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科舉文里的嫡長孫 第15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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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曹cao,曹cao到。 “燕指揮要不要過去一同議事?”裴少淮勝邀道。 “不必了?!毖喑性t更愿意獨自一人,他說道,“我坐在這里聽一聽便好?!?/br> “能聽得到?” “聽得到?!?/br> 裴少淮略拱手作揖,任由燕承詔自便,起身前往議事房。 …… 議事房里,三位族長你看我,我看你,皆猜不出知州大人今日召他們過來,所為何事。 因猜不透官老爺的性子而有所懼。 二十七公年紀最大,也最是淡定,他勸慰道:“以我之見,知州大人雖看著年紀小,但品性不差,懂得體恤百姓不易。爾等只消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何須露怯?” “出海行商畢竟是朝廷明令禁止的事?!卑彘L道。 他怕裴知州以此脅迫他們。 二十七公不屑嗤了一聲,反問:“他先前沒同你計較,現在卻叫你過來,專程跟你計較這個?” 包族長無言以對。 不一會兒,裴少淮穿著圓領官袍進來,沒戴烏紗帽,笑吟吟說道:“叫諸位前輩久等了,失敬失敬?!?/br> 很有禮節,言語溫和。 飲茶寒暄之后,裴少淮進入正題,問道:“今年的‘漁船’都還豐收罷?族人家里的糧倉都有米了罷?夠不夠吃一年?” 大家伙都明白,此漁船非彼漁船,而是指佯裝“漁船”偷渡歸來的商船,從南洋帶回了番貨,也帶回了糧食。 三位族長用隱晦的言詞,如實應答著。 族人家中缸里的米都是滿的。 裴少淮又感慨道:“本官初來此地時,曾去看過齊家堂的宗祠祭祀,最令本官動容的是,宗祠‘散胙’時,失怙幼童和年邁長者可以分得清更多豬胙、羊胙,族人無所異議……這便很好?!?/br> “謝大人贊許,齊家堂必定繼續奉行此道?!饼R族長應道。 氛圍烘托得差不多了,裴少淮話鋒一轉,言道:“只是,但有倭寇賊亂在,這樣安好的日子總是不能長久……‘小汛期’將至,倭寇又將來犯,我等還需及早想法子護住百姓家中的米缸才是?!?/br> 直言道:“該是諸位出力的時候了?!?/br> 三位族長對視交流,半晌,齊族長作為代表,應道:“我等愿意為大人效勞,湊足銀子幫助官府抗倭?!?/br> 而后等裴少淮給一個數。 裴少淮搖頭笑笑,道:“本官不要你們的銀子?!?/br> 此話一出,三位族長皆是一愣。 一旁喝茶的二十七公又嗤了一聲,低聲喃喃道:“早說過這位小大人不會跟你們計較這些,你們偏不信?!?/br> “大人想讓我等做什么?” 裴少淮問道:“諸位族中皆有木匠罷?” “皆有?!?/br> 又問:“歸來‘漁船’上的水手,長年踏在浪尖上,‘捕魚’的本事都不錯罷?” “生于海畔,本事尚可?!?/br> 裴少淮最后問:“十二月北風起,等到那個時候,‘漁船’才會再次出航罷?” 齊族長猶豫了幾息,選擇如實回答:“大人說得沒錯?!?/br> 七月到十二月這段時間,船員們略作歇息,族內從閩地各處購置貨物,等到北風南下時再出航,周而復始,年年如此。 “本官要的不是銀子,本官想要的人手和船只?!迸嵘倩闯琳f道,“本官想把木匠送至太倉州學修船,想暫借貨船改戰船,借各族船員當舟師?!?/br> 又補充道:“你們放心,打仗是嘉禾衛的事,他們只管開船便好?!?/br> 短短幾句話,意味深長。 這么大一件事,三位族長不敢貿然應答,個個都面露難色、猶豫。 “也是些沒得尿性的?!倍吖蝗骋还照境鰜?,應道,“知州大人若是不嫌棄,算我老頭子一份,若是癱在船上無用了,拋下海喂魚便是,絕無怨言?!?/br> 這世道里,有人謹慎,有人怯弱,但也不乏英勇者。 齊族長試探問道:“大人可否給些時日,讓我等回去商議商議,再給大人一個答復?!?/br> 裴少淮這才拋出第二番話,他問道:“三位族長應當都去過漳州府月港罷?” 月港,嘉禾嶼以南,是九龍江入??诘哪习?,與雙安州相鄰。 一水中塹,環繞如偃月,因小島眾多,易于藏匿、躲避官府巡捕,是商船走私的勝地。 裴少淮吟道“‘市鎮繁華甲一方,古稱月港小蘇杭’,換做十數年前,誰能想到一處小港灣,如今能富比蘇杭呢?” 他面向南安城陳族長,問道:“如果本官沒猜錯,南安城的陳姓和漳州府的陳姓,祖上應當有些淵源在罷?” 祖上本是一家,而如今,漳州府陳姓是大姓氏,南安城陳姓只能望其項背。 齊氏、包氏又何嘗不是如此。 是月港養富了一方人。 “自本官下令把浯嶼劃入漁區以來,雙安灣不再派人巡捕,這九龍江口的‘漁船’是越來越多了?!迸嵘倩凑f道。每每暮色降臨,從浯嶼偷渡回來的船只,豈止齊、包、陳三家的船只而已? 月港只是易于躲避巡捕,而雙安灣這里,不用躲避巡捕。 只要把帆桅拆下來即可。 人都是趨利避害的,得知有這么一個好地方之后,自然有船只選擇雙安灣靠岸。 裴少淮言下之意有兩層——其一,雙安灣往后只會勝過月港,它也會帶富一方人,但帶富的是誰,還得看你們的選擇。其二,既有別的船只入灣???,裴少淮的選擇就不止齊、包、陳三家而已。 第170章 凡事不能只談付出,不談利益所得。 同在九龍江入???,嘉禾嶼在北,漳州府月港在南,眼睜睜看著月港在短短十數年間步入繁華,陳氏勢力日益鼎盛。 三位族長豈能不心動?或者說是眼紅。 事關用船、用人,他們卻也不敢一口應下此事,齊族長仍是道:“望知州大人能給一日的時間,讓我等與族人略作商議?!?/br> 一日的時間,裴少淮還是等得起的,說道:“無妨,三位族長回去商議妥當了,再給本官答復便是?!?/br> “不知大人是否還有其他事情吩咐?”齊族長問道。 他們打算盡早回去。 裴少淮搖搖頭,道:“諸位請便?!?/br> 三位族長告辭,二十七公一瘸一拐走在最后面,臉上帶著幾分激動,他信誓旦旦對裴少淮說:“知州大人請放心,齊家堂年年出海的這幫后輩,性子不孬?!币馑际?,齊家堂會答應的。 二十七公又言:“這么多年來,咱們缺個領頭人罷了?!?/br> 但凡有人領頭,群起而攻,豈有輸陣的道理。 裴少淮恭恭敬敬作揖相送,應道:“還盼老丈把這份膽識一輩輩傳下去?!?/br> “大人抬舉老漢了?!倍吖呛堑?,“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生于此地的祖祖輩輩,注定少不了一份膽氣……若是沒得膽氣,如何敢向大海討飯吃?” 古今如此。 …… 送走幾人后,裴少淮從議事房回到衙房,燕承詔杯盞里的茶正好喝完。 “燕指揮聽得清楚嗎?” “清楚?!?/br> 裴少淮與幾位族長的對話不多,卻值得仔細琢磨。 燕承詔從嘉禾嶼過來之前,曾疑惑裴少淮為何遲遲不公布朝廷開海的旨意,打算問一問。今日聽了議事房里的對話,豁然開朗,他自己琢磨出了答案。 與裴少淮共事愈久,愈發見識裴少淮的“穩”。智者謀勢,能者謀局,唯有庸者才會謀一時之利。 “裴知州善謀人心?!毖喑性t說道,“燕某終于明白裴知州為何遲遲不頒布開海了?!?/br> 裴少淮端起茶盞,無奈笑笑,自嘲道:“裴某不才,袖中唯獨揣了‘開?!@么一張底牌,自然不敢一開始就把底牌亮了出來?!?/br> 群虎環伺之下,豈敢貿然把rou拿出來。 屆時,辛辛苦苦新開的雙安灣,與泉州港、月港又有何異? 燕承詔又贊道:“裴知州一套話術下來,船只有了,舟師也有了,在下佩服?!?/br> “還不夠?!迸嵘倩吹?,“要破倭寇的海上‘幻術’,除了船只、舟師以外,還缺一樣東西?!?/br> “缺什么?若是缺火器,裴知州不必擔憂?!毖喑性t問道。 他從京都帶來的精銳中,除了南、北鎮撫司的精兵,還有神機營的兵匠。這些兵匠已經在嘉禾嶼上開爐煉鐵、配制火藥。 雖然規模不大,但長長幾個月,想來也能造出不少火銃、船炮。 不料,裴少淮搖搖頭,道:“非也?!?/br> “缺的是奇人異士?!迸嵘倩唇忉尩?,“觀天象而知海上云雨風浪的奇人異士?!?/br> 大慶不允許民間私學星歷、私觀天象,更不允許妖言惑眾,違者斬首處決。凡觀天占卜者,皆視為“妖人”。 裴少淮卻稱之為“奇人異士”而已。此事若是放在朝堂中,必定成為眾矢之的,被人群起攻訐。 妖人、妖言常常與“謀逆”有關。 燕承詔雖知裴少淮無心謀逆,但表情還是嚴肅了幾分,問道:“裴知州想做什么?” “燕指揮先莫緊張?!迸嵘倩刺谷?,反問道,“燕指揮不信倭人會海上幻術,卻忌諱觀測海上風雨的奇人異士?” 裴少淮相信,閩地臨海,絕對不缺這樣的人才。 他又言:“倭人敢在海上故弄玄虛,無非是倭船上有人熟知觀測風雨,借此營造‘呼風喚雨’的假象罷了?!辟量荛L年累月在海上游弋,銖積寸累,更善御風航行、借浪借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