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科舉文里的嫡長孫 第2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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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女兒也會有身不由己的一天……”英姐兒喃喃道。 趁此機會,林氏把自己對于女兒婚事的考慮,說了出來,道:“娘親雖出身不好,好歹有個娘家,你大舅有些銀錢傍身,如今我又cao持整個伯爵府,說話有些許份量……待你及笄之后,定不會讓他們草草定下你的婚事?!?/br> “娘親同沈姨娘想法是一樣的,不求勛貴,只求長遠?!绷质系?,“女子十八九歲說親也不遲,等你到那個年歲,興許你弟弟科考已有所成,屆時再說親,也多一些依仗。娘親本事有限,只能做這么多,更多的,還需盼著淮兒?!?/br> 又喃喃道:“他日日五更點燈起,背書至天明,是個長進的?!?/br> 其實林氏心里明白,兒子再好,再優秀,要成為jiejie的依靠,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可以達成的。 她不過想讓英姐兒安心一些罷了。 英姐兒懂事點點頭。 …… …… 逢玉軒里。 天一大亮,小院里用過早膳,沈姨娘看見竹姐兒坐在窗前,正托腮望著院外,靜靜的。 裴家的兒女相貌皆是出挑,竹姐兒亦是如此。她承了沈姨娘的青絲雪膚,又得了父親的眉眼,骨相圓而柔潤,又因跟女先生學了琴藝、規矩,添了氣質,整個人愈發清透可人。 這樣的相貌,雖非一眼驚艷眾人,卻屬淡妝濃抹總相宜——穿得了素錦衣裙,也戴得了富貴牡丹。 此時,有小窗相襯托,似是——少女望外淡生怨,無處解憂。 沈姨娘取來一個扁圓的籮子,嘩嘩啦啦豆子聲響,紅豆綠豆在籮里相撞跳動,最后摻在一起,花花一片,若不細看難相辯。 沈姨娘道:“來罷?!?/br> 同往日一樣,把一顆顆的豆子撿摘分開,又摻在一起,周而復始。 這原是婦人守寡消磨時日的事,卻叫沈姨娘拿來打磨竹姐兒的棱棱角角。 竹姐兒仰頭,望向沈姨娘,道:“小娘?”言語中滿是央求之意,希望小娘不要再叫她撿豆子。 她可以不出院子,可做點其他的也是好的呀。 “我只攔住了你的人,沒能攔住你的心?!鄙蛞棠锇逯樀?,“不用哀求我,快些撿罷,除非你不想認我這個小娘了?!?/br> 說話這樣決絕的沈姨娘,同往日里的她完全不同。 竹姐兒低頭,開始撿豆子,手滿一把,撒入瓷罐里,嘀嗒嘀嗒響。 同時,淚珠子落入籮子,滴在豆上,也啪嗒啪嗒響。 她指尖探入籮子中,動作漸漸頓住了,這一個月,不知道撿了幾回了,往后,也不知道還有多少回。 沈姨娘見女兒如此,心頭冒上酸楚,再不能板住那張臉。女兒如此心傷,她豈能毫無所動? 沈姨娘走過去坐到竹姐兒身邊,讓女兒靠在自己肩上,輕撫道:“竹兒,你想哭便哭罷,小娘知曉你心里難受?!?/br> 竹姐兒手里握著的豆子,松開,落了一地,嗚嗚咽咽哭出聲來,她抱住沈姨娘道:“女兒知曉小娘為我好,可我的心里就是好難受,女兒自知出身低了,再努力也賽不過她人,可還是忍不住想要試試,想多學些本事?!?/br> “你是我生下來的,我豈會不知道你的性子,你自小便被我一直壓著,不讓你出頭,就是怕你長大了,太過爭強好勝?!鄙蛞棠飳捨颗畠?,語重心長道,“早兩年,我原也想認命了,讓你多學些本事,以后萬一真被老太太許了甚么復雜人家,也能應對一二??扇缃?,你弟弟讀書了,邁出了一步,又叫我看見了希望,忍不住想替你討個安生的日子?!?/br> “小娘的心思,女兒都懂……”竹姐兒應道。 “竹兒,你且熬過這幾年,待你父親回來,或有何時有機會,我只會想法子求他,替你尋個小門小戶,嫁過去當正經的大娘子,往后,你的孩子也能正正經經做人。他日,你弟弟若是能金榜題名,你就算真的熬出頭了?!鄙蛞棠镎f道。 這樣的想法,是伴隨津哥兒通過縣試而來的。 都是她生出來的,豈能光顧著一個?她若不替女兒打算,難不成指望他人?沈姨娘能做的不多,但至少先做了。 “再有一點,竹兒你要記住?!鄙蛞棠镉值?,“這個府上,平日里不分嫡庶,不是理應如此,外頭的世道也絕非如此,不過是咱們遇見了個通情達理的主母,你有個讀書正直的父親而已。小娘以前當丫鬟時,見過太多嫡庶相爭的骯臟手段,高墻之下,絕非清靜之地。嫁進這樣的人家,沒有依仗,只會時時被人欺壓著?!?/br> 最后,沈姨娘叮囑道:“你不想撿豆子,便繡繡花、寫寫字,總之要待著這院子里,好好把這兩年長出來的刺,打磨平了,再不抱甚么一展身手的念頭?!?/br> 竹姐兒哭著應道:“小娘,我省得了?!?/br> …… 這日,早晨請安時。 老太太知曉了竹姐兒被沈姨娘禁足一事,斥責沈姨娘道:“本就是個庶出,不好說人家,你還禁著她作甚么?不多出去走走,見見世面,這京都城里,還能有自己送上門來的好姻緣?” “老祖宗教訓得是,是奴婢眼光短了?!鄙蛞棠餂]有辯駁甚么,又道,“兩位哥兒在辛辛苦苦讀書,十分長進。竹姐兒自小不安分,奴婢怕她出去惹事,干了甚么不該的,到時候耽誤兩位兄弟……所以讓她在院里磨一磨性子?!?/br> 沈姨娘給出的這個理由,老太太也不好說甚么,孫兒科考之事確實重要。 那蘭姐兒原就是老太太養大的。 老太太又問道:“竹姐兒也不小了,她的婚事你有甚么打算?……雖此事與你無關,但畢竟竹姐兒是你生的,我須得問問你的意思?!?/br> 沈姨娘佯裝想了想,道:“奴婢目光短淺,此事,不如還是等老爺回來,讓竹兒聽她父親的罷?!?/br> 老太太微微頷首,道:“秉元任期三年,等他回來倒也來得及,他是個會相看的……你們看,蓮姐兒如今過得,比哪家的貴女差了?” 林氏在一旁,恰到好處添了幾句話,哄著老太太道:“母親說得極是,淮哥兒、津哥兒已經過了縣試,下個月又要考府試,按這樣的勢頭,興許用不了幾年,兄弟二人就雙雙中舉了。到時候,咱們府上這兩個未出閣的姑娘,還不是百家相求……急這兩年作甚么?!?/br> 自從淮哥兒、津哥兒攬下縣試頭兩名,每每提起,老太太都很是歡心。 “你說得對?!崩咸珣?,“若是有勛貴人家前來求娶,另當別論,若是沒有,晚幾年也沒甚么?!?/br> 林氏與沈姨娘的目光微微相遇,又分開,紛紛應和道:“母親(老祖宗)說的極是?!?/br> …… …… 裴少淮、裴少津備考府試,時間緊迫,竹姐兒這事自然沒讓他們知曉,怕影響到他們。 距離府試還有半月,夫子今日授課,取了一本《中庸》。 段夫子說道:“今日,我們重新學一學《中庸》里的一句話,‘萬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痆2]?!?/br> 三個小子面面相覷,這句話不是早就學過了嗎?他們甚至都寫過文章了。 不知夫子肚子里賣的什么藥。 “少津,此言何意?” “回夫子,萬物孕育于世間,同風共雨,共榮共生。世間道法、規矩千千萬萬,一通運行,不相矛盾?!?/br> “言成,何為此言要義?” “回夫子,容,世間相容?!?/br> “少淮,此句可用于何處?” “回夫子,細至草縷,廣至天地,世間之內,官與民、貧與富、君與臣、國與國……皆可用矣?!?/br> “善?!?/br> 段夫子合上《中庸》,才點明最終意圖:“此句,亦可以用在科考之上?!?/br> 又道:“人與人不同,想法自然也就不同,你們三個是不一樣的,你們與主考官之間,想法自然也是會有差異的。在考場上,應當如何?‘道并行而不相?!?,自然是取并行之處,而避開相悖,此乃‘容’也。明白了嗎?” 三個小子點頭。 大抵是怕三個學生沒完全明白,夫子則又說得直白了一些,道:“半個月后的府試,主考官是順天府張府尹,從他以往的文章來看,他對某幾個觀點是極不認同的,我都與你們說過了??荚嚂r候,你們要學會避開,從其他地方破題入手,取‘共榮’之處?!?/br> 其實,這是一個很現實的道理——他們是考生,張府尹是主考官,考官在上,考生在下,考試時,若是專門挑主考官不喜歡的東西寫,豈不是給主考官添堵? 還談什么上榜? 裴少淮是成人芯,他很快就理解了夫子的用意,又感動于夫子花如此心思來解釋此事——夫子說的是取相容之處,而不是讓他們討好附和、人云亦云。 夫子希望他們能夠保持獨立思考,又可容于這暗藏著許多“規則”的俗世。 中庸之道矣。 用心良苦。 …… 四月已至,京都城里多了許多少年讀書人,便說明,這府試要開始了。 順天府下轄宛平、大興兩縣,轄內所有已通過縣試正場的學子,皆可報名參加考試。雖只有區區兩縣,數量比不得其他府,可報名參加府試的人數,一點沒比其他地方少,足有八百余人。 畢竟,京都一帶,殷實人家多一些,有余錢培養讀書人,倒也正常。 最終卻只錄取八十余人,十中取一,其難度比縣試難了不少。 景川伯爵府距離府試貢院并不算遠,故此,三個小子也無需專程去租住客棧。府試同縣試一樣,分為五場,每場考一日,最重要的是第一場,即正場。 四月初九這日,正場開考了。 第27章 府試的主考官,那是順天府衙主官——張令義,張府尹。 張府尹官正三品,因身處京畿之地,其身份、職能皆不同于普通的知府大人。 一則,京城之外的其他府城,府衙之首知府大人官正四品,一些小的府城甚至只有從四品。張府尹比他們高出了一至二級,可見其身份非普通知府可比。 二則,許多外任的知府,出自工部、吏部、翰林院……朝廷望其可治理一方百姓。而張府尹出自兵部,原是兵部左侍郎,屬于平調過來,手里握有大幾千的府衙官兵,與京都二十六衛、五城兵馬司一同管理京都治安,屬圣上的親信。 即,這是一個能文能武的人。 …… 裴少淮自然知曉這些,段夫子都同他們三人講過。他坐在座位上,抬首望去,只見高臺上的張府尹身著云雁官服,頭戴烏紗帽,腳蹬黑緞官靴,通瞰全場,不怒自威。 不是那高大威猛之人,甚至有些瘦削,卻能叫人感到壓力。 裴少淮心道,果然,氣度并非源于形,而是源于心。他收回目光,平定心神,等待助考官們發放卷子和公示題目。 府試仍屬童試,正場所考的內容,與縣試大體相似,仍是四書文二題,帖詩一首,只不過對考生的文章筆力、主旨深意,有了更高的要求。 一聲鑼響,助考官舉著牌匾四處巡游,首題公布—— 其一,保民而王,莫之能御[1]。 其二,致知在格物[2]。 看到題目,裴少淮心間一沉,暗想道,科考果真并非易事,才堪堪到第二關“府試”,就能遇到主考官特意設下的“大坑”,不知道第一題會“坑掉”多少考生。眾所周知,孟子亞圣主張仁政,追求“人和”,鮮會提及兵家之事,更莫說主張兵家之言了。 張府尹出身兵部,自然熟悉兵家之言得很,他偏偏從《孟子》中選了“保民而王,莫之能御”這么一句,來考學子們的見解。 裴少淮慶幸,幸虧段夫子考前特意叮囑了他們三個,破題取義時,一定要求同存異,謹慎下筆。