多時候察覺到了,但他不會說出來。 只因這的確無關痛癢。 這世上,哪有什么非黑即白的人。 赫巡沒有多說,云楚也怕自己再暴露什么,所以沒有就此多問。 轉眼,一條街已經走到了盡頭,京城夜市比云楚想象中要大的多她才只走了一條街就覺得雙腿乏力,整個人靠在赫巡身上,跟他撒嬌道:“不想走了哥哥?!?/br> 赫巡提著云楚,道:“站好,還沒回宮呢?!?/br> 云楚向來臉皮厚,她也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她偏不,拽著赫巡的衣領,道:“背我好不好?!?/br> 她指著不遠處一處塔樓,道:“那兒是京城最高的樓嗎?” 雀臨樓,的確是京城最高的樓,三層四檐共九層。 不過那兒是一處酒樓,已然在京城屹立幾百年,之前是一處瞭望樓,后來京城之地繁華安平了百年,雀臨樓一直荒廢,直到這幾年才被富賈買下,變成了了酒樓。 “我想去那兒?!?/br> “去最高的地方?!?/br> 赫巡自然不會拒絕她,雀臨樓內多達官顯貴,赫巡無意帶著云楚拋頭露面,便出示了牌子由專人引路。 這一路碰見的人少了許多,前頭兩個小廝弓著腰一路引導,但偶爾還是能遇見幾個論政談商的人,但他們大多都沒有注意這邊。 云楚習慣性的觀察酒樓內部布局,卻在走到二樓時,陡然瞥見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道身影實在是太過模糊,從云楚的視線之內幾乎一閃而過,似乎是在一處暖閣內,門沒關,著鵝黃衫衣正背對著她。 云秋月。 云楚頓住腳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她對云秋月很熟悉,否則也不會一下就察覺出不對來。 她可不會如此縱容云秋月來壞她的事,當初沒有除掉她僅僅是情況不允許罷了。 她重新朝那處暖閣看去,仍是那道穿鵝黃色薄紗的身影,可已全然沒了那份熟悉感。 但這并未讓云楚放松緊惕。 第43章 欲起 不遠處調笑嬉鬧聲隱隱約約的傳過來, 絲竹悅耳,陣陣芬芳, 方才一閃而過的熟悉感已經徹底消失。 仿若錯覺一般, 可云楚心下總覺得奇怪,不禁蹙眉探頭又朝里面看了看。 鵝黃色身影露出嬌俏的臉龐,的確不是云秋月。 她走時匆忙, 甚至沒有見過云秋月,所以也不知云秋月具體是什么境況。 后來云楚聽說蘇家已經因為藐視皇威已被論處, 而依云道的個性, 在知道云秋月身上發生的事以后, 恐怕從此都不想認這個女兒了,云秋月孤身一人也不可能好到哪去,更別提來京城了。 可云楚仍然覺得心中不安穩。 她做事從來都力求斬草除根, 云秋月和云道算是漏網之魚, 而這完全是因為一來在當時她并不知道這個救命之恩會如此重要, 她還以為不久就會與赫巡分道揚鑣呢。 二來也是那種情況下實在不好下手, 倘若她早就知道赫巡的身份, 是怎么也不會讓云秋月繼續活下去的。 只是眼下她身處京城,還在赫巡羽翼之下,尚且沒有力量去分出心思來去管千里之外的云家人??蛇@并不代表她就會放過這兩個人,云道尚且不說,云秋月是這世上唯一一個知道赫巡真正救命恩人是誰的人。 只要她還活著,就永遠是一個禍患。 云楚心里比誰都清楚,赫巡對她目前所有美好印象, 全部都是建立在救命之恩基礎之上的。 他允許她有瑕疵, 但是不會允許這一切從頭到尾都是謊言之下的產物。 更遑論她把他真正的救命恩人害到那般地步, 然后自己鳩占鵲巢, 這種人在話本子里是怎么也不會有好下場的。 像他這種從小到大接受仁義之道的人,絕不會認可她這種心狠手辣又卑鄙無恥的女子。 赫巡憑在欄桿處,順著云楚的目光也往那間房看了一眼,然后淡淡問她:“怎么了?” 云楚收回目光,并未含糊過去,那樣反倒會讓赫巡起疑,她搖了搖頭道:“方才看見那個房間里有一個女子,長得像我jiejie,但她一轉頭,又發現是我看錯了?!?/br> 她牽著赫巡的手,道:“走吧?!?/br> 越往上人就越少,直至雀臨樓的頂層,已只剩云楚和赫巡兩個人。 天際的晚霞終于褪去了最后一絲光亮,頹喪的隱入黑暗,倦鳥歸巢,從暗淡的天邊劃過,高山在黑夜里顯出輪廓,萬家燈火此起彼伏盡收眼底。 夜風拂過云楚的耳側,輕柔的掠起了她鬢邊的發,她站在欄桿處,高處不勝寒。 垂眸向下看去,街道上簇擁的人群顯得渺小不少,晃眼的燈火也像一只靜立的螢火蟲,向遠處眺望,甚至能看見恢弘奢靡的皇宮,高大的宮墻仿佛在彰顯著它的不可侵犯,是尋常人努力一輩子也難以跨越的階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