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動 第1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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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稚衣驚魂未定地喘著氣,顫巍巍伸出一根食指,指著那滿滿一箱子大寶劍:“……看見了嗎,他、他真的要殺我!” 第15章 沈府東院,穆新鴻從永恩侯府回來,挎著腰刀喜氣洋洋走進書房,朝書案那頭拱手行了個軍禮,剛一張嘴,被元策一豎掌打住。 穆新鴻警覺地閉上嘴,往四下一看,沒發現屋里有別人,轉回眼定睛朝上望去—— 原是那玉佩剛好修補到最后一塊,正是最最至關重要的一擊。 書案邊,青松屏住呼吸給元策打著下手,用鑷子夾起昨夜好不容易找著的那一“丶”粘了上去,生怕自己呼出一口氣,便將這玉吹碎了。 安靜默數十個數,膠干,玉佩成形。 大功告成。 穆新鴻握了握拳為之一振,面上喜色更盛。 元策對著眼前碎痕斑斑的玉佩長出一口氣,閉上眼往椅背一靠,抬手揉了揉后脖頸,一抬下巴:“說?!?/br> 穆新鴻:“回稟少將軍,禮已送到,果真伸手不打笑臉人,開口不罵送禮人,郡主的人客客氣氣收下了!” 昨夜青松提議說送點特別的、那些世家公子拿不出來的,穆新鴻突然靈光一現,記起當初郡主來軍營找少將軍,曾對少將軍的佩劍十分感興趣—— 寶劍當禮物還不特別嗎? 那些世家公子能隨便拿得出寶劍嗎? 就算拿得出一把,拿得出一箱嗎? 一個想要,一個就有,這還不天造地設,馬到成功! 穆新鴻喜滋滋比了個“捏”的手勢:“少將軍放心,這一箱子上好的寶劍多惹人艷羨吶,定是將郡主拿捏住了!” 話音剛落,被派去永恩侯府門口等信兒的小兵匆匆奔了進來:“報——!” 元策睜開眼皮。 “我說什么來著,”穆新鴻一拍大腿,“是不是郡主來信兒要見少將軍了?” 那小兵看了眼沾沾自喜的穆新鴻,支支吾吾埋下頭去:“回稟少將軍,小的沒等著郡主的信兒,倒等到您那一箱子劍叫人扔了出來,整座侯府突然戒嚴,眼瞧著被圍得像個鐵桶似的,怕是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了……” “……” 寂寂深夜,瑤光閣寢間,姜稚衣穿了身素白的寢衣,垂頭抱膝坐在榻上,從戌時一動不動坐到了近亥時。 一旁值夜的谷雨眼看她遲遲不睡下,也不敢出聲催促。 今早收到那一箱劍,郡主起先是又生氣又驚慌,她便安慰郡主,說這一箱劍想來只是提醒她不要再去糾纏打擾,只要她與沈少將軍從此橋歸橋路歸路,定是相安無事的。 結果郡主一聽,倒是不驚慌了,也不生氣了,卻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悶聲不吭了一整天。 ……她這張嘴! 谷雨想了一晚上該怎么找補,也沒想出個辦法,氣氛愈漸低迷之際,靜悄悄的寢間里響起一聲“喵嗚”。 郡主那只貍奴突然沖窗外叫了一嗓子。 “噓——”谷雨忙上前去順了順貍奴的毛,“虎虎乖,不要吵著郡主?!?/br> “喵嗚喵嗚——”手下的貓卻掙扎著,扯著脖子叫得更大聲了,怎么按也按不住。 “郡主,虎虎許是餓了,奴婢先將它帶出去……” 床榻那頭,姜稚衣終于有了些動靜,神色淡淡地看過來:“你也出去吧,今晚不必值夜了?!?/br> “今夜怎能放心郡主一人……” “你不是說了嗎,他不會真來殺我,不過警告我別再去煩他而已?!?/br> 谷雨灰溜溜低下頭去,自知今日說錯話礙著了郡主的眼,懷里的貍奴又炸著毛叫個不停,只好帶著它匆忙退了出去。 姜稚衣獨自坐在榻上,又將下巴擱回膝上,盯住了被衾上的繡花。 正發著呆,房里的夜燭忽而一閃,滅了一盞。 姜稚衣一愣之下回過頭,朝風來的方向望去,發現后窗少關了一扇。 這些個當差的。 她嘴一張想喊人,想起那些煩人的安慰又閉上了嘴,腿一晃自己下了榻,踩著趿鞋走了過去。 還沒走到窗前,迎面一道勁風,窗子突然被猛地推開,一道黑影無聲一躍而入! 姜稚衣嚇得一呆,一聲驚叫剛溢到嘴邊,電光石火一剎,來人已一個閃身到她跟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姜稚衣險些被這突如其來的沖力撞倒,朝后踉蹌了幾步,后背抵上墻才停穩,恍惚間反應過來,不是窗沒關,而是窗被人撬開了…… 舅父不是說這金屋能擋攻城錘嗎?! 姜稚衣又驚又恐地仰起頭來,猛然間對上一張熟悉的臉。 幾乎是一剎那,下意識松了口氣。 一松過后卻想起什么,看著眼前一身夜行衣的人,更為驚恐地瞪大眼掙扎起來。 元策一手捂著她嘴,另只手輕輕一捉,捉住她一對手腕,膝蓋往前一頂,錮住了她一雙腿。 一眨眼的功夫,姜稚衣渾身上下都被桎梏住,只剩一雙眼睛可以掙扎,拼命撲閃著長睫控訴—— 她不過是一個人在家傷心,礙著他和他新相好什么事了,這樣也要來斬草除根不成! 縱使不提過去的情意,他當真連她郡主的身份都不顧忌了嗎! 面前人一雙眼睛千言萬語,滿頭青絲在掙動間散落下來,臉頰緋紅,鬢角汗濕,喘息間噴薄的熱意全落進他掌心,元策呼吸微微一緊,垂眼看了看兩人間的距離,耳邊冷不丁響起青松的聲音—— 郡主和大公子應當私定過終身了,算起來郡主可是公子的寡嫂,這不是有悖人倫嗎…… 分明是尋常的制敵招數,掌心忽然傳來鉆心的麻意,元策手指一蜷,盯著人慢慢往后撤去,壓低聲道:“你不喊人,我就松手?!?/br> 姜稚衣心怦怦跳著,緊張地吞咽了下,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點了點頭。 元策緩緩松開一只手。 姜稚衣深吸一口氣,唇瓣一張,半個音節都沒發出—— 剛松開的手又一把捂了回來。 姜稚衣:“……” 元策:“……” 四目無言相對,窗縫里呼呼的風聲都跟著停了一剎。 兄長應當看見了,并非他有意冒犯,實是不得已而為之。 元策沉出一口氣,輕輕嘖了聲:“行,那你就這么聽我說?!?/br> 姜稚衣回敬他一個惱火的眼神。 事到如今,她和他之間還有什么好說? 元策瞥開眼去,盯著一旁的墻醞釀了會兒,不是那么情愿地開口:“昨日接回府的,是我在邊關的副將?!?/br> 姜稚衣愣了愣,一愣過后眼神震動起來——你居然跟副將好上了! 元策:“男副將?!?/br> ——男的你也不放過! 元策臉色一沉,從牙縫里擠出一句:“只是副將,不是相好?!?/br> 姜稚衣目光輕輕閃爍了下,又蹙起眉來,從鼻腔里發出一串怒音——你騙三歲小孩呢! 元策閉上眼回復了會兒耐性,片刻后重新睜眼,看著自己騰不出的手,捉著她手腕一抬,帶著她一雙手往自己腰上去。 姜稚衣慌亂地睜大了眼,手指拼命往回縮。 這是干什么? 都有了新相好,居然還想與她有肌膚之親! 這是把她當什么人—— 指尖觸到腰封縫里一角硬玉,姜稚衣扭動的手一滯,疑惑地抬起眼來。 元策:“拿?!?/br> 姜稚衣試探地碰了下,猶疑著眨了眨眼,沿著那玉邊緣摸去。 “……別摸了?!痹呖壑笞拥氖质樟耸站o,眼底壓著火,“拿出來?!?/br> 兇什么兇,現在是誰手不夠用? 姜稚衣瞪他一眼,將那硬疙瘩一把抽了出來,低頭一看,還真是那塊月牙形的“衣”字佩。 只是雖被勉強修補成形,這玉佩卻已布滿裂痕,千瘡百孔,再不復原本的瑩潤無瑕。 看著看著,姜稚衣眼神黯淡下去,眼睫輕輕一眨,眨下一顆淚來。 “……”元策鉗制著人的手遲疑著一松。 眼前人雙手緊攥玉佩,一雙紅腫未消的眼低垂著,盯著那歪七扭八的“衣”字,眼底淚光瀅瀅閃動,又倔著不讓眼淚掉下來,看著是有幾分可憐…… 畢竟是他以兄長之名摔碎了兄長視若珍寶的信物—— 元策偏頭看了眼窗外漆黑的天幕,張了張嘴又閉上,輕咳一聲:“行了,補好了,別哭了?!?/br> 姜稚衣含著淚光抬起頭來:“補好又有什么用?你補得好這玉佩,補得好我的心嗎!” “……” “自古破鏡難重圓,裂痕既在,即便勉強拼湊,也早已不是原來那面鏡子……我知道,我的阿策哥哥早就不在了……” 元策眉心一跳,鋒銳的眼神驟然下掃。 姜稚衣卻似乎壓根沒注意他的神色變幻,兀自將玉佩攥握進手心,閉上眼決絕地轉開頭去:“我就當他已戰死沙場,如今回來的是別人好了,你走吧!再不走,你的新相好該等急了……” “…………” 他就多余在這兒好好說話。 “行,就帶你去見見我‘新相好’?!痹呋顒恿讼虏弊?,一把扯過手邊的幔帳,將眼前人一個撥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