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動 第2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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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稚衣打著趔趄原地連轉三圈,瞬間被裹成個蠶蛹,又見一件披氅兜頭落下,眼前一黑,一個天旋地轉,人已被他單臂扛上了肩。 “你、你還要帶我去見……難道你還想我與她做你的并蒂雙花給你享齊人之福!”姜稚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氣得眼冒金星,蒙在披氅下使勁踢他,“我姜稚衣此生做牡丹做月季做海棠,也絕不做這并蒂花——” 第16章 沈府東院,元策扛著肩上的“蠶蛹”跨進院門,一路往里走去,所過之處,青松呼哧帶喘地奔在前頭清場,嘴里碎碎念著非禮勿視非禮勿視,將院里值夜的下人通通趕回了后罩房。 姜稚衣趴在元策肩上硌得直想吐,踢是再踢不動了,就他這身板,她覺著她的腳更痛,便只剩一張嘴還在氣喘吁吁頑強抵抗:“……我姜稚衣的夫、夫婿,豈能是三心二意浪蕩風流之徒……那等jiejie長meimei短的日子,我絕忍受不了!此生若不能一生一世一雙人,寧肯一生一世一個人……” 說到這里,似又覺一生一世一個人未免太凄涼了些,蒙在披氅下的腦袋搖上一搖,改口:“我又不是非你不可,沒了你便要孤獨終老嗎……全長安多少兒郎心悅于我,家中富可敵國的、長相貌比潘安的、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的,我挑哪個不能……” 那么厚的披氅也蓋不住這聒噪的叨叨。 元策騰出的那只手揉了揉快起繭子的耳根,腳下步履生風地穿過廊子,一把推開廂房門走進去,將肩上的蠶蛹放下,摘掉了外邊的蠶繭。 眼前驟然恢復光明,姜稚衣暈頭轉向地就近一抓,抓著床柱堪堪站穩,緩過一陣眼花,剛對著元策一張嘴—— 腦袋忽然被他一掰,掰轉向里去。 床榻上面白如紙、印堂青黑,死尸一般的中年男子倏地映入眼簾。 姜稚衣一低頭嚇得魂飛魄散,飛快松開床柱,跳去了元策身后。 元策回過頭,看向手撫心口驚魂未定的人:“看清楚了?我‘相好’?!?/br> 姜稚衣輕眨了兩下眼,喘著氣平復了會兒呼吸,帶著幾分狐疑重新探出腦袋往床上望去,看著那只皺巴巴、干柴一般的手,不由屏住了呼吸。 瞧著不過三四十的年紀,卻是這樣一雙將死之人的手,難以想象被衾下還蓋著一副怎樣形如槁木,皮包骨頭的身軀…… 姜稚衣背脊嗖嗖發涼,打著寒噤匆忙收回眼,壓了壓驚,仰頭問:“他這是……” “半年前遭遇北羯人伏擊,為了——”元策一頓。 “嗯?” 元策轉過頭,盯著床榻上那張灰敗的臉,輕輕一扯嘴角:“為了保護我受了重傷,成了活死人,就靠湯藥吊著一口氣?!?/br> 姜稚衣才后知后覺這廂房里有股濃重的藥腥氣,其中還混雜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臭味。 越注意去聞,胃腹越感到不適,姜稚衣忍不住掩了掩鼻,又意識到這動作不妥,掩著鼻子的手在將松未松間瞅了眼元策。 元策倒似乎并未在意,抱臂轉回身來,擋在了她與床榻之間:“玄策軍進京的隊伍分了兩撥,后一撥為護送他昨日剛到,一應通關記錄全都在冊,你若還懷疑我有什么相好,大可去查?!?/br> 這么說,他先前所說的什么男副將都是真的……? 姜稚衣還沒想出個信與不信,一抬眼,瞧見他居高臨下的眼神,先蹙起眉來:“你這是什么話,說得好像是我無理取鬧一般……分明說是相好的也是你,現在又改口,我怎知要信哪一個!” “我何時說過是相好?”元策眉梢一挑。 “……你少在這兒咬文嚼字!”姜稚衣氣得漲紅了臉,“就算相好不是你親口認的,那玉佩總是你親手摔的,你又作何解釋?” 廂房里陷入沉默。一直候在門外的青松忍不住替自家公子捏了把汗。 說得對呀,這該怎么解釋,這是大羅金仙來了也沒法解釋! 聽公子被問得啞口無言,青松正惴惴不安,一抬頭,看見元策一個戰術性撤退,冷著臉一腳跨出廂房,朝書房那頭走去。 再往里一瞅,高高在上的郡主用那根纖纖玉指指著他家公子的背影,不可思議得七竅都在生煙:“……他就這么走了?” 青松連忙上前打圓場:“郡主,公子是覺著這屋子不干凈,怕污了您的眼,邀您去書房談心,您請,您請……” 姜稚衣板著臉一甩披氅襟邊,朝外走去。 能拖一刻是一刻,多拖一刻,興許公子便想出主意了,青松一路點頭哈腰賠著笑臉說著好話,不料郡主一走進書房,臉色卻更不好看了。 姜稚衣緊抿著唇,站在門檻邊,視線慢慢掃過屋內熟悉的陳設—— 缺了一個瓷瓶的博古架。 險些砸破她腦袋的屏風。 墻上的“靜否”二字。 每一樣都是他冷待她的鐵證。 再看此刻背對著門,負手站在窗前一聲不吭的人,姜稚衣失望透頂地搖了搖頭:“算了,你也不必解釋了……總歸你摔碎信物是真,回京這大半月冷冰冰待我也是真,就算沒有別的相好,你也是變了!” 元策負在背后的手摩挲了下,像是拿定了什么,轉回身看向姜稚衣,哼笑一聲:“我變了?我還疑心是你變了。若不冷待你一番,怎能試探出你萬綠叢中過,可曾片葉不沾身?” “試探我什么?”姜稚衣一懵,“我又何時萬綠叢中過……” 元策審判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朝青松一攤手:“拿郡主今年的生辰禮單來?!?/br> 青松也是一愣,隨即連哦兩聲,轉頭從屜柜里取出一封厚厚的折子,交到了元策手上。 ——這份禮單是這兩日為了研究給郡主送什么禮,穆將軍搜羅來的情報。 元策單手掌住折子底襯,一抬下巴:“從頭開始報?!?/br> 青松看了眼一頭霧水的郡主,猶豫著拉開了折子,去找那個“頭”。 一折,兩折,三四五六七八折,九折,十折……青松一路拉,一路從書房這頭走到那頭,碰了壁無路可走,一轉彎又繞回來…… 正是姜稚衣瞠目結舌之際,長長的折子終于拉到頭。 青松清了清嗓,端正儀態,揚著脖子朗聲道:“王家大公子,羊脂玉如意一對——!李家四公子,白釉珍珠地劃花卷草牡丹紋如意形枕一只,雨過天青色軟煙羅十匹——!” 姜稚衣:“……” “趙家二公子,象牙絲編織花鳥紋掛屏一面——!” “張家三公子,綠釉花卉紋執壺并碧綠琉璃茶盞一套——!” “周家七公子,蘇繡蝶戀花宮扇兩柄,紫檀木棋盤并青白玉圍棋子一副——!” …… 瑯瑯報禮聲中,元策望著對面的眼神越來越壓迫,直到姜稚衣被看得受不住,躲閃開了目光。 這一躲閃,又覺無甚可心虛的,姜稚衣擰著眉轉回眼來,揚了揚下巴:“你少倒打一耙,我過個生辰,收些賀禮怎么了!” 什么軟煙羅也不過糊糊窗,什么如意形枕也不過擱擱腳,多的是放進庫房便不見天日的! 元策輕飄飄睨著她:“我在外征戰,別說姑娘,連獵來的野兔是雌是雄都沒心思看,你卻在京城眾星拱月,與這些世家公子你來我往,毫無避嫌之意,你說怎么了?” 姜稚衣嘴一張一頓,噎在了原地。 當初好像是一時興起便收了這些世家公子的禮,還真沒想過避嫌,她待他分明一顆拳拳之心,為何偏偏忽略了這點…… 再說她生辰之時,玄策軍已在回京路上,怎么驚蟄也沒提醒著她些? 元策手一揮讓青松收起禮單,盯住了面前無話可說的人。 話說到這份上,他還真想替兄長好好問問她—— 元策輕笑一聲:“不知這些個公子當中,哪位是家中富可敵國的,哪位是長相貌比潘安的,哪位是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的?” “…………” 姜稚衣無言半晌,惱得一跺腳:“反正我問心無愧,我若想朝三暮四,大可去過那眾星拱月的日子,何必還巴巴地追著你這么久?” “所以——”元策掀了掀眼皮,“不試試怎么知道?” 姜稚衣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將這話在腦子里過了幾遍,才隱約明白過來。 只因入京前夕聽說她收了那些世家公子的賀禮,他便在回京之后故意冷落她,想借此試探她的情誼?! 荒唐! 簡直……太荒唐了! 姜稚衣又驚又懵,一時竟不知該氣該笑,臉色青上一陣又白上一陣:“你、你竟懷疑我至此……” 青松趕緊悄悄給元策使了使眼色—— 這又要哄不好啦,您可快說點能聽的吧! 元策偏頭望向窗外,像在醞釀什么不易出口的話,半晌過去,對著天上那輪月牙沉沉提起一口氣:“誰叫有的人——” “閉月羞花、” “沉魚落雁、” “天姿國色、” “風華絕代、” 姜稚衣猝不及防一愣,心頭撲通撲通連蹦四下。 “走到哪兒都惹人注目,招人惦記——呢?”元策緩緩轉過頭來,一丈開外,杏臉桃腮的少女臉頰一紅,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耳根。 四目相對,屋里的燭火驀地一跳,平靜的空氣陡然抖開一道波紋。 一瞬過后,兩人一個望天一個看地,齊齊移開眼去。 元策低咳一聲:“總而言之——” 姜稚衣悄悄豎起耳朵。 “經過這段時日的觀察,我已相信你初心未變——”元策負起手,揚了揚眉,“姜稚衣,恭喜你,通過了我的考驗?!?/br> 第17章 深夜,姜稚衣帶著一肚子的無言以對回到了瑤光閣。 一進門,見兩個婢女趴在暖閣睡得酣暢淋漓,兩耳不聞窗外事,肚子里的無言以對又多了一些。 回想著方才回程一路與元策的相顧無言,姜稚衣獨自穿過暖閣進了寢間,解了披氅倒頭栽進床榻,心情復雜地望著頭頂的承塵,耳邊又回響起那句恭喜。 什么叫恭喜她通過了考驗?就算她此前行事有不妥之處,難道不能開誠布公地好好問清楚,非要用這種傷人心的辦法考驗人,考驗到連信物都摔? 那人心是能隨便考驗的嗎? 若不是她一顆心足夠赤誠、真摯、純粹、深情、堅韌……本來一心一意的,都要被考驗出三心二意了! 想想這段時日白白受的委屈,再聽聽那句輕描淡寫的恭喜,腦袋里兩道聲音反復沖撞起來。 一道沒心沒肺的,說太好啦,都是誤會一場,阿策哥哥沒有喜歡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