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動 第3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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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哪兒到哪兒呀?”姜稚衣一努下巴,“怎么,你如此推托,是不愿給我獻藝嗎?” 元策撇開頭去沒答。 “那阿姊叫你來做什么?你若不愿便走吧,本郡主不喜勉強……”姜稚衣嘀咕著嘆了口氣,看了眼如避瘟疫般站在遠處的元策,又看了看這滿屋子的人走茶涼,意興闌珊地拎著酒壺起身,一步一歪走下高臺,“沒人陪我,我自己玩……” 話音未落,腳下一絆,姜稚衣一聲驚呼面朝地上栽去。 余光里一道黑影一個箭步驀然閃身上前,電光石火一剎,一只有力的臂膀攬上她后腰,姜稚衣死死閉著眼栽到了底。 一道男子的悶哼響起。 姜稚衣嚇得一顆心怦怦直跳,卻遲遲沒覺著疼,睜開一道眼縫,驚異地看了看手中一滴酒液未灑的酒壺,又看了看身下這張眉頭緊蹙的臉,緩緩眨了眨眼:“咦,你長得——好像我一個哥哥!” “我不是你哥哥?!痹呷棠椭钗豢跉?,“……你是我祖宗?!?/br> 第32章 元策一口氣嘆出, 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卻見這醉鬼根本沒聽他說話, 自顧自趴在他身上,一雙濕意朦朧的醉眼一點點描摹過他的眉, 他的眼, 他的鼻梁, 他的唇。 光看不夠, 看著看著, 還不相信似的張著唇瓣, 怔怔抬起一根食指,輕點住他眉心,順著他的鼻梁骨慢慢往下劃去。 “做什么?!痹甙櫭寄笞∧歉持?。 “我在看你呀——”姜稚衣自由的那只手擱下酒壺,支在他肩頭托起腮,頭一歪, 滿眼的疑惑驚詫,“真的太像了,你是我阿策哥哥的孿生兄弟嗎?” “……” “難為你們長得這么像……你是不是寶嘉阿姊特意尋來,為我療愈心傷的?” “……” “剛才那些——還沒療愈夠?”元策冷著聲斜一眼她。 “他們不如你像……”姜稚衣歪頭打量著人,看了會兒又嘆了口氣,“可惜你與他再像,終究也不是他……” 元策眼睫一扇,握著她食指的手微微一松。 “算了, 你也不必煞費苦心來哄騙我了,”姜稚衣惋惜地搖了搖頭,“我喜歡的,并非阿策哥哥的皮囊, 而是他的靈魂,他的心……這世間只有一個阿策哥哥,就算你們長得一模一樣,我也不會喜歡上他的替身……” 元策冷下臉:“那還不從我這個替身身上起來?” “這么兇做什么,誰稀罕你似的……”姜稚衣冷哼著一抬下巴,扭頭看了一眼,不舒服地動了動,“你摟這么緊,我怎么起……” 元策眼皮一跳,攬在人后腰的手驀地一松。 姜稚衣氣哼哼一撐他肩膀,干脆利落地踩著人爬了起來。 “嘶——”元策閉上眼,握拳輕壓在額前緩了緩,等那一片輕飄飄的裙裾從他臉上掃過,方才睜開眼皮。 姜稚衣一彎身,拿無名指勾起那把酒壺,毫不留戀地走開了去,晃晃悠悠踩著臺階回到高臺,身子一歪倚上憑幾,斜著酒壺仰起頭。 清冽的酒液入喉,空闊的暖閣里響起一聲心滿意足的喟嘆。 正喝得盡興,元策起身上前,一把奪過了她的酒壺。 “你干什么!”姜稚衣大驚著伸手來搶。 元策手一繞背,將酒壺掩到了身后。 伸手搶了幾次都沒搶著,姜稚衣眉眼一耷拉,撒潑似的蹬了蹬腿:“曲兒不讓聽,表演不讓看,酒也不讓人喝……我的命怎么這么苦呀!” 元策巋然不動,居高臨下睨著她。 見他毫無松動之意,姜稚衣委屈巴巴抱著膝埋下頭去,不說話了。 “趕緊睡覺去——”元策垂眼看著人頭頂心,忽然聽見一聲熟悉的啜泣。 ……這也能哭? 元策手一僵,見她真是一聲又一聲抽泣上了,沉默片刻皺起眉,執壺的手遞上前去:“最后一口?!?/br> “不要了!”姜稚衣一把推開他遞來的酒壺,側頭靠著膝蓋,眼淚啪嗒啪嗒珍珠似的往下掉,“反正阿策哥哥也不要我了……” “……” 真是逮著個詞就能造出個句。 元策:“……這跟他要不要你有什么關系?” “沒關系,沒關系的,”姜稚衣蹭了蹭自己的膝頭,自我安慰似的道,“又不是第一次被人拋棄了……” “……” 元策盤膝在她跟前坐下,一把擱下酒壺:“所以——阿策哥哥之前,還有別的哥哥?” “哥哥?我沒有哥哥,我爹我娘只生了我一個……” “還挺會答,”元策哼笑了聲,“那還有誰拋棄你?” 姜稚衣垂著眼撇撇嘴,聲音悶沉沉的:“就是我爹和我娘呀……” 元策笑意一收。 “……怎么,你居然不知道我爹是誰嗎?”姜稚衣抬眼看向他錯愕的臉,歪了歪頭,“我爹可是大名鼎鼎的寧國公!” 元策點頭:“我知道?!?/br> “不,你不知道……”姜稚衣抵著膝蓋搖了搖頭,自說自話著回想起什么,“我小的時候,我爹可疼我了,我的名字就是我爹給取的……我爹說我出生那天,他第一眼看到我,我就裹在軟軟的襁褓里,那襁褓上系了根帶子,打著一個蝴蝶形的結,就像一件小小的衣裳,所以我就叫稚衣了……” “然后呢?” “然后……”姜稚衣頭暈沉沉的,晃了晃腦袋,繼續回想著道,“然后我六歲的時候,我爹要跟著皇伯伯去河東,我舍不得他,問他要去多久,他說年關的時候他就回來了,他會從外面給我帶很多好吃的,好玩的,讓我在家乖乖等他……” “我就在家一天天掰著手指數著日子等,還沒數到年關,有一天,我娘突然告訴我,爹爹回來了……我好高興好高興地跑出去,卻看到了我爹的棺槨……” 元策搭在膝上的手一緊,盯住了她忽而一黯的眼睛。 “我娘說,我爹是個大英雄,可是做了英雄,就不能做我爹爹了……”姜稚衣抬起頭,認真地看著他,“你說我爹是不是很過分,那皇位誰來坐,有什么要緊的,他為什么要去做人家的英雄,不做我爹爹?” 不等元策答,姜稚衣重新抱膝低下頭去,壓低了聲:“我好討厭、討厭那些打仗搶皇位的人,如果他們不打仗,就不需要有什么英雄了……” 元策垂下眼瞼,看了眼指尖薄薄的繭。 “我爹下葬那天我一直哭一直哭,我娘卻一滴眼淚也沒有掉,我問她為什么不傷心,她說她也不知道……但我爹下葬以后,我每晚都會聽見我娘吹塤,她說塤聲可以召喚故人的亡魂,她每晚都可以看見爹爹,我也跟著她學,可我怎么吹都看不見……” “我以為是我吹得不夠好,就每天學每天學,學著學著到了年關,除夕那天外面好熱鬧,可是我想起爹爹沒有守信,對著一大桌子的年夜飯,一口也吃不下去……我娘倒是吃了滿滿一碗,吃完之后,她說她累了,想去歇著了,讓我自己乖乖把飯吃好……” “我一個人坐在飯堂,看著婢女把桌上的菜熱了一遍又一遍,不知到了什么時辰,我終于有點餓了,就夾了一只餃餌吃,這個時候,家里的嬤嬤突然急匆匆跑過來告訴我,我娘服毒自盡了……” 元策驀然抬眼。 對面人卻像在說一件遙遠又平靜的事,臉上并無他意想中的傷心。 “看到我娘安安靜靜躺在那里,我突然知道我爹下葬那天我娘為什么不傷心了,我好像也不會傷心了,我娘下葬的時候,他們都說我好可憐,可我一滴眼淚都沒有掉……” 姜稚衣說到這里一抬眼,看見元策擰起的眉頭,不高興地覷了覷他:“你怎么也像他們一樣看著我,我不可憐的,我沒了爹沒了娘,可我當上了郡主呀!他們越是那么看我,我就越要吃最好的,穿最好的,用最好的,讓他們都敬著我,哄著我……你看,現在他們沒人覺得我可憐了!” “不過……如果我爹和我娘回來的話,我就不當這個郡主了……”姜稚衣出神著假設了一番,兀自點了點頭,很快又嘆了口氣,“可是為什么我爹選皇伯伯,不選我,我娘選我爹,也不選我?為什么我總是被拋棄的那一個……” 元策抬起手去—— “我以為阿策哥哥會選我的……” 姜稚衣輕輕打了個酒嗝:“現在阿策哥哥好像也不要我了……” 元策將將落下的手掌僵在她發頂,手指一根根慢慢曲起,握成拳收了回來。 姜稚衣說了半天,像是說累了,唉聲嘆氣地枕著自己的臂彎,緩緩閉上了眼睛。 溫暖靜謐的暖閣里很快響起一聲又一聲綿長的呼吸。 元策盤膝坐在那里,靜靜望了會兒面前安睡的人,瞥開眼,拿起手邊的酒壺,仰頭將剩下的酒液一飲而盡。 辛辣的酒液入喉,元策皺了皺眉,看向面前蜷縮成小小一團的人。 “他沒有不要你?!?/br> “不要你的只是個——”與你本無瓜葛的混賬而已。 寶嘉沐浴洗漱完,想著來暖閣看一眼的時候,正好瞧見元策將睡著的人從高臺上打橫抱了起來。 元策邁著無聲的步子走下臺階,朝寶嘉遞去一個疑問的眼色。 翠眉立馬伸手比了個請的手勢,示意寢間在那頭,讓他跟著自己來。 元策抱著人往外走去,跟上翠眉的腳步。 一出暖閣,迎面忽然吹來一陣穿堂風。 翠眉一驚,剛想起什么,一回頭,看見元策一個側身,已將懷里人牢牢攏進了自己的披氅。 寶嘉在后頭一笑,跟了上去。 一路穿過廊子,進了寢間,元策俯身將人平放上床榻,轉身看向寶嘉,壓低聲道:“梳洗之事臣多有不便,還是勞煩公主的婢女來吧?!?/br> 寶嘉給翠眉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去給姜稚衣褪外衣。 元策撇開頭背過身去。 床榻上,姜稚衣被人一動卻忽然醒轉過來,迷糊著睜開眼,偏頭望向榻邊,對著寶嘉眨了眨眼:“阿姊?” 寶嘉笑著在榻沿坐下,垂眼瞧她:“怎么你阿策哥哥抱你時,你就睡得安安穩穩,翠眉一來伺候你便醒了?” “……阿策哥哥來了嗎?”姜稚衣迷茫地朝四下看去。 元策的身影恰好被跟前一主一仆擋住。 也沒有轉身過來的意思。 “你騙我,他哪里來了……”姜稚衣癟著嘴吸吸鼻子,“他好幾天不理我了,他已經拋棄我了……” “說什么傻話?”寶嘉輕笑一聲,轉頭看向那道僵硬沉默的背影,“阿姊今晚幫你看過了,他呀——拋不下你了?!?/br> 第33章 日上三竿, 晴光透進窗格,將一夜渾夢的人從沉睡中刺醒。 姜稚衣不大舒服地蹙著眉頭睜開眼,緩緩一偏頭, 看見翠眉快步迎了上來:“郡主醒了,可有哪里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