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科舉文里的嫡長孫 第13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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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接著又道:“冬日不是最寒時,春日消雪,才最是刺骨寒?!?/br> 皇后本還在靜待時機,然聽聞皇帝的這一番話,便當即湊至皇帝耳根說了幾句話。 皇帝略顯詫異,上下打量了一番,仔細一看,才發現皇后所穿衣制與以往果然不同,連連頷首,露出贊許之色。 方才的憂愁之色亦淡了幾分。 百官見狀,不明所以,但總有膽大些的站出來問道:“微臣斗膽,不知皇后言之何物為陛下解憂,可否讓臣等略聽一二,與君同樂?” 皇后不便插話前庭之事,自不應答,皇帝放下酒盞,樂呵呵說道:“近來有官婦向皇后獻種棉織布之道,織布快數倍不止,皇后準備授以天下婦人,他日,大慶之內再無恐冬日之寒?!?/br> 皇帝自然省去不少話,譬如官婦都有何人,還有南平、景川伯爵府兩府獻素色棉布萬匹,供邊關將士御春寒所用。 雖然數目遠不能及所需,但與空喊獻策相比,這是實實在在為帝王解憂。 “皇后仁厚?!比撼籍惪谕暰吹?。 裴少淮身為天子近臣,自然也在宴上,他很是贊同三姐走出的這一步?;屎笙胍?,而三姐想要把棉花推廣出去,相互“交易”而已。 棉紡織若是牢牢攥在手里,做得再大也只是一樁生意,以百姓之力,換百姓之財,有朝一日做得太大,恐怕會招來禍端。 然借皇后之手,把棉紡織教予天下婦人,等同于借用了朝廷之力,為天下婦人謀營生,得了一份功勞不說,棉織造坊還可以穩穩立足——百姓所喜,朝廷所容。 再者,皇后身著棉布衣,則官婦跟隨之,官婦身著棉布衣,則百姓跟隨之,大慶朝很快便能盛行棉布。 此乃一舉多得。 隨后宴上,皇后繼續同皇帝低語說著什么,使得皇帝頻頻露喜,還不時朝裴少淮這邊望過來。 果不其然,宴后裴少淮被皇帝留了下來。 御書房內,皇帝喝得有些醺醺,非要裴少淮同他下一局,本來就不高的棋藝,因為喝醉而下得一塌糊涂。 皇帝捏著棋子遲遲不下,不知在想如何下棋,還是在想如何開口。 裴少淮只好主動開口,道:“陛下有話要同微臣說?” 皇帝先夸了一番裴家人,道:“景川伯爵府滿門忠良,前庭后宮皆獻良策……” “微臣以為,陛下還是直說罷?!?/br> 皇帝這才側頭望著裴少淮,略有些不好意思問道:“伯淵啊,那萬匹棉布花了你們家不少銀兩罷?……要不是國庫吃緊,朕就……” 裴少淮可不敢認富,他亦舉著棋子應道:“府上開銷確實吃緊不少?!本o接著又道,“南平、景川兩府所得,皆為陛下所賜,若是能為陛下解憂一二,也是應當的?!?/br> 皇帝高興,又留裴少淮下了兩局,不僅如此,還叫蕭內官取了兩壺酒來,棋下對飲。 夜深雪停時,裴少淮終從宮里出來,步子有些踉蹌,腰間塞著兩卷金黃的圣旨。 …… …… 今年春節,伯爵府里最是人齊,初二時,除了蘭姐兒和司徒二未能回來以外,諸位jiejie、姐夫都來了。 熱熱鬧鬧過了個節。 春節未過,北方依舊天寒地凍,京都城里卻擁擠了幾分,街上讀書人往往來來,夜里酒樓徹夜長亮,仿佛寒氣都被逼退了幾分。 無他,三年一度的春闈來了——二月初便開考。 …… 春節一過,裴少淮重新回到朝堂,便一直“躲在”翰林院中編修實錄,未曾再去六科。至于當值、上朝,他是能躲便躲,免不了上朝時,他也輕易不再諫言。 總之是不想讓人注意到他。 他因此空閑了許多,得以常常陪伴小南小風,如此日子,倒也愜意。 這日,皇帝獨自在御書房里吃糕點,細嚼后,放下那塊咬了一半的糕點,問蕭內官:“蕭謹,御膳房是不是換廚子了,這幾日的糕點總覺得少些滋味?!?/br> “回陛下,不曾換人?!笔拑裙賾?,斗膽猜了一句,“不如老奴去把裴大人叫來?” 皇帝這才反應過來,自打賜宴那晚過后,裴少淮便沒在來過御書房。 他正有些賭氣,想讓蕭謹把人叫來問一問,忽又想起一事,遂道:“把禮部昨日送來的折子拿來?!彼纯从心男┕賳T的子輩孫輩要參加今年的春闈。 “是” 正如所猜,皇帝在折子中看到了“裴少津,字仲涯”幾個字,他心道,無怪伯淵近日不在朝中“拋頭露面”,原來是為了弟弟著想。 隨后又見到了“徐言成”、“楊向泉”等名字,才想起也有些時日沒見徐閣老和楊愛卿了。 皇帝將折子放下,笑道:“都是一群老狐貍?!?/br> 蕭內官幫腔道:“陛下,裴大人還年輕?!?/br> “他比老狐貍還賊?!被实壅f道,“說好的下棋喝酒,卻順走了朕兩道圣旨?!?/br> 第144章 次日百官休沐,皇帝口中最賊的“小狐貍”,帶著其中一卷“順走”的圣旨正趕往南平伯爵府。 那夜御書房與皇帝飲酒下棋,究竟是君臣間私下閑敘,趁著皇帝興致高,裴少淮伺機“索要”,自不可能失了分寸,言之非分。否則事后傷了君臣情誼不說,也易被他人攻訐為jian臣。 兩壺薄酒,意醉人未醉,裴少淮提的都是私事而已。 那夜談及棉株種植和棉布紡織,這其中一卷圣旨自然與三姐的棉織造坊有關。另一卷圣旨,則是裴少淮為娘親而求—— 裴秉元自太倉州辭官致仕,朝廷先為其虛晉了正四品官,卻未封林氏四品恭人誥命。此事倒也正常,畢竟裴秉元政績在五品而不在四品,且等到裴秉元承爵之時,林氏自會受封,并不急于一時。 然兩者于林氏而言意義大有不同。 娘親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裴少淮身為兒子,能替母親多做一些是一些。百事孝為先,盡孝不宜遲。 那道圣旨如今仍藏在裴少淮書房中,他心想,等到工部神帛制敕局織好誥命卷軸,禮部備好禮制,聲勢浩蕩到府宣封,再告訴娘親也不遲。 朝中四品五品的官員并不少,但能隨夫君受封的官婦并不多,想來此事能讓娘親高興一場。 …… 馬夫長吁一聲,馬韁一勒,馬車緩緩停于南平伯爵府門前。 裴少淮抽回思緒,將圣旨藏于寬袖之中,進了喬府。 正堂中,雪盞茶杯熱氣氤氳,裴少淮將金色圣旨取出,推至三姐、三姐夫跟前,他自認為動作已頗為鄭重,然裴若竹、喬允升相視,皆是驚詫——弟弟竟就這般風輕云淡地從袖中取出了一卷圣旨。 且不論圣旨中言之何物,單是這番舉止,已叫人吃驚。 半晌才回過神來。 “三姐且打開看看?!迸嵘倩凑f道。 裴若竹鎮定了幾分,緩緩撤開卷軸,唇間默讀微動,當讀到“賜名‘北直隸棉織造坊’,選民女織婦為工,機織天下棉布”一句時,顧不得繼續往下讀,抬頭望向裴少淮,滿臉喜色,一時間不知言何。 弟弟為她求來這樣的圣旨,顯然是明白她的心思。 賜名為“坊”,而不似“杭州織造局”那般為“局”、為“司”。 裴若竹感激道:“謝弟弟助力,弟弟之思量,叫人敬佩?!?/br> “三姐之作為,才真叫人敬佩?!迸嵘倩凑J真說道,“三姐傾盡家財開設棉織造坊,并非想當一‘錢袋子’,而是為大慶婦人謀一容身之所、養家之本,此等氣度,鮮有人能及?!?/br> 把棉紡織當作生意來做,做得再大,也不過是朝廷的“錢袋子”而已。太平時產布,戰亂時貢銀。 三姐若是想要借棉布謀財,方法何其之多,何須進宮獻布皇后? 裴少淮言道:“圣旨已帶到,請三姐仔細收好?!彼鹕碡撌瞩獠?,思量了一番,又隱晦說道,“等過了幾年,家家戶戶民婦采棉織布以養家,成了常事,則又是另一番說道了?!?/br> 這道圣旨能用上幾年,但一朝君主一朝臣,圣旨亦只是一時的旨意而已,不是沒有變數的。 百姓從中得利,人人習以為常,才是最穩當的立足。 裴少淮相信三姐能想明白這番話的意思。 裴若竹應道:“我省得了,謝弟弟提點?!?/br> 窗外天色有亮堂了幾分,估摸已是巳時末,裴少淮告辭道:“時辰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br> 喬允升留他用過午膳再走,裴少淮并不掩飾,笑笑直言道:“難得休沐,我回去陪陪小南小風?!?/br> “應當的?!眴淘噬龖?,“我送送內弟?!?/br> …… …… 元月下旬,福建快馬傳回一本折子,早朝時,皇帝命人當朝宣讀了此折子。 原來,遠在福建布政司巡檢的裴尚書傳回“捷報”,他與南鎮撫司副官從布政使的私人山莊中查抄出白銀二十萬余兩,涉事官員皆以捉拿,白銀不日將運送歸京以充國庫。 皇帝當朝宣讀此事,頗有殺雞儆猴之意。 人未歸,功先至,雖是立功也是立險,誰知歸途中會生出什么兇險?裴少淮心想,裴玨此等善于算計之人,為了讓幺孫能參加今年的春闈,是有些鐵心一橫、不管不顧了。 叫人唏噓。 二月初三,皇帝任命當朝首輔胡閣老為今年春闈的主考官。如此任命盡在意料之內——首輔、次輔接連倒臺,胡閣老由群輔一躍成為首輔,尚未立過選臣之功,今年自然要任春闈主考官。 隨后,又從翰林院、六部、九卿中遴選了十八房考官。 此后數日,不止京都城里,連朝堂上,皆是圍繞春闈議論紛紛,猜測春闈會元將落入哪一省哪一府。 春闈前夕,裴少淮在京都城內聲名再起,一來他是三元及第,被各個會館的考生們所信奉;二來他以“北客”為名所寫的文章,被書局刊印成冊售賣,堪稱策論范本,一書難求。 裴少淮是萬萬沒想到,他低調數月,還要在開考前兩三日被人攻訐一番。 禮部一名給事中上了一道折子,寫道:“……春闈考生奉裴給事中為文曲星再世,上香祈禱以求榜首有名,此等歪風邪氣不可長?!?/br> 對于此等沒事找事的折子,皇帝本已扔至一旁晾著,可想到裴少淮這段時日盡躲著自己,心生一樂,叫人把裴少淮叫了過來,還把折子丟給了裴少淮。 “伯淵啊,你自己看罷?!?/br> 皇帝本想聽裴少淮“解釋”一番,卻見裴少淮閱后滿臉鄙夷,似是恨不能立馬把折子扔回案上,遂問道:“伯淵,你可有什么想說的?” “微臣覺得晦氣?!迸嵘倩囱缘?,“誰人愿意活著受人上香供奉?黃大人彈劾微臣,莫非覺得微臣有意如此,助長此風?” 他知曉皇帝在拿他打趣。 這樣無事生非的風氣不能長,裴少淮決定反參一本,隨即言道:“學子有此荒謬之舉,無非是想求一份心安、求個好兆頭罷了,實在無需上綱苛責。再者,臣若因此而受責罰,豈非身有學問而有過錯,黃大人非彈劾微臣,而是彈劾學問者也?!?/br> 又言:“黃大人身為禮科給事中,若是無話可諫,自有賢能者愿意擔任此責?!?/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