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玉 第49節
步驚川心知今日恐怕是得不到答案了,便抬腳準備出去,想要借出去吃飯的機會散散心,好揮散心頭的郁悶。誰知身后的秋白卻忽然叫住了他,“等等?!?/br> 步驚川頓住腳步,微微側過臉,卻沒有轉身。 “你昨日……為何會在安云樓?”秋白遲疑著問道。 雖然不是坦白,卻也算是在關心他了。步驚川輕嘆一口氣,心中默念不能cao之過急。 他答道:“昨日孔煥喊我出去,我便跟著去了?!?/br> 秋白又停頓了好一會兒,似乎問出這樣的問題令他格外羞恥,“那你……在那做什么?” 秋白竟是在在意他在安云樓做的事。該不會是以為他跟著孔煥在安云樓狎妓不成? 步驚川笑了一聲,“便是同孔煥去聽那琴姬彈了幾首小曲,喝了幾壺花酒,別的事一概沒做?!?/br> 疏雨劍閣弟子的管教一向嚴格,孔煥雖興致勃勃拉著他去安云樓,可終歸沒膽子在那干什么。昨夜二人象征性在那安云樓喝了幾壺酒,便各自回去了。 他聽到身后傳來秋白松了一口氣的呼氣聲,心中好笑。 雖然秋白不是主動同他坦白,卻也主動問起他昨日動向,想來也是關心他的。 人還是得要知足。 步驚川此次回來的時候,倒是記得同秋白帶了盒點心。 秋白趁著他離開的這段時間收拾了一番,此時神色也鎮定下來,聽到開門的動靜,下意識轉過頭看他。見到步驚川遞過來的食盒,面上浮現幾分無奈,道:“你也不用每回都給我帶東西……” 明明昨日見他鬧脾氣,秋白還借著帶東西的由頭主動問話。今日他不鬧了,秋白便又不把帶的東西當回事了。 步驚川心頭生出幾分郁悶,一時間也不知道拿這情感方面同木頭一般呆笨的秋白怎么辦,遂帶了幾分賭氣性質道:“買都買了,不吃就浪費了?!?/br> 說著,他不顧秋白口頭上的拒絕,將食盒塞到秋白手中。 秋白嘴上雖說著不用,但手上還是乖乖地接過了食盒。 趁著秋白低頭打開食盒的空隙,步驚川不自覺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嘀咕道,“你就是個木頭?!?/br> 作者有話說: 小川:你知不知道我最恨你像個石頭一樣(? 不好意思走錯片場了(ˉˉ) 第66章 星城遺跡·零八·星城入口 酉時三刻,日入時分。 夕陽的殘紅還留在天際,西方天空已然出現了一輪圓月。 今日是十五前后,月亮渾圓,只是不知為何透著幾分薄紅。 步驚川還在同疏雨劍閣眾人商議如何入得那星城遺跡,討論得正激烈,一轉頭卻恰好見到了此番場景。 他望向天際的月亮,默然不語。 一旁正同他爭論的孔煥見狀,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發什么呆呢?這星城密匙該怎么用,你倒是說??!” 在座這么多人俱是劍修,對陣法一竅不通,對星城遺跡更是兩眼一抹黑,全都指望著他能夠解惑。步驚川一轉頭回去,便見疏雨劍閣六人齊刷刷向他望來,顯然是都在等著他說下一步。 步驚川輕咳一聲,“觀今日天象,我心中倒是有了一個猜測……是關于進入星城遺跡的?!?/br> 孔煥瞪大了眼,“這才多久,你就知道該怎么進去了???” 步驚川仰頭看著天邊那逐漸在夜幕中變得清晰的圓月,輕聲道:“我也不是特別確定,只是見到了那月亮,心中有所猜測?!?/br> 不等孔煥催促,他便將自己的猜測娓娓道出。 今日這太陽落下,那圓月卻仍舊透著幾分紅,且那紅色有逐漸加深的趨勢,顯然不同尋常。他猜測,這或許是百年難遇的月全食。 “據《靈憲》記載,‘在星星微,月過則食。日之薄地,其明也?!?,說的便是月食時,星星會比往常還亮。而如今我觀這天象,察覺應當有月食,于是才有了這番想法?!辈襟@川道,“月光黯淡,星芒大盛,此時,正是星力最盛之時?!?/br> “據相傳,月全食乃是陰氣與妖氣最旺盛的時候,這對鬼修來說,或許是最好的時候。而那星城遺跡……顯然是有數百年未有人活動了,我那次去取星城密匙,能感受到密室中有極強的鬼氣,因此才推測那星城之中,或許存在鬼修?!辈襟@川分析道,“而這星城遺跡既然帶一個‘星’字,想來應當同那天上星辰有幾分關系?!?/br> “鬼修?是跟江極那樣的鬼修?”孔煥皺眉,顯然是對那只鬼魔心有余悸。 “不一定是跟他那般的,江極乃是鬼魔,與普通的鬼修都不同?!辈襟@川解釋著,“若是我猜測沒錯,我們現在或許就需要動身前往星城遺跡了?!?/br> “那不用做些什么準備么?”鄭如波出聲問道。 步驚川瞥他一眼,道:“此時再做準備恐怕也來不及了,附近皆是凡人城鎮,恐怕找不到修士需要的符箓與靈藥,若是我們貿然找其他修士交易,恐怕還會引起對方的警惕?!?/br> 這還是秋白教他的。若是想做什么不讓人知道的事,那必然不能讓對方察覺到他們的動向。 找修士交易,或許能得到他們想要的符箓與靈藥,但此時此刻,聚集在這星城遺跡附近的修士,目的到底是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眾人皆是競爭對手關系,他們貿然找人交易,不止會告訴外人這星城遺跡中存在鬼修,還會讓他人覺得他們對這星城遺跡很了解。若是有實力在他們之上的人找上他們,同他們玩一回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恐怕是得不償失的。 鄭如波聽得他的解釋,也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是我考慮不周,打草驚蛇屬實不是妙計?!?/br> 眾人約定好時間,各自回去收拾東西,決定今晚便出發趕往星城遺跡。 秋白今日也未跟著步驚川前去同疏雨劍閣的人討論,見他這時候回來,面上還出現了幾分驚訝,“今日怎么這么早便回來了?往時不是要在外面吃過晚飯么?” 步驚川甫一進門便在盤算著要帶什么東西走,生怕漏了,此時忙著收拾,于是也有些心不在焉地回應著:“今日我覺得會出現月全食,所以暫定今日出發,現在便走?!?/br> “月全食?”秋白語帶疑惑,行至窗前望向天空。 順著打開的窗戶,步驚川也見到了比方才更紅的圓月,更加奠定了自己的想法。 忽然,他收拾著東西的手一頓。 秋白竟不知道今日月全食? 他的目光落到了秋白身上,秋白正聚精會神望著窗外,沒有察覺到他的目光, 秋白身為后天劍靈,乃是被人為封入劍中的生魂。他一直沒有過問秋白成為劍靈之前是什么存在,只是見秋白能夠化為獸型,便一直覺得秋白是妖族。 月全食的時候,妖氣鼎盛,妖族也會活躍起來。按理說,秋白應當能夠察覺。 莫非是……秋白不是妖族? 他又想起了先前秋白使用的皆是與他一般的靈力,并不是妖力。妖力與靈力差距甚遠,他能察覺得出來才是。 即使秋白修為高深,有心偽裝,他也分明記得秋白的靈力曾經入過他的體內,他那時候卻未察覺到有何不適。 修真界先前并非沒有出現人族與妖族的混血,但混血只能在道修或是妖修的路上二選其一,從未有人能將兩者共融。簡而言之,若是成為道修,則無法化獸型,若是成為妖修,則不可用靈力。 使用靈力,卻又能化成獸型……所以秋白的真實身份,到底是什么? 秋白越來越撲朔迷離的身份令得步驚川心頭升起幾分茫然,手上的動作不由停下。 察覺到他的走神,秋白轉回身來,低聲問道:“怎么了?” 見秋白轉回身來,步驚川連忙回過神來,繼續收拾著手上的東西。 “你認為月全食是進入遺跡的機緣?”秋白語氣中帶著幾分不確定,試探著問道。 “那次我們進入星城密室,不是察覺到密室中有鬼氣?”步驚川解釋著,“月全食乃是陰氣最鼎盛的時刻,對于鬼修有益,我猜……若是星城遺跡中真有鬼修,遇上這次月全食,他們肯定舍不得放過這次機會,定是要出來吸食一番陰氣的?!?/br> “這便是我想不通的地方,”秋白微微蹙眉,“星城遺跡為何會有鬼修?” “恐怕現在無法得出定論,”步驚川說著,眼睛卻望著秋白,仔細觀察著他神色之間的細微變化,“只能在進入遺跡查探過后,再作定論?!?/br> 秋白略一遲疑,望了他一眼,“說得也是。不過若是月全食不是你進入星城遺跡的機緣呢?” 步驚川將秋白的遲疑默默記入心底,裝作沒發現,只道:“無論是不是,我都會去一試?!?/br> 眾人自碰頭后,便馬不停蹄趕往星城遺跡。 步驚川當初選擇落腳的周途城距離星城遺跡不遠也不近,在他們一番緊趕慢趕之下,終于在丑時之前趕到了遺跡附近。 此時原本的圓月已被吞噬大半,只剩下一彎殘月,殘月血紅,看起來不多時便要被黑暗吞噬殆盡。天上星芒因為這血月黯淡而光芒大盛,因此漆黑夜幕之中現出身形的星辰,遠比以往要多。 北邊的北斗七星組成的斗杓,杓正指著東方,步驚川看著那光芒在群星之中脫穎而出的北斗七星,心中忽有所感。 星城遺跡,七把鑰匙,在密室中取鑰匙也吩咐了一把鑰匙只能進入七人,是同這北斗七星有關? 步驚川想也不想,拔腳便朝那北斗七星指向的方向走去。 此時這星城遺跡附近只有幾個不死心的修士在附近徘徊,見他們一行人人多勢眾,也不敢上前挑釁。 一直看著步驚川反應的孔煥見他悶頭便往一個方向去,忙道:“哎,你走起來能不能說一聲!” 步驚川回頭瞪他一眼,孔煥向四下掃視一圈,連忙噤聲。 而他們的動靜則是引起了那些散修的注意,有幾人微微朝他們這個方向靠近了些,目光中多了些試探。 步驚川見引起眾人的注意,眼下又不想同他們起沖突,只得加快腳步,朝著前方快步走去。 森森陰氣混雜著鬼氣撲面而來,在這月全食之下,這鬼氣格外濃厚。 少了月光,星城遺跡附近又無村落,連燈火都見不著,漆黑一片。好在修士不懼黑暗,能看清這黑暗中的路線。 饒是如此,步驚川也走得深一腳淺一腳。這星城遺跡附近人跡罕至,千百年下來長了不少茂盛的雜草與植被,令得他們前進有些困難。 步驚川已經顧不得會引起那些散修的注意,他心中只有一個聲音呼喚著他,快一點,再快一點。 眼前是一塊密林,行進艱難,步驚川想也不想地抽出金素劍,注入靈力,向前方劈砍而去。 蘊含了靈力的一劍,令得那些樹木轟然倒地,鬧出了不小的動靜。 孔煥嚇了一跳,壓低了聲音喝道:“你搞這么大動靜做什么!” 步驚川卻無暇管他,用金素劍開路,一路走進了密林之中。 密林之中比外面更加陰暗,孔煥心中生氣幾分不安,同那位領頭的弟子對視了一眼,那弟子微微頷首,“跟上?!?/br> 一行人這才魚貫而入。 而步驚川此刻的心思已經不在他們身上了,他的眼前只有天上的七顆星辰,心中的聲音越來越大,無休無止地呼喚他,讓他生出一種迫切回歸的渴望。 眼前的密林太深,他已經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卻又不敢停留。 終于,最后一叢樹木倒下,眼前豁然開朗,出現了一塊空地。 空地乃是上萬塊青石地磚憑湊而成,這石磚縫隙緊密,就連在一旁生長的樹木都沒有可乘之機,無法扎根入這青石磚之間。 而在這青石磚鋪成的空地中心,有一個凹陷下去的水池,步驚川無暇思考為何這水池千年不干,便快步行至水池邊緣。 這水池很大,隨著天上的最后一縷血月被夜幕吞噬,池底散落的石頭也開始發出淡淡熒光。 這散發著熒光的水池,登時成為這漆黑一片的天地中唯一的光源,映得步驚川的臉都多了幾分可怖。 而有七道光芒,從這淡淡熒光之中脫穎而出,他們與天上的星辰是同樣的顏色,也與天上的北斗七星一樣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