銷金帳 第47節
胡萍怔了怔,如今是春日,哪還會帶著湯婆子出門?這聲音近得很,仿佛林氏就站在門前。 聽屋內焦急地又道:“興許在山下車里,清早依稀瞧見顧傾收拾了,你去找她,你們倆同去車上尋一尋?!?/br> 胡萍猶豫:“可是……”奶奶的聲音聽起來不大對勁,軟綿綿的,好像當真不舒服。 林氏惱了:“叫你去你就去,哪來這么多廢話!” 胡萍只得依言去了。 林氏深吸一口氣,泛紅而發熱的側臉上,撫過一雙男人白而修長的手。 她還沒有想好,要不要見他。 他卻根本沒給她猶豫的機會。 當她一推開門,里面便有一只手掌伸出來,抓住她手腕將她拖了進去。 他guntang的吻胡亂地在她臉上脖子上落下。 “想死我了,嬌嬌?!?/br> 一手擒住她推來的兩只手,身子貼近擠住她扭動掙扎的身子,他guntang熾烈的親吻令她不能自控地軟了下來。 口中無力地喚著“住手”,卻根本產生不了半點威懾。 他箍住她的腰將她帶到里間,晴好的光線透過窗紗照進來。 女人服飾繁復華美,男人卻沒費半點力氣,輕易而準確地將她緋色的衣裙散開。 “你……不,道允,你給我……唔……” 她被帶著轉了個身,男人堵住她的唇,迅猛地將她按在臨窗的炕上。 作者有話說: 菲也中招了,佚?大家都要保護好自己,做好防護哦! 第49章 “啪”地一聲,男人臉上挨了結實的一掌。 女人鬢發蓬亂,裹著棉被委坐在床沿,她伸出白膩的手指著他道:“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驀地,男人遞出一把匕首,放在她掌心。 他握住她的手,將匕首抵在自己心口處,“夫人如若不忿,盡可從這兒刺進去?!?/br> “道允自從見到夫人,便已經墮入瘋魔?!?/br> “能與夫人有這一夕情緣,死又何懼?” “你……”她被他抓著手,那匕首鋒利無比,已然刺破了皮膚。點點滴滴的鮮血漫出來,她滿眼都是那抹刺目的紅。 “能死在夫人手上,何嘗不是道允之幸?!彼笞∷直?將匕首又遞出幾許。 她猛地伸出另一只手來推開他,“當”地一聲,將染血的匕首扔出老遠,“你真的瘋了!” 已經顧不上自己此刻是什么情態,她從床沿上堆疊的衣裙里翻出手帕,紅著眼睛堵住他流血的傷口。 男人扣住她發顫的手掌,捏住她的下巴要她抬頭望著自己,“你舍不得,嬌嬌,為何不能誠實面對自己的心?你明明也……” 她惱恨地道:“不許說!” 淚珠子成串地落下來,剛經歷過酣暢淋漓的一場云雨,此時心中的激蕩還未能平復。她需要很多時間,才能說服自己接受眼前的現實。 男人擁住她,任她掙扎捶打,任她哭鬧咒罵,他始終溫柔如一,細細密密的吻落在她額上,臉頰,下巴…… 最后堵住她的唇,將她推進床里。 ** 簾帳半掩,男人手法嫻熟地替女人按揉著酸軟無力的腰。 她肌膚瑩白生光,像上好的絲緞。 長發松散下來,蔓藤似的纏繞在男人身上。 她倦得很了,半閉著眼眸依偎在男人懷中。 所有的躑躅猶豫、忐忑不安、懷疑不定,在這一刻歸于平靜。 原來與人相擁是這樣溫暖,心底堅實的寒冰似都給男人肌膚的溫度融化掉了。 耗費了太多體力,此時她整個人昏昏如醉。 男人的手似乎有種能熨貼人心的魔力,任由他捏按著,瓦解她的心房,平復她的情緒。 迷迷蒙蒙間,男人松手起了身。 光潔的肌膚驟然一涼,她掀開眸子看去,男人站在床前正在穿僧袍。 見她看來,他俯身親了親她眉心,“你再歇一會兒?!?/br> 林氏點點頭,見他穿好袈裟欲去,突然想起他明日即將離京的事來,她凝眉坐起身,開口想問他是不是一定要走??晒亲永飯剔值尿湴劣至钏裏o法脫口而出。 男人似乎看得懂她心聲,走回來撫了撫她白皙的臉頰,“過幾日你再來,行事小心些,我只是愛你,并不想給你帶來麻煩?!?/br> 他自然不希望這段見不得光的關系給人發覺,一來于他性命存憂,二來若是離開薛家,林氏還能剩下什么?他要的是自己的利益最大化,長久化。 這話聽在林氏耳中,卻是無比的溫柔貼心,他在意她的感受和處境,點點滴滴似乎都是他深愛自己的證明。 男人在她唇上吻過,抬手撫了撫她柔軟的長發,“別叫我等太久,嗯?相思的滋味,可不好受?!?/br> 林氏抿抿唇,目送他轉身離開。 □□一旦開始,就很難再停下來。 白日道允照常前往誠睿伯府講經,林氏借故支開婢女們,與他也只敢牽牽手、抱一抱、吻一兩下,他顧念她身份,在府中并不如何逾矩。 等氣氛烘托得差不多了,林氏自動就會尋借口往朝露寺跑,兩人在禪房中抵死交纏,婚后五年薛晟不曾給予她的恩愛都在另一個男人身上得到了補償。 林氏的面色明顯變得更紅潤了,常年緊蹙的眉頭也跟著舒展開,偶然去上院請安的時候,連吳氏都贊她更美了。 她一頭扎進這段不倫的戀情中,飛蛾撲火般奉獻著自己全部的熱情。 兩人關系進展神速,連顧傾都倍感意外。她知道道允對女人有一套,卻不知道他能耐到這個地步。她不動聲色,靜待時機成熟。 眼前林家已有傾頹之相,這卻遠遠不夠。 她要的是林嬌痛不欲生,要林家每一個壞事做盡的人得到更燦麗嘉烈的下場。 就在林嬌耽于情愛的過程中,林俊的案子判下來了。 證據確鑿,辯無可辯,薛晟甚至親自進宮面圣,自陳對岳家監管不嚴之罪,請求按律處置林俊,不必顧念于他。 消息傳回林家,林太太當時就暈厥過去。 林俊欺男霸女,頻頻傷人,更曾至人傷重不治,雖當時的苦主家眷收了一筆封口費,不再告發他,可隨著這次翻案,過去他做的惡事也一筆筆的被查出來。 林俊被處流放八年、笞一百鞭。 林太太想盡辦法去牢里探望了一回,守門人念及此人乃是薛家姻親,心軟放她入內。 林俊一身血污,匍匐在監牢潮濕臟污的地上。他蓬頭亂發,不似人形,林太太喚了好些聲,他才勉強聽見,委地爬了過來。 “嗚嗚……娘,我要死了……把我弄出去,我真的會死,渾身哪兒都疼,他們想要我的命,他們……” 一身的傷沒能得到及時診治,傷口已經化膿,每一次呼吸都疼得他巨顫。 昔日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如今像一團被遺棄虐待的犬,紅腫的眼睛里灌滿淚痕,伸出枯瘦臟污的手來緊緊抓著林太太一塵不染的裙擺。 “把我弄出去……娘,我不敢了,再也不闖禍了,把我弄出去……” 林太太望見昔日意氣風發的兒子被折磨成這般,淚珠子成串的淌下來?!安贿^納了幾個低賤的女人,怎么就算強搶民女?從前她們連頓飽飯都吃不上,進了我林家,錦衣玉食養尊處優,何曾虧待過她們!這些沒良心的狗東西,害得我兒這般,我恨不得一個個將她們活撕了!” 林太太罵了一陣,又悲從中來,“你三meimei半點用處沒有,薛家是擺足了架勢準備瞧笑話。薛晟這忘恩負義的東西,虧得我將精心培養的閨女嫁了他,他就是這樣回報我們的?乖兒子,你放心,娘會想法子的,絕不會教他們帶你去那苦寒之地受罪,你且耐心等兩日,一定有辦法,一定會有辦法的……” 林俊大哭道:“哪還有功夫再等?三日后他們就要押我去關外服刑了,娘,你到底疼不疼你親兒,你要眼睜睜看著你兒子被他們折磨死嗎?” 母子倆痛哭了一場,林太太從獄中出來,直接吩咐車夫去薛家。 事到如今便是撕開臉面不要,也只能賭一賭了。誠睿伯夫人一貫好性兒,大不了她跪下來苦求,只要薛家愿意插手,此事絕對還有回旋余地。從前林參議在任上,不也推翻了不少官司決斷嗎? 雨淅淅瀝瀝下了多日,上山道路濕滑,朝露寺進來又接了幾場大法事,林氏已經整整五日沒有見過道允了。 她精氣神仿佛盡被抽了干凈,躺在帳子里茶飯不思。 半夏煎好藥端進來服侍她用,林氏搖搖頭,推開了藥碗。 婢女們以為只是補身的藥,只有她自己清楚,這是避胎湯。她與薛晟終年不曾同宿,若是驟然有孕,必會引人懷疑。 道允心思縝密,每回出門的由頭,支開婢女們的借口,去何處抓藥方,怎么合理化她時常關起門來不見人……種種小事都替她思慮到了。 她根本無須費心,只管聽他言說就好。她被他悉心照料著,溫柔疼愛著,她陷入他營造的溫情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滿足和幸福。 外頭傳來嘈雜的聲音,半夏探窗望出去,有些意外地道:“林家太太來了?!?/br> 林氏心中一緊,剛拂開帳簾坐起身來,就見林太太氣勢洶洶地闖進來。 “走,與我去見你婆婆!你哥哥眼看要死了,你還閑情歇息?” 林太太揪住她手腕,用力將她往外拖。 半夏等人來勸,都大大小小挨了幾掌。 林氏連頭發都沒梳,被母親強勢拖出院子。 這些日子她沉醉于情愛,也有想要麻木自己,不去想家里那堆爛攤子的原因。 此刻母親的出現,無疑又將現實狠狠甩在她面前。 一行人吵吵鬧鬧進了大夫人的院子。 林太太哭著嚷道:“薛夫人,好歹大家姻親一場,您就當真狠心瞧著我們死嗎?薛家向來仁義,聲名極好,這番袖手旁觀,就不怕給人戳脊梁骨罵無情無義嗎?” 她拖著林嬌跪在院子里,為了兒子,什么身份臉面都顧不上了。 以往強撐著的那些體面,隨著林俊一次次闖禍出來,已經再也兜不住了。林家的家底早空了,如今能憑仗的,只有薛家這棵大樹。 “林嬌是您兒媳婦兒,這些年她怎么待您,晨昏定省沒一日落下,被夫君冷落這么多年,她可有一句怨言?將心比心想想看,薛夫人,我們林家何處對不起您?您不能這樣眼睜睜瞧著我們一家大小去死啊,薛夫人!” 內里的門驟然被人拉開,林太太哭喪的表情為之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