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科舉文里的嫡長孫 第6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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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平公主離開皇城,登上黃船,將由燕承詔護送南下,在初冬前到封地完成大婚。 公主身邊的陪侍得以短暫出宮,將公主陪嫁的物件一一送上黃船,布置公主船上的居所,只一夜,他們又將回到皇宮之內。能和公主一起南下的,只有圣上賜給公主的奴。 四更天里,物件已經安放妥當,那些宮人也紛紛找地方稍事歇息,等待大總管號令,再返回宮中。 船尾。 燕承詔背船遠望,河面一片黑漆,不知他在望甚么。 一陣輕緩的步伐,燕承詔警惕握緊繡春刀,馬上又放下了,沒回頭。 “聽說燕緹帥愿意犧牲自己婚事,搭救小女出宮?”聲中無媚,明明是問話,卻像陳述事實。 “此事已了,裴掌言何須多言?!毖喑性t知曉了身后人的身份。 于他而言,裴家拒絕了,此事便已告畢。 “燕緹帥不想知曉我為何拒了?”裴若竹道,“身在泥潭中的人,是燕緹帥,不是我,所以就不勞煩燕緹帥替我擔憂了?!?/br> 言下之意,所謂“搭救”不過是將她也一起拉入泥潭罷了。 又道:“你是生來就在郡王府,沒得選擇,但我有得選擇?!奔热挥械氖沁x擇,何苦要進這一趟渾水? 從小娘傳進來的信中,裴若竹知曉了燕承詔與世子關系并不好,此事是被郡王安排而為之。 哪怕只是一小絲反撲的機會,她也要抓牢。 言罷,又邁著輕緩的步伐離去。 第66章 事情塵埃落定,裴少津這才把事情說與祖父、祖母聽,他撩起衣擺跪地,懇求祖父祖母恕罪,言道:“孫兒擅自作主,不孝不敬,請祖父家法懲戒?!?/br> 老兩口對視,眼神中露出些許落寞,幾息之后嘆了一聲,而后慢慢釋然。 老爺子說:“罷了罷了,念你是愛姐心切,依照父親的回信辦事……此番不算大過錯,就此打住罷?!毕肓讼?,又低聲喃喃道,“我們老了,細數過往,著實辦了不少糊涂事,不怪你們?!?/br> 老太太展開裴秉元的回信,眼光落在那句“待秋后豐收,太倉百姓家有余糧,治水與豐年盈收之功,足以向朝廷請功問賞,換若竹自由之身,只差一個問賞的由頭而已……”,還有那句“若郡王府明知裴家無意結親,還敢一意孤行殿前問賞賜婚,可連同徐家、陳家、司馬家,以舉家之力與其相抗,決不可妥協……” 從前,她的大兒說話總是和和氣氣的,鮮會用如此決絕的語氣,可見其堅定用心。 秉元說秋后請功問賞還差個由頭,老太太心里想。 一個急著讓竹姐兒出宮的由頭。 老太太的手來回摩挲拐杖,半晌,打定主意后,對裴少津道:“津兒,去把你小娘也叫過來罷,我有話說?!?/br> 沈姨娘跟著少津,匆匆趕來。 “奴婢給老祖宗問好?!?/br> 借著少津去找沈姨娘的空檔,老太太已經和老爺子商量過注意。 老太太問沈姨娘道:“我近來身子骨大不如前,恐怕需要臥床休養一陣。不過,自打出了周嬤嬤那檔事后,旁的仆人我都信不過,想讓你到我跟前伺候……你可愿意?” 沈姨娘日日跟老太太問安,老太太身子若有不妥,她必定是第一個知曉。老太太為何要佯說自己身子有恙呢?可見別有用意。 沈姨娘看到老太太案旁的那幾頁信紙,當即明白過來。淚水奪眶而出,沈姨娘跪地應道:“奴婢愿意,伺候老祖宗本就是奴婢職責所在?!?/br> 老太太又對少津道:“少津,你去通知幾個jiejie,就說祖母抱病在床,平日里若有閑,?;貋砜纯??!庇值?,“這段時日我留在府上養病,足不出戶,其他人家若是來帖請邀,一應都退了罷?!?/br> “孫兒省得了?!?/br> 沈姨娘用帕巾擦干淚水,磕頭道:“奴婢替竹兒謝過老祖宗,謝老祖宗替孫女苦心經營?!?/br> 老太太道:“從前是我糊涂,未能替竹丫頭抵擋分毫,叫她一個人去吃了許多苦頭,如今年歲愈發老了,只能替她做些小事了……早做打算而爾,未必見得能夠奏效?!?/br> 自此以后,老太太留在院中靜養,由沈姨娘伺候,蓮姐兒、英姐兒皆不時回府探望。 …… …… 太倉州里,良田中的水稻已抽稻穗,稻香一片。 春日里施肥及時,夏日里未被江水河沙摧殘,今年的稻穗比往年都大,掛著粒粒青谷,只待灌漿結熟,一片金黃時,即可收割。 家家戶戶的老者、農婦,輪番守在田埂邊,生怕田里的水多了或少了,時時保持淺淺一層,只沒過根系。谷粒結得夠不夠豐滿,全仗灌漿這個時候。 壯年男丁則組成“民壯”,主動跟著州衙差役們一起cao練,精神頭十足。 州衙里,裴秉元愁眉凝思,太倉州豐收在即,他身為一州父母官,有別的擔憂。 即便州里已經組建了一支民壯,為了看守糧食,家家戶戶的男丁主動報名,即便蘇州府知府大人派來不少衙役加強巡邏,可裴秉元仍是心存憂慮,害怕在最關鍵的時候,鎮海衛與賊寇聯合,再度上演縱敵搶糧的大戲。 若是防范不足,讓賊寇得逞,整一年的功夫可就白費了。 苦思不得其解。 裴秉元夜里歸家時,仍是悻悻,胃口不大好。 裴少淮看出父親有心事,他最近正好想到一些主意,想說與父親聽,于是叩門進了書房。 “父親?!?/br> “淮兒你來了?!?/br> 夜里燭光微弱,書房內有些昏暗,不夠亮堂,搖曳微光下,裴少淮看到父親兩鬢白發又多了。水利、收成、水寇、鎮海衛……這么多棘手的時候,確實耗費心神。 裴少淮問道:“父親有心事?” “還是守城的事?!迸岜f道,“秋收時日臨近,百姓等著糧食過年,賊寇也等著搶糧食過年,我這心里愈想愈是沒有底,總覺得準備得不夠,又不知該從何處下手?!?/br> 其實裴秉元做得已經夠多了,臨時組建的民壯隊伍,可比往年人數多出兩倍不止。 治水之道是他實踐摸索出來的經驗,而兵家御敵,他并沒有太多經驗,他才會不停心生憂慮。 “關于看守糧食,孩兒這幾日有些新想法,可供父親參考?!迸嵘倩吹?。 巧了,他和父親剛好都考慮到同一件事了。 裴秉元眼前一亮,他知曉兒子的想法素來是頗有效能的,兵家見識又曾得過兵部尚書的贊譽,于是高興道:“淮兒請說,為父恭聽?!?/br> 裴少淮來到案前,先在紙上寫下了一句話:“作之而知動靜之理?!?/br> 解釋道:“倘若知曉賊寇上岸搶糧的規律、時日,衙役民壯提前防備,即可搶占先機。孩兒以為,賊寇出動的一條規律,可為父親防御所用?!?/br> “是何規律?” “鎮海衛與賊寇相勾連,賊寇出動前,鎮海衛勢必預先知曉消息,才能配合演好整場戲?!迸嵘倩磻?。 裴秉元恍然大悟,有些激動道:“我省得了?!庇謥砘仵獠阶匝宰哉Z分析道,“軍寇勾連,我等皆以為只有害處,卻從未想過能利用此事掌握先機,妙呀!水寇四處游竄,想要打入其內部,恐怕不易,可鎮海衛就杵在眼前,只需打探到他們夜里要出動,大抵就是賊寇出動之時……” 又見裴少淮在紙上寫下兩個字:“合縱?!?/br> 史上,齊、楚、燕、韓、趙、魏六國聯合抵御秦國,稱為合縱。 裴少淮解釋道:“鎮海衛占據地理之優,得盡好處,一家獨大,周邊的其他衛所難免心生覬覦,也可為父親所用?!?/br> 這回,裴秉元沒有馬上明白,他疑惑道:“大慶有律例,各衛所之間不可逾界動兵,其他衛所豈敢出兵支援太倉州?” “不可逾界出兵,他們的船只總可以出海游弋巡邏罷?”裴少淮說道,“若是夜里正好見到有幾十架空賊船??吭诎渡?,殺過去奪了賊船,或是燒了賊船,也算功勞一件了?!?/br> 裴秉元當即了然,兒子的意思是,不僅要防御賊寇,還要斷了賊寇的后路。 陸上有界,海上只是大概分段,并不禁行。 水寇為何難治?因為他們來得快,跑得也快,搶到糧食馬上離開,登船速速遁走。 一旦到了水上,他們時散時合,游走靈活,根本無法傷到其根本。 難在追拿。 若是有人在后方斷了他們的船只,賊寇留在岸上,便只有躲藏逃竄的份了。 裴少淮又道:“賊寇們下不了水,便只能躲著,屆時,父親派人慢慢搜查抓捕就是了?!?/br> 裴秉元點頭,應道:“為父這幾日便去鎮守其他縣的衛所,與他們商議,此法有幾分可行?!?/br> 又問:“淮兒可還有其他良策?” “剩下的算不得良策,只能算是些小伎倆罷?!迸嵘倩磻?,“譬如糧食離海岸愈遠,糧食存儲得愈分散,賊寇們愈是難搶,即便搶到了,也要花上不少時日搬運糧食,此時機可作追捕所用?!?/br> 父子二人就此幾件事細細長談,直到燭淚墜地,堆成了小山,臺上燭桿已盡,微弱的火光熹微將滅,二人才反應過來,已是夜深人靜。 裴少淮離去前道:“父親出行,身邊務必帶人,多加小心?!?/br> “我省得,你放心罷?!?/br> “父親若能捕得幾百上千個賊寇,也算功勞一件,加上夏日治水、秋日豐收,此功績足矣?!?/br> 裴秉元明白兒子指的是何事,點頭表示意會。 …… …… 秋深時,田間稻浪重重,百姓彎腰曲背搶收稻子,小心翼翼護著稻穗,生怕谷粒掉落下來。再一筐筐運送回家,散放在各家各戶院里。 鎮海衛里,興許是他們演過太多場戲,已經嫻熟無比,甚至沒將夜里的事放在心上,毫無防備之心。 要出動的人員早早備好了甲胄。 如此,他們夜里縱容賊寇上岸搶糧之事,經由線人之口,輾轉傳到了裴秉元的耳中。 夜里,四更天,城樓上鑼聲大響,又有衙役放響信號炮,如晴空雷鳴,滿城皆醒。 從城樓上可見,賊寇要攻城了,有三四千之數,規模不大不小。 賊寇們萬萬沒有想到,這一回城門大開,黑壓壓的一片民壯隊伍,一手舉著火把,一手持著農家耕具,或叉子或鋤頭,不一而足。 幾息之后,城內家家戶戶陸陸續續點燃油燈,一片通明。 再不是家家關門閉戶,生怕被賊寇惦記上,哀求賊寇去搶其他家,給他們留點活命的糧食。 此時,賊寇頭目明白——他們被算計了。 “撤!”下令果斷。 這樣一群民壯,即便賊寇們迎難而上,與民壯死拼,嚇退民壯們,但損失勢必慘重,豈還能留有余力去搶糧食? 如此一來,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