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科舉文里的嫡長孫 第20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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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少淮,裴父緊著的眉頭亦松了下來。 父子二人都猜測著,不知皇上這次會給少淮安個什么官職。若是回六科,官銜太低了些,若是入六部九卿,要么官銜太高,少淮年歲還太小,要么職務太過清閑,只做些宮中瑣事。 思來想去,好似就剩一個都察院了。 …… 少津回到自個院里,敘哥兒撒歡跑來,撲到了父親身上。 小團子見父親一臉笑意,遂問道:“爹爹今日很是高興?” 少津點點頭,笑言道:“因為爹爹的兄長要回來了?!?/br> “爹爹的兄長,是……是大伯,大伯要回來了?!睌⒏鐑浩种杆惴Q呼,也跟著歡喜起來,道,“那敘哥兒的兄長也要回來了?!?/br> 兩歲的敘哥兒對未見過面的小南哥哥、小風jiejie充滿了好奇、期待。 一旁的陸亦瑤噗笑出聲,打趣兒子道:“傻小子,哪有自個叫自個敘哥兒的?!?/br> “就許你們叫,不許我自己叫,什么道理?” 一家三口都笑了起來。 是呀,少津的兄長要回來了,正敘的兄長也要回來了,這座府邸又要添許多生氣了。 …… …… 裴秉元、裴少津所猜不假。 這日,皇帝叫來了五位閣老,又叫蕭內官取來了都察院的官職簿。 皇帝說來說去,總就一個意思,都察院正好有個實缺——正四品的斂都御史,他想把裴伯淵放到這個位置上。 皇帝道:“裴愛卿既任過科官,又外任過知州,雖年輕了些,卻也擔得起道官一職了?!?/br> 這偏愛著實是有些“混淆官職”了,那“斂都御史”和“道官”能是一回事嗎?那六科給事中是科官,十三道監察御史才是道官。 領十三道的斂都御史,在皇帝口中都成道官了,這不是妥妥的故意避重就輕嗎? 斂都御史可是有“大事奏裁,小事立斷”之權。 皇帝跟前,幾位閣老自然都收著自己的心思,胡首輔亦道,一切按律例來辦即是,并無什么大不妥。 可出了御書房,各自臉色就都變了。 張令義、徐知意兩個自是為少淮歡喜,可其他三位臉色卻是沉沉。隨著時間的流逝,居于要職上,人都是會變的,內閣里早不是三年前那般一團和氣了,各有各的主張,也各有各的勢力,有時相合,有時相悖。 果不其然,本是內閣才知曉的事情,沒出兩日,便已鬧得朝中人盡皆知,知道的人多了,阻力自然也就來了。 科道官們轟炸般上折子,通政司一日送三趟都送不過來。 不是裴少淮不能當斂都御史,也不是他勝任不了斂都御史——裴少淮翰林、科官出身,若是年紀大些,七品直升四品也不足為奇,畢竟不鮮給事中直升四品侍郎的先例在。而是老狐貍們不想裴少淮這個“人精”在這個時候入都察院。 京察由吏部和都察院一起來辦,吏部重在“辦”,都察院重在“督”,相互掣肘,在搏擊當中取平衡。 裴少淮這個時候入都察院,以皇帝的性子,必然會讓裴少淮挑京察的擔子,如此一來,都察院覺得自己的權力被新人橫插一腳、分了一杯羹,吏部覺得受一個不知是敵是友的官員督察,其他被考察的京官,莫名被剛回來的京外官騎在頭上,自然是各方都不愿意。 再者,若是裴少淮趁著這個時機,再放幾個自己的姻親、同窗進入要職,這股勢力可就起來了。 不得不防。 對于不受自己掌控的聰明人,即便百般敬佩其才華,也會提防著他與自己為敵。 所以九成的折子,不說不讓裴少淮任斂都御史,而說懇請皇上再緩緩,用才不能急于一時,等到京察之后再下旨任命也不遲。 畢竟京察不就是先論功過、再論官職嗎? 聲聲哀求皇上不能為了一人而壞了規矩。 在這一眾大體相同的折子中,又屬吏部尚書王高庠的折子更為高明一些,他肯定了裴少淮這么些年的功績,稱呼其為難得的治國賢臣、清正才子,寫道:“……賢臣難得,為延續大慶昌盛,陛下之才儲,當為東宮所用,教習傳訓儲君左右。微臣以為,裴知州可入東宮詹事府,任少詹事一職?!?/br> 詹事府少詹事,正好也是正四品官。 第215章 裴少淮所乘官船仍在保定府外,京察亦尚未開始,然他已成了焦點人物,在朝中傳得沸沸揚揚。 遵照長輩們的吩咐,徐言成、楊向泉、陳行辰等幾個并未冒頭替裴少淮說話,免得把水攪得更渾,反讓對家得逞。 正如徐閣老叮囑徐言成,道:“你們幾個當下最要緊的,是準備參加堂審的事宜,立足朝堂,至于伯淵的事,還有我們幾個老頭子在?!?/br> 隔日,徐閣老便與張閣老一同去了武英殿。 二人一入殿,殿內氛圍頓時變得張弓拔弩起來,胡首輔揮揮手,叫屬下、隨從出了殿,關上了門。 徐閣老尚能保持面上的“和氣”,但張令義那暴脾氣,何曾遮掩過,一開口便質問:“胡首輔,時移世異,你又要搞回樓宇興的那一套嗎?” 裴少淮任職一事,唯有幾個閣老知曉,若非胡首輔授意,這風哪能漏得這般快? 自己不便開口駁了皇帝的臉面,便想借著廣大言官之口攪黃此事。 “張閣老,你休要信口雌黃,往本官頭上扣罪名?!焙纵o亦是一腔怒火。 兩人隔著堂吵了起來。 胡祁雖為首輔,但論及門生勢力,是有些不及張令義和徐知意的。張令義身后有個兵部,又與五督各武官相熟,稱得上是武官在朝的“代言人”,徐知意寒門出身,代表的則是清流官員。 而胡首輔,若非當年裴玨受“金蠅蟲”一事牽連,豈會讓他捷足先登,搶了入閣的名額。胡祁入閣后,被樓宇興和沈一章壓得死死的,幾年間都沒什么動靜。 在胡祁打算慢慢熬年頭的時候,柳暗花明,發生了一起妖書案,樓宇興、沈一章接連倒臺,三輔、四輔也跟著一并出局,這天大的好事便落到了他的頭上,助他成了一朝首輔。 胡首輔想趁著京察大計,把自己的手往外伸一伸,又知曉裴少淮與徐知意、張令義的關系,自然不愿看到裴少淮得勢、插手京察大計。 “本官行得正坐得直,既沒有提攜自己的門生官居要職,又沒有幫自己的姻親子弟造勢升勢,清清白白做事,何來拉幫結派、排除異己一說?”胡首輔反問道,以“門生”、“姻親”內涵徐與張的關系并不單純,又譏諷道,“座師幫著門生,門生挺著座師,姻親連著姻親,要搞樓宇興那一套的,恐怕是你們罷?” “拿這些話污蔑一個晚輩,這些話你也說得出口?!毙扉w老也開口了,“論師不論年,論功不論圈,莫說我與他是甚么關系,就說他裴少淮的功績是不是真真切切的?” 徐閣老簡單列舉了幾項,道:“銀幣一出,大慶國庫是不是充盈了?廢了朝貢,四夷打秋風是不是少了?剿了賊寇,閩地沿海是不是安定了?開海通商,天下百姓是不是多了新活路?謀身謀國謀天下,胡首輔此舉究竟謀的是什么?” 句子出自《鬼谷子》的“小人謀身,君子謀國,大丈夫謀天下”,徐知意這一副巧嘴,屬實是罵人不帶臟字了。 “我一人辯不得你們兩個,你們也無須在我這里辯了?!焙纵o被氣得滿臉通紅,道,“這武英殿你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跟逛大街一般,那就趁著京察自陳,本官向圣上請辭,讓你們來當這武英殿的主好了?!?/br> 張令義、徐知意皆是一凜,胡祁怕是早就算計好了,堂堂一朝閣老賣些苦rou計,把這趟水攪得更渾更濁。 屆時,“裴、徐、張等幾家串聯成勢,逼得首輔請辭”,三人成虎,可真就說不清了。 張令義“狡黠”些,當即想到了應對,言道:“不止胡首輔會這招,我與徐閣老這便就去辭官告老,看還有哪些謀身者能詆毀裴伯淵受座師、姻親提攜?!?/br> 不歡而來,不歡而散。 …… 輔導太子,必選端重之士,擇其善者而從之,于是便有了詹事府。 這日,趁著太子燕有政入府研習軍機重務時,吏部王尚書亦來了詹事府。 王高庠任吏部尚書,身兼太子太保,得太子稱呼其一聲“王先生”。便是說王高庠是妥妥的太子黨,是太子身邊的第一要臣。 四年前,裴玨辭官致仕以后,空出至關重要的吏部尚書位置,皇帝特意從詹事府選了王高庠出任此職,就是為了給朝廷百官們表一個意思——這皇位就是要傳給太子。 王高庠在吏部,近水樓臺,會為太子拉攏一批臣子,他日太子登基時,手邊便不會無人可用,被官員們架空著。 皇帝這是在為太子深謀遠慮,也是在考驗太子,看他能不能把控好這個“度”。 蒲席上,一方矮桌,兩盞清茶,煙霧裊裊。 “殿下,有件事恐要您到皇上跟前說上幾句?!蓖跎袝f道。 “王先生請說?!?/br> 從話語態度來看,這對“師生”之間的關系還是很融洽的,太子頗為信任、重視王先生。 “臣已上奏陛下,請陛下賜官裴少淮少詹事,為殿下所用,還請殿下入宮,表幾句求賢若渴,將裴少淮收歸麾下?!蓖醺哜灶D了頓,用極低的聲音繼續道,“也看看陛下是何態度?!?/br> 聽前一句,太子以為只是納賢,聽了后一句,則陷入了沉思。 半晌,太子略顯為難,似是并不情愿,他道:“孤省得這位年紀輕輕的裴知州,做了一番功績,很得父皇欣賞,父皇考校時,也曾不時說起過他?!?/br> “確是位能臣?!蓖醺哜缘?。 “既是位能臣、賢臣、清臣,王先生何必要算計他?”太子疑惑道,“若是叫父皇猜出來,只怕是會不高興?!?/br> 王高庠只好點破,解釋道:“不是臣想算計他,而是臣伴在殿下左右,不得不算計他?!?/br> 他取出了一張圖譜,鋪在矮桌上,上頭畫著裴少淮的姻親關系,道:“殿下,裴少淮所代表的,已不單單是一個臣子,而是一股勢力?!?/br> 王高庠給出了兩種假設,道:“倘若陛下答應了,便是同意殿下將這股勢力收為己用,殿下可從裴少淮入手,自然要把他先放到身邊來?!?/br> “倘若陛下駁回,這便不好辦了……”王高庠道,“只怕他仗著陛下的圣眷,勢力越來越大,在朝中根深蒂固,他日殿下登基之時,其與殿下分庭抗禮,臣子沒個臣子樣,不得不事先防著?!?/br> 小裴熬成老裴,隨先皇、有功績、得民心,這樣的老臣,天子都得禮讓三分。 王高庠說的是實話,也確實為太子著想,卻也隱瞞了一些話、一些私欲。 其一,裴少淮為太子所用,也是為他所用。 其二,從龍之功不容二虎,何況裴少淮比他年輕了將近兩輩。 拋開私欲不談,太子要給支持自己的部下一個交代,王高庠一樣要給自己的門生、部下一個交代。 眾人都上了一艘船,一齊發力劃槳,并不會因為誰停了手,船就會停了下來。 這次京察,王高庠已經失了一個考功司郎中,吏部cao控的勢力大大被削弱,他手里的權力,不能再被他人分走了。 見太子仍面帶疑慮,王高庠勸慰道:“至于殿下擔心的,臣以為,在陛下眼里,殿下最大的錯不是做錯什么,而是什么都不做、不敢去做?!?/br> 帝王權術之精髓,就在于因勢而變,上下制衡。 “總是要先做了,陛下才有指糾殿下的機會?!蓖醺哜缘?。 他最后的這兩句話勸服了太子,太子應道:“王先生的意思孤省得了,晚些時候,孤便進宮?!?/br> …… …… 張令義所言不是玩笑話,沒兩日,他便與徐閣老一齊提前呈了自陳疏,奏請辭官致仕。 皇帝壓根沒看那兩本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