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動 第6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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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堂堂郡主的臉全都丟盡了——!”姜稚衣一筆筆賬掰算過去,顫巍巍抽著噎喘著氣。 驚蟄知她此刻正需要宣泄,該讓她痛快哭一場,又怕她說著說著背過氣兒去,拍撫著她的背脊安慰:“郡主稍安,奴婢此行回京,長安城里都在傳您與沈少將軍是金玉良緣,那些世家公子也都說是沈少將軍高攀您,倒沒有人說您的不是……” “當然是他高攀我!他沈元策夠得上這金玉良緣,配我為他跋涉千里嗎……” 說到這里,姜稚衣終于記起自己的處境,哭聲一頓,抬起淚眼一點點掃過這間屋子,最后心如死灰地看向驚蟄,失神道:“如今這親事木已成舟,我人在河西,離長安一千多里,我該怎么辦……” “郡主,您若當真想清楚,不愿認這糊涂親事,只要您一句話,這一千多里,奴婢來得,也陪您回得!” “我當然想清楚了,我腦子都清楚了,我還想不清楚嗎?”姜稚衣收干了淚,像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深吸一口氣,“你說得對,這一千多里,我能來,也能回,我們現在就走!” 姜稚衣一把掀開被衾,不管不顧地下榻。 驚蟄匆忙給她披上外衣,還沒來得及開口提醒,便見她一把推開了房門。 房門外,自驚蟄方才要求的五丈之外起,十步一崗,從長廊一路延伸向庭院里的鵝卵石子路,再到遙遠的院門,全是披盔戴甲肅立著的玄策軍…… 姜稚衣被這場面震撼得,緩緩扭頭看向驚蟄。 驚蟄連忙上前,一把合攏房門,將她拉了回來:“郡主,這就是奴婢方才要說的,今晨沈少將軍接到緊急軍務,不得不離府前往軍營,臨走派了這些人過來,吩咐他們照看好您,眼下這院子已經被團團包圍,咱們若過不了沈少將軍這關,恐怕很難回去……” “……他找人圍我干什么?” “郡主,您這會兒腦子里亂,可能還沒捋清楚,沈少將軍應當早就知道您失憶的事……” 訊息太多,沖擊力太強,姜稚衣這半天光顧委屈,的確還沒來得及去思考——沈元策怎么回事? 是啊,她可不是單純倒追他,而是把自己當成了那本《依依傳》的女主人公,從頭到尾都在以他舊相好的身份自居,那他應當一開始就知道她在發瘋,為何不直截了當揭穿她,看她瘋了這么久,還——陪她一起瘋? 姜稚衣暈怔怔地從門邊退回來,想了想,恍惚道:“……驚蟄,我怎么覺得,這事好像不對?” “郡主此話怎講?” “你覺得,他是為何與我定親的?” “奴婢瞧著沈少將軍是當真喜歡上您了,怕您恢復記憶以后不認賬,所以急急定下親事,把您騙來河西?!?/br> “可他以前明明像我討厭他一樣討厭我,我一開始找他發瘋的時候,他也很不待見我……” “那您想想他是何時對您轉變了態度,大概就是那時候喜歡上您了?” 姜稚衣在榻沿坐下,忍著悔恨與尷尬閉了閉眼回想起來—— 她第一次喊他阿策哥哥,他一手刀把她打暈了,第二次給他遞字條約他看雪,他沒有赴約…… 之后她去軍營為自己的失約道歉,她記得他好像是打了半天的犯人,當時也還臭著臉。 再后來……再后來她去沈府投奔他,他晾她到半夜,依然是心不甘情不愿。 直到—— 姜稚衣臉色一變。沈元策對她轉變態度,似乎是收留她的第二天,在書房打碎那枚衣字佩之后…… 話本里說,女主人公贈予男主人公的信物是一枚懸掛雪青色流蘇的月牙形白玉佩,上頭雕刻著女主人公的名字,所以她當時稀里糊涂地將那枚衣字佩誤認成了自己給他的定情信物。 可那枚衣字佩絕對不是她的。 他房里為何會有那枚玉佩?那枚玉佩又是誰的? 姜稚衣霍然一抬眼:“裴雪青?” 當時因玉佩引發的那場掐架,最后的結果是裴雪青說自己得了臆病??涩F在看來,得了臆病的人明明是她。 既然那玉佩不是她的,那么應當就是裴雪青的了……難道裴雪青和沈元策才是真正私定過終身的相好? 那裴雪青為何要說自己得了臆病,沈元策既然已經有了相好,怎么還跟她定親? 而且,沈元策與她求親,正是裴雪青帶著另一半玉佩找上門來的那天。 一面負心于前任相好,一面陷她于搶奪他人夫婿的不義,還將她坑蒙拐騙到了千里之外,讓她如今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沈元策,他還配做個人嗎! 姜稚衣越捋越亂,越想越覺得可怕,一整個白日,幾次打開房門與窗子,都看見那些玄策軍雷打不動地守著她,連谷雨去取她的膳食,也有人貼身跟隨。 她讓驚蟄陪她出去透透氣,他們并不干涉,但等她走到府門附近,試著出府,便立馬有人上前阻攔,說少夫人昨夜上街出了岔子,若想出府,還是等少將軍晚上回來為好。 她算是明白了,沈元策昨日看到她因蛐蛐大受刺激,大概也懷疑她快恢復記憶了,所以才將她“軟禁”在了這里。 也就是說,她眼下當真被困住了,除非過了沈元策那一關,別說回不去長安,連這小小的府邸都出不去! 夕陽西下,天色漸晚。姜稚衣一時有些恍惚,突然在想,若她沒有恢復記憶,今日會在做什么? 開開心心等著沈元策回府?也說不定根本等不到他回府,就去軍營找他了。 可是此刻,直到夜深,她依然像根木頭一樣枯坐在房中。 她總覺得還有一些事是她沒有想通的,但她今日又哭又罵,一下子回想起這么多事情,實在太疲憊了,腦筋怎么也轉不動了。 不知到了什么時辰,外邊忽然有人低低叫了一聲“少將軍”。 篤篤兩下叩門聲響起,房門外的人開口道出一個“姜”字,便將剩下的話吞了回去,而后靜靜站在那里等她的回應。 看著隔扇上映出的人影,姜稚衣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去,從美人榻上坐直身子,與一旁驚蟄對了個眼色。 驚蟄鼓勁般朝她點點頭。 姜稚衣閉上眼,醞釀著深吸一口氣。 光懷疑她可能要恢復記憶,沈元策便擺出了這么大的陣仗,若確定她已經清醒,可不知還有什么等著她。 眼下她唯一能夠掌握的主動權便在于自己的記憶。只要她不說自己已經恢復了記憶,至少能先穩住沈元策,有機會將這些看守她的人撤去。 之后,再走一步看一步。 睜開眼,姜稚衣口齒清晰地道了一聲:“進?!?/br> 房門被人緩緩推開,元策站在門檻外,慢慢掀起眼皮,朝里望來。 姜稚衣端坐在美人榻上,迎上他試探的目光,回想著自己過去四個月是怎么對他笑的,嘴角一點點揚起來,甜絲絲地道:“阿——” 元策眨了眨眼。 姜稚衣嘴角僵硬地一頓,努力重新張口:“阿——” 元策:“?” “阿————” 元策歪了歪頭,繼續等。 “阿嚏……”姜稚衣拿帕子捂住了嘴,打了個不太地道的噴嚏。 元策:“…………” 第53章 元策落在姜稚衣身上的眼神微微變了變。驚蟄后背發涼地屏住呼吸, 站在美人榻后方,忐忑地看向出師不利的郡主。 姜稚衣緩緩抬起眼皮,盯著元策的臉,借帕子的遮掩抿了抿她這容不下虛情假意的嘴。 看著此刻站在眼前的人, 腦海里重疊上他曾經出口辱她的可恨模樣, 再想想他這段時日看了她那么多笑話——縱使是虛與委蛇, “阿策哥哥”這四個字, 能叫出第一個字,也已是她最大的忍讓。 不叫這個,說點別的, 能不能讓他相信她還傻著? 姜稚衣努力轉動著今日已然不堪重負的腦筋。 正是僵持之際, 在門外頓了許久的那雙烏皮靴跨過了門檻。 姜稚衣身板一直,更正襟危坐了幾分。 “凍著你了?”元策稀松平常地說著, 轉身合攏房門,看起來并未察覺端倪。 驚蟄松了口氣,忙給姜稚衣使眼色,下一句可不能再露餡了。 姜稚衣接到眼色,點頭:“對?!?/br> 驚蟄:“……” 好一個硌牙的對字, 核桃殼都沒有這話接得硬。 姜稚衣也覺出不妥,很快輕咳一聲:“都——怪你回來這么晚,我在這兒坐得心都涼了!” 還好, 這句不難講, 這句是實話。 元策在原地眨了兩下眼, 走上前來:“聽他們說, 你今日想出府?” “嗯?!?/br> 驚蟄在后邊著急地,悄悄戳了下姜稚衣的背脊。 郡主自己可能還不覺著,她作為旁觀者, 眼看郡主前些天在沈少將軍面前小鳥依人,說話像倒豆子似的,再看眼下這一次只能蹦出一個字的模樣,簡直是天差地別…… “昨夜不是沒逛多久就暈過去了,我想白日再出去逛逛,誰知道你的人竟然敢攔我……”姜稚衣收到暗示,硬邦邦補充了句。 元策在她旁邊坐下,伸手攬向她的肩。 姜稚衣眼睫一顫,驀地起身跳開去。像只驚弓之鳥,從頭發絲到腳趾都繃緊。 元策打橫的手臂落了空,抬起頭來眉梢一揚。 眼看著他意外的神色,姜稚衣心底哀樂已經奏響。裝傻這件事,比她想象得要更難一些。 元策慢慢收起手臂,空蕩蕩的指尖擱在膝上摩挲了兩下:“是為這事不高興?” 也是,她不是應該不高興嗎?裝傻不行,不高興還不容易…… 姜稚衣定了定神,終于找著了適合她的臺詞,板起臉來:“你看出來了就行,我在這里無親無故,你自己沒時間待在府里,還不許我出去打發時間?” 元策撐膝看著她:“那你想我怎么做?” “明天——不,今晚開始,讓你那些兇神惡煞的手下離我遠點,我瞧著不舒服!” “行,讓他們去你看不見的地方?!?/br> “還有,我要自由出入,連在長安城皇伯伯都許我暢通無阻,你在這兒是拿我當犯人嗎?” “可以,但姑臧城魚龍混雜,你出去要么與我一道,要么我派人跟著保護你?!?/br> ……保護她?她看最危險的就是他,姑臧城可能是魚龍混雜,他這兒都沒有混雜的,全是惡人! 姜稚衣掩在袖中的手緊緊攥起來:“非要這樣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