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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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點十分,謝曉坐上了從北市到崇縣的火車。她只帶了一個小行李箱,里面放了衣物和護膚品。 預約時加錢買到了靠窗的座位,她側頭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景色,小口小口地喝著手里的純凈水。 身邊坐著的大叔在用手機玩斗地主,聽著打牌的音效,謝曉慢慢睡著了。 她醒來的時候,火車廣播播報著即將經停的下一站,大叔感覺到身邊輕微的響動,撥冗抬眼覷她,嚯了一聲:“小姑娘這是發魘了?嘴巴這么白,得多喝點水?!?/br> 謝曉低聲說了句謝謝,大叔已經開始了新一輪的斗地主,沒空再管她。謝曉也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十點了。 她的視線重新落到窗外,一切景物都在快速地后退,像是倒放的靜默影片,隨著時間流逝,窗外的綠色也漸漸多了起來,謝曉甚至看到了仿佛就在不遠處的小山。 十二點,謝曉感覺脊背已經坐得有些僵硬,她拿起小桌上放著的手機,一打開,屏幕上彈出了一連串的未讀消息,基本上都是沉云秋發來的。 刪除了幾條無意義的廣告以后,她開始一條一條地回沉云秋的消息。每一條都認真看完,然后逐一回復,這是她和沉云秋聊天時獨有的習慣。 除了九點十分時發來的消息要謝曉報個平安,十點半的時候沉云秋問她還有多久到站,她會提前來接站,就在剛剛她又發消息問謝曉無不無聊,她們倆可以打電話聊聊天。 沉云秋無疑是一個十分值得交往的朋友,做事利落靠譜,無論謝曉在任何時候有什么問題,她總能給出當下最合適的回應。謝曉和她認識十多年,對她的依賴遠遠超過了已經去世的父母。 一條一條地認真回復,很快到了最新的那條消息。謝曉看著那個熟悉的頭像和對話白框,手指微微一動,蹭了蹭手機的開機鍵。 su:時刻表寫的是下午一點半到站。 秋秋:行,等你到了我帶你去吃飯。 su:嗯。 接下來呢,該怎么回最后一條呢?真的要回撥電話嗎?撥通以后該說什么呢?謝曉難得猶豫了。 她很少和誰打電話,甚至連語音的次數都很少。能打字解決的事她從來不考慮開口,即使她的聲音其實很好聽。所有的口拙和可能的狼狽尷尬被掩藏在方正的字和或呆萌或搞怪的表情包之下,這會讓她感覺很安全。 幸好,沉云秋足夠了解她,或許是由謝曉的遲遲不回應意識到謝曉的局促和猶豫,她主動發來消息。 秋秋:等到了帶你去逛逛崇縣的酒吧,裝潢比不上你們北市,但也還算不錯。 su:好。 沒過一會兒,沉云秋又發來一條消息。 秋秋:最近睡眠好點了嗎?如果不是很想睡的話,可以和我聊聊,或者你不想聊也沒關系,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嗎,沉默有時候很適合你這個職業,沒什么不好的。 謝曉記得,以前沉云秋開玩笑說她像是需要上發條的機械小黃鸝,難得開嗓??稍谶@之后,她又對謝曉說,有時候所謂無聲的沉默,只是為了掩蓋此刻頭腦風暴的驚雷。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不愛說話的人可能更適合當一名編劇,他們不說,但他們的所思所想,無不訴諸筆端。 su:嗯,記得,謝謝秋秋,愛你[比心] 謝曉又有點想拿出自己那本筆記本了,可在狹小的空間里拿東西不方便,思來想去,她只得放棄。 沉云秋說對了,謝曉確實不大想睡覺,但也找不到事做,她戴上耳機,把歌單設置為循環播放后,就點開便簽,開始構思新劇本的大綱。當人沉浸在歌聲和思考中,時間總是飛速流逝。謝曉對新劇本仍毫無頭緒,火車廣播就已經在播報著即將經停的站臺——崇縣南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