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巧合
郁家本就家風森嚴,且自早年吃過因子侄不昌幾近衰落的苦頭后,聯姻娶妻時便更看重門第些,故這幾輩進門的新婦都頗有手段,品行另說,規矩上素日是一點錯處都挑不出來。 二房即便沒有婦人主事,這動靜也很快傳了出去,沒一盞茶的工夫,就有幾位老嬤嬤悄無聲息的進來,把方才那人,連帶著與她同屋的一小丫頭都一并拖走了。 臨走前為首老婦跪在郁衡崇房門外,重重的磕了兩個頭,又好似那淤紫一片的額頭毫無感覺一般,安靜的爬起來福身帶人離開。 郁衡崇正在里面翻《京志編撰》,他素來過目不忘,不過剛剛因著這點動靜,突然想起來些什么。 京城周邊城戶村戶早年間都有專人統計錄入,這些是戶部的要務,他前幾年在自己那伯父書房中念書時,恰好翻過這么一本,只不過當時伯父還未升到戶部尚書,還拿不到全冊罷了。 果不其然,這京志收錄的村戶中,只有兩地有羅姓,其中一處剛好便是前些日子上朝,被御史狀告公府侵吞皇莊隨意頂替罪臣家產,株連無辜農戶的一處實據荀永莊。 郁衡崇在詹事府督查此事,皇上一直不表態,本是有些難度的,但他手段素來陰狠,硬是從幾個奴人口中撬出了些零碎證據。 可偏偏有個姓羅的,是伯父手底下一門客的學生,此人應試時被卷進此事下獄,極難纏,憑著那張一字不透的嘴,拖了他這幾天。 因著這人在書院里報上去的戶籍說是家中父母雙喪,家中已無人,只有隔代的兩房農戶親戚,很是疏遠。故底下人一直沒朝這方向去找門路,本也確實能嚴實合縫的瞞下去,可偏偏那羅氏相看時被郁衡崇給看見了。 羅氏好顏色。 他掀眼看向硯臺側的一枝灰桿狼毫,半晌后只把重陽叫了進來,讓他去跑一趟官獄。 這邊羅玉鈴一路顛晃著出城,中途那嬸子神色很是不好,想著這一遭耽誤下來,幺女沒見著,還憑白被人甩了臉色,趕起馬來就更使勁些,一路上又急又快。 回到村口時舅母就等在那,走近些打量片刻就差不多猜到是白跑一趟,但面上不顯,只千恩萬謝的把那嬸子送走,羅玉鈴下車跟在舅母后面,臉蛋煞白一片,幾乎是搖搖欲墜了,胸口一個勁泛惡心。 見她這幅樣子,舅母眉頭緊鎖,“真是菩薩保佑,你這身板,日后誰家能將養的起……” 羅玉鈴想著今日見聞,心間沉沉的壓著巨石,世道如此,兄長在京城大牢中毫無錢財掛身,指不定要吃多少苦頭。 想著這一遭,她回家后繞到堂屋里,翻出自己的一個小木匣,打開后拿出一布包,連著掀開好幾層后,露出一對素銀耳墜,很細的圈針,是母親留下的,羅玉鈴捏在手心,抬頭看著自家黑洞洞沒有燭火的屋子,一時有些恍然。 結果還沒等她晚間燒火做飯,大房舅舅卻突然在屋外喊她,羅玉鈴趕緊把東西放好迎出去,竟是個好消息。 “你大舅母那老鄉剛剛托人送口信,說是允了家中探視,你可要去見見你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