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是你 第98節
這五個字她說得極為緩慢,給人一種很篤定的錯覺。 她不想聽到“改”這個字從沈沂的嘴里說出來。 趙南星的人生在分崩離析,但沈沂沒有。 沈沂正驕傲地、燦爛地在這個世界發光。 那才是沈沂的世界。 “趙南星?!鄙蛞蕼芈暫八骸澳闶遣皇强吹搅宋⒉??” “是?!壁w南星說:“但這和我們的婚姻沒有關系?!?/br>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終于鼓起勇氣轉過身來。 本應是溫婉的一張臉此刻卻面無表情,眼神清清冷冷,似是對什么都不屑一顧,顯得老氣橫秋。 “那你為什么突然說這個?”沈沂問。 趙南星強迫自己盯著他看:“你真的覺得是突然嗎?” “你從宜?;貋砗蟮拿恳惶?,我都有在思考這件事?!彼言捳f得決絕又過分,把所有的真心都藏起來封存,“現在不過是把想法說出來而已?!?/br> “而且?!壁w南星問他:“你喜歡我嗎?” 尾音都在顫抖。 沈沂沉默,兩人相隔一米,無聲對峙。 在沈沂要回答時趙南星笑了下:“不喜歡啊。所以兩個互不喜歡的人就非要綁在一起生活嗎?我厭倦這樣的生活,所以我?!?/br> 趙南星的笑容差點繃不住,便不再強迫自己笑,而是深呼吸一口氣,鄭重其事地說:“想離婚?!?/br> 她說完之后沒等沈沂的回答,轉身就往外走,“離婚協議我會發給你?!?/br> “或者?!壁w南星站在門口微頓:“你會不會擬離婚協議?我什么都不要?!?/br> 她的手落在門框上,一顆眼淚背對著沈沂掉下來,還有一顆掛在眼睫上,模糊了視線。 快撐不住了。 趙南星抿了下唇,在抬腳離開的那一刻聽見沈沂沉著聲音說:“趙南星,你可真殘忍?!?/br> 趙南星頭也不回地離開書房。 關緊房間門的那刻,她想:殘忍嗎? 或許吧。 可生活何嘗不對她殘忍? 趙南星回到房間以后拿了個枕頭,坐在床上把枕頭捂在臉上,無聲大哭。 幸好,幸好。 也是幸好,他沒來這個世界。 她曾短暫期待過的生命,沒來這個令她憎惡又無能為力的世界。 畢竟連他的父親都未曾期待過他的到來。 這段錯誤的關系,是該終止了。 — 沈沂終是沒狠得下心去擬離婚協議,像他們這種婚姻,沒什么好掰扯的。 趙南星什么都不要,鐵了心要離婚。 決定權并不在他這里。 沈沂坐在書房里,接連不斷地抽煙,電腦屏幕上寫了[離婚協議書]這五個字。 卻一個字都寫不下去,隔著煙霧看屏幕。 看的并不真切。 本以為聽到這個消息會很震驚,會難以接受。 但也算意料之中。 或許是太過了解趙南星,也或許是太清楚他們這段懸空而建的婚姻。 亭臺樓閣固然絢麗,卻沒有根基,宛若海市蜃樓,隨時可能傾塌。 他也早已預料到會有離婚的這天。 卻沒想過會是今天。 當然,也沒想過會在哪一天。 只是有這樣的預感。 沈沂一晚上抽了半盒煙,把電腦關了以后剛好收到程闕的消息:【趙德昌的視頻處理了?!?/br> 沈沂:【辛苦?!?/br> 程闕:【忙什么呢?出來喝酒?!?/br> 沈沂本想拒絕,但看到已經空了的煙盒,把抽屜用力關上,一邊起身一邊回:【好?!?/br> 他出門的時候,臥室的燈已關滅。 在客廳站了會兒,他才打開了沙發處的暖燈,還給玄關處留了燈,這才出門。 開車到[愿]也就十幾分鐘,沈沂下車時被冷風撲了一臉,他卻沒什么表情。 一路有酒保跟他打招呼,平日他都會回應一句,但今天徑直略過。 人的情緒在極度低落的時候,是沒辦法偽裝的。 沈沂到時,程闕正坐在沙發上打電話,懶散又輕漫,手邊燃著一支煙,已經燃到尾端。 在快要燙到手指時,程闕把煙蒂摁進了茶幾上的煙灰缸里,而后掛斷電話倒了杯酒遞給沈沂,打招呼:“來了?!?/br> 沈沂連個嗯字都沒回。 程闕在名利場里混,情緒何其敏感,“不高興?” 沈沂依舊沒應,悶頭灌了一杯酒,什么話都沒說。 這一杯酒足以說明問題。 “怎么了?”程闕又問。 沈沂接連灌了三杯酒,而程闕便坐在那兒耐心地等著。 三杯酒下肚,沈沂眼尾泛起了不正常的紅,聲音清冽,“終于?!?/br> “什么?”程闕挑眉,散漫地笑著調侃:“就算這堆爛攤子都收拾完了也不至于這樣吧 ?” “要離婚了?!鄙蛞实木票旁诓AР鑾咨?,發出清脆的碰撞聲,伴隨著他清冽的聲音,在一瞬給這包廂按下了暫停鍵。 外邊光影浮動皆與他無關。 程闕的笑僵在臉上,隨后拿起打火機點煙。 打火機在指間打了幾次,還是沒打著,他把那個昂貴的銀色打火機扔進垃圾桶。 一時無言。 良久,程闕才問:“什么心情?” 沈沂一直低垂著的頭扭過去,勾唇輕笑,卻是無奈的苦笑:“不知道?!?/br> 就感覺胸腔里有什么東西要炸開了一樣。 悶。 看什么都不順眼。 恨不得,明天去炸了民政局。 但這是不可能的。 他知道趙南星的,如果他選擇拖著不離婚,那她會收拾東西,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想做的事情就要想法設法的得到。 尤其在傷害自己這件事上,她能做到極致。 可能在三年后,也可能是五年后,他會收到法院的離婚訴請傳票。 所以他會去離婚。 只要是趙南星要的,他都奉上。 “那,一醉方休?”程闕拉開酒柜,露出了一排昂貴的紅酒。 “買醉還用這些?”沈沂說著,修長的手指勾過桌上的煙盒,隨意捻了一支點燃,“啤酒就行?!?/br> 程闕讓人去買了啤酒來。 沈沂解開了領口的扣子,襯衫領隨意地耷拉在肩上。 顯得十分頹喪。 酒過三巡,程闕捏扁一個易拉罐:“沂哥,不再挽留了?” “不?!鄙蛞收f:“趙南星不會改變主意?!?/br> “而且?!鄙蛞实氖种篙p輕摩挲過易拉罐的杯壁:“我最近在想,趙南星正在經歷的這些事,會不會是因為我?” “跟你有什么關系?”程闕皺眉:“又不是你讓她有那么垃圾的爸?!?/br> “但在我離開云京以后,她過得很平和?!鄙蛞收f。 “這又能說明什么呢?你不能把什么事兒都往自己身上攬啊?!背剃I聽不下去,駁斥道:“你到底做錯什么了?就算當年沈清溪對你有恨,都已經這么大了,他已經為人父,不至于還一直窺探你的生活吧?要我說,你就是太小心翼翼?!?/br> “可是程闕?!鄙蛞实乜催^去:“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有的人出生就是錯?” 程闕:“……” 有一瞬,就像是有只大手掐住了他的喉嚨。 程闕一時沒呼吸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