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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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曉抬眼望向窗外,入眼只有滿目翠色。即將到站,火車前進的速度在漸漸放緩,乘客大多已經開始收拾行李準備下車,車廂內也逐漸變得喧鬧起來。坐在謝曉身邊的大叔也關了游戲,站起身來拿頭頂架子上的旅行包?;疖嚭芸旆€穩停在鐵軌上,車廂的門也被打開,人們排著隊擠擠攘攘地下車。 謝曉一直安靜地坐在座位上,直到人幾乎走光了,她才提著行李箱慢慢下了車。 三月末四月初,南方的天氣仍然濕冷,謝曉穿著不那么厚實的呢絨外衣,抿了抿唇。她現在走在昏暗狹小的火車站出口通道里,有些后悔自己穿少了衣服。 一出站,她看到一個穿著直筒羽絨服的高挑女人站在一輛黑色大奔邊上,像是在等人。同一時間,女人正好轉頭看向她這邊,沉云秋一眼就認出了她,把胳膊高高舉起沖她揮手。 “曉曉!這里——” 謝曉加快了腳步,拖著行李箱朝著她走去。 沉云秋很自然地接過她手里的行李箱,塞進了后備箱:“咱們先去酒店拿房卡,我幫你訂了房間,待會兒再帶你去逛一圈?!苯又秩滩蛔”г沟?,“本來是打算和你一起住的,你偏不肯來我家,酒店再怎么樣哪有自家住得舒服?!?/br> 謝曉笑了:“我一開始寫劇本就忍不住把房間弄得亂糟糟,真和你住,你怕不是會把我掃地出門?!?/br> 沉云秋有潔癖,一聽這話,雖然知道她在胡扯,但也笑了。 兩人上車,謝曉剛坐穩,又聽沉云秋說:“你這回打算待多久?” 她手里攥著安全帶的鐵扣,頓了頓,低頭系好安全帶,隨著咔噠一聲,沉云秋聽到她回:“暫時還沒定,起碼等清明過吧?!?/br> 沉云秋一邊開車一邊點頭,“那就是最少一個禮拜?!?/br> 謝曉側頭看向窗外。 崇縣只是南方的一個普通小縣城,這些年發展得還算快,空氣卻還是很新鮮,謝曉打下車窗,感覺到帶著絲絲涼意的風。 北市最近的天氣都比較干冷,空氣中的塵埃小顆粒也多,她走在路上抬頭看,只有高樓圍成的灰蒙蒙的四角的天空。 謝曉正漫無目的地想著,沉云秋開口道:“最近睡得怎么樣?看了醫生怎么說?” 她回道:“開了些安定?!?/br> 沉云秋:“怎么又吃上安定了?這種對身體不好的東西少吃?!彼龂@了口氣,“我知道那件事對你來說還沒過去,這么多年了,我知道沒資格勸你放下,只是,有些事別總放在心里逼得自己不痛快?!?/br> 沉云秋小心翼翼地避開了所有可能踩雷的字眼,談的話題卻還是讓謝曉心累于回應。 但她知道沉云秋是為自己著想,總還是笑了笑,起碼讓她放心些:“嗯,我現在已經不怎么會想起來了?!?/br> 可是,如果真的不怎么會回想,那為什么睡眠質量還是差到需要吃安定? 沉云秋的唇動了動,卻還是沒戳穿她。 其實她們倆都心知肚明,即使那件事已經過去五六年,那場綿綿的春雨卻還是一直在她心里下著。 謝曉在19歲的時候差點被一個男人強暴,而那個男人還是她母親朋友的兒子。一場春雨讓山路變得濕漉泥濘,謝曉永遠忘不了那些和雨珠一起打在臉上的巴掌,還有唐盛壓在自己身上時帶來的惡心和驚恐。 這一切在后來都成了她的夢魘,午夜夢回身臨其境,夢醒后她便強逼自己不再去回想。 而沉云秋并不知道那場春雨里,謝曉究竟經歷了什么,她只知道后來唐盛和謝曉火速辦了婚禮,因為謝曉還沒到結婚年齡,所以兩人只是辦了酒席,沒有領證。 辦酒席那天是4月1日,沉云秋接到了謝曉打來的電話,說是自己一個人去了北市,本以為只是愚人節玩笑,沉云秋卻在之后接到了謝母打來的電話,她才知道那天本是謝曉的婚禮。 謝曉對沉云秋講述那段時間發生的事的次數屈指可數。以至于這件事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六年,沉云秋也只是知道她后來被一個陌生男人救了。 那年謝曉從老家孤身一人到北市,就連沉云秋都不知道她的住處。為了能在北市繼續待下去,她什么苦都能吃,白天打幾份工拼命賺錢,晚上在網上當槍手替人寫劇本,漸漸地積累了一些門路,勉強擠進了編劇的行業。 可這一行哪兒有那么好混,被騙稿被頂替署名都是常有的事。幸好她也算有些寫作天賦,也夠有耐心,熬了這么些年,總算也是跟組寫了幾回網劇和IP改編劇本。 年前謝母病逝,謝曉只趕上了最后一面。謝母臨走前,對她說的最后一句話是“對不起”。 謝曉的父親很早就去世了,謝母一個人拉扯她長大,日子自然算不上好過。謝曉上小學后就跟著母親去工廠幫忙,做些剪線頭勾掛扣的活兒。女兒差點被侵害,謝曉不知道母親當時的心情,但當謝母知道施暴者是經常幫襯自己的好友的兒子,這件事在她這里仿佛有了轉圜的余地。報警也只不過是沒證據的強jian未遂,不如私了,讓兩人結婚,這樣不僅不會影響自己和朋友一家的關系,也相當于找了個知根知底的女婿幫襯自己,簡直稱得上雙贏。 謝曉永遠不會忘記當年,母親滿臉誠懇關心,卻是來勸自己和強jian犯結婚。 “那孩子性子急,但本性不壞......媽知道你嚇到了,但他也只是太熱情......更何況你張阿姨幫了咱們這么多,是有恩的,咱們不能恩將仇報......” 歷歷在目。 沉云秋勸自己放下,她自己何嘗不想,可有些事情就是這樣,所有人都以為你會很快忘掉,就連你自己都這么認為。但它在你的腦中不斷盤桓,歷久而彌新,甚至影響你的性格,你的一生。 沉云秋余光瞥見謝曉臉色蒼白,有些后悔提起這件事,她想活躍一下氣氛,便開口岔開了話題,“哎對了,我昨天幫你訂了城南的濱江大酒店,等咱們去拿了房卡放好行李,我帶你去玩一玩,認一認路?!?/br> 謝曉點點頭。 車很快開到了酒店的地下停車場,謝曉從后備箱提出自己的行李,沉云秋伸手挽住她的胳膊,兩人坐著電梯到了一樓大廳。 順利拿好房卡,預訂的房間號是303,她們一起上了三樓,謝曉用房卡刷開房門,這家酒店的單人套房自然比不上五星七星的酒店,但該有的基礎設施都不缺。 “一室一廳外加衛浴和廚房,勉強合格吧,你要是覺得住不習慣,隨時找我,去我那兒住?!背猎魄锷焓帜罅四笾x曉的臉,輕嘆一聲,“別委屈了自己?!?/br> 謝曉應了聲好。 沉云秋對著酒店的全身鏡補妝,隨手脫去了身上那件厚重的羽絨服。 謝曉見她穿得火辣,有些擔心:“外面冷,多穿點?!?/br> 沉云秋偏過頭,不以為意地挑了挑眉:“放心吧,酒吧有空調,不會冷的?!闭f著,她抬手攏了攏自己微卷的長發,“帶你去Marose放松放松,聽說今天一整天在開party,我們可以過去湊個熱鬧?!?/br> 謝曉應了聲好。她站在一邊靜靜地看著沉云秋打扮,謝曉知道沉云秋是個愛熱鬧的,對她的決定沒什么意見。 沉云秋一邊勾著全包眼線,一邊給謝曉介紹:“Marose是這兒最大的酒吧,剛好也在酒店附近,過兩個十字路口就到了。今天去玩的人不會少,你要是怕鬧騰,咱們訂個包廂?!?/br> 頓了頓,她又補了一句:“今天去玩的帥小伙應該挺多,你要是有看上的,直接和我說,別怕羞?!?/br> 謝曉也不駁她,只是笑。 沉云秋很快收拾妥當,兩個人又下了樓。 就如沉云秋所說,這間酒吧離濱江酒店很近。等停好車,沉云秋挽著謝曉的手臂帶著她走正門。 還沒進門謝曉就聽到了外放的音樂聲。并不算鼓噪,放的是一首節奏舒緩的鋼琴曲,時不時就會被里面喧鬧的人聲蓋過。 沉云秋拉著她往里走,謝曉跟在她身側,感覺到了室內的暖風。 “熱不熱?要不要把外套脫了?”沉云秋轉頭問她。 她搖頭:“還好?!彼幌虿惶聼?。 沉云秋沒堅持,只是道:?“今天孟文倒是面子大,請到了不少人?!?/br> 謝曉注意到她看向人群的時候神情有些微妙,路上她已經被告知孟文是Marose老板的名字。正想著,沉云秋又說:“我沒想到會來這么多人,等下你別靠那些男人太近,特別是長得很兇的男人?!?/br> 謝曉順著她的視線朝人群看,十幾二十個年輕人聚在一起,喝著酒聊著天。 人聲算不上鼎沸,卻也并不安靜。眾人各有各的話說,碰杯喝酒嘻嘻哈哈。 謝曉不喜歡被人關注,有人朝她投來目光,她便轉頭去看另一個角落。 這便是她和那個男人的第一次相見。 謝曉并不知道他是誰,她看著角落里那個貓著腰窩在沙發里假寐的漂亮男人,只覺得驚艷。略長的劉海半遮住男人那雙沉郁的眼睛,眼神交匯的一剎那,謝曉的心猛地一跳。 他不知何時睜開了眼,還偏過頭看她。 呼吸停了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